高允,字伯恭,渤海郡人。祖父高泰,事迹在其叔父《高湖传》中有载。父高韬,少时以英朗知名,同乡人封懿雅相敬慕。任慕容垂的太尉从事中郎。魏太祖平定中山,任高韬为丞相参军。早年过世。
高允少年丧父,大器早成,有神奇的气度,清河人崔玄伯见到他十分惊异,感叹说:“高子黄中内润,文明外照,必为一代伟器,我只担心自己不能亲眼见到。”高允十来岁时,为祖父奔丧还归本郡,家中财产都让给两个弟弟而自己身归沙门,取名法净。不久又还俗了。高允喜好文学,担笈负书,千里求学。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其爱好《春秋公羊传》。郡中召他为功曹。
神..三年(430),魏世祖的舅舅阳平王杜超任征南大将军,镇守邺城,任命高允为从事中郎,当时他已有四十多岁了。杜超因为春天快到而诸州囚犯多不能判决,于是上表让高允与中郎吕熙等人分头前往各州,共同评决狱事。吕熙等人都因贪污枉法获罪,惟有高允因清廉公正而得到嘉赏。杜超幕府解散之后,高允回家教书,受其学业的有一千多人。神..四年(431),他与卢玄等人一起被征召,拜为中书博士。迁任侍郎,与太原张伟二人都以本官兼任卫大将军、安乐王元范从事中郎。元范,是魏世祖的宠弟,西镇长安,高允辅佐他很得当,秦地人很是称赞他。不久高允就被征召还朝了。高允曾经作《塞上翁诗》,诗有混同高兴悲伤、遗落得失的情致。骠骑大将军、乐平王元丕西讨上絡,高允又以本官参与元丕军事。记在《元丕传》中。凉州平定后,因参与谋划之功,朝廷赐高允爵汶阳子,加授建武将军。
后来帝下诏让高允与司徒崔浩编撰《国记》,以本官领著作郎。当时崔浩召集众多术士,考校汉代以来的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识别前史的误失,另撰魏历,拿给高允看。高允说:“天文历数不可凭空而论。大凡善言远古的必定验于近世。况且汉代元年(前206)冬十月份,五星聚于东井,这本是历术之浅。而今讥讽汉史,而不觉得这是错误的,恐怕后人讥今就像今天我们讥古一样,闹出笑话。”崔浩说:“你所说的谬妄指的是什么?”高允说:“我查《星传》,金水两星常常附日而行。冬季十月,太阳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却出于寅北。这两星是什么原因背日而行?这乃是史官想神化汉高祖受命之事,不再推之于理的结果。”崔浩说:“想要变化什么地方不行,你独不怀疑三星之聚,却怪二星之来,是什么道理?”高允说:“这不能够空言相争,应加审查才行。”当时在座的人都很奇怪,只有东宫少傅游雅说:“高君擅长历数,应当不虚妄。”过了一年多,崔浩对高允说:“先前你所说的,不能使我心服口服,等到我重新考察一番,果然如你所说,五星以前三月聚于东井,而不是在十月份。”又对游雅说:“高允之术,犹如阳元的射箭技艺。”众人全都感叹佩服他。高允虽然精于历数,当初却藏之于怀,也不论说,只有游雅屡屡以灾异求教于他。高允说:“过去的人说,知之甚难,既已知道又怕泄漏,所以知道不如不知道。天下奇妙的道理甚多,为什么偏偏要问这个。”游雅于是作罢。
不久高允以本官任秦王元翰师傅。后又命他教授魏恭宗经书,受到了很好的礼遇。帝又诏高允与侍郎公孙质、李虚、胡方回一同议定律令。魏世祖召高允一起讨论刑政,高允的言论很得世宗赏识。帝问高允说:“政事千头万绪,什么是第一位的?”当时,魏朝多禁封良田,又京城中游民很多。高允因此说:“臣少时微贱,所了解的只有田耕之事,请让臣说一说农事。古人说:一里方圆的范围可以辟田三顷七十亩,百里方圆则有田三万七千顷。如果农人勤耕,则每亩可增粮三斗,不勤则损失三斗。方圆百里增加减少的数量,合计有粮二百二十二万斛,何况天下如此之广呢?如若公私都有粮食储备,即使遇上荒年,那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世祖很欣赏他的说法。于是废除田禁,全部把它们交给老百姓。
当初,崔浩推荐冀、定、相、幽、并五州之士数十人,每人都当郡守。恭宗对崔浩说:“先召的人,也是州郡官职的人选,在职已久,勤劳政事未见酬答。现今可先补前番征召的人为郡县守令,以新召的人代为郎吏。而且太守县令治理百姓,应该派那些有经验的人。”崔浩坚决不让步,固执地派了那些新征召的人。高允听说此事,对东宫博士管恬说:“崔公要遭殃了!坚持自己的错误,而要与皇上争个高低,这哪会有什么好结果。”
辽东公翟黑子得到魏世祖的宠信,出使并州,得到了千匹绢帛的贿赂,不久事发。黑子讨教于高允说:“主上问我,是汇报真实情况还是说假话?”高允说:“公是皇上宠臣,回答时可据实以报,你又可自表忠诚,必然会没什么事的。”中书侍郎崔览、公孙质等人都说自首后罪不可测,应该说假话。黑子以崔览等人为知己,反而对高允发脾气说:“你的说法,是引诱我去死,那太不值得了!”于是与高允断交。黑子在皇帝面前说了假话,终被世祖疏远,最终获罪被杀。
当时,著作令史闵湛、郄..性情奸巧邪佞,被崔浩所信任。见到崔浩所注释的《诗》、《论语》、《尚书》、《易》,便上疏,说马、郑、王、贾虽然注述《六经》,都多有疏漏谬妄,不如崔浩的精到细微。请求皇帝收集国内诸书,藏于秘书府中。颁发崔浩所注述的,命天下学子学习。并请求皇帝下诏让崔浩注释《礼传》,让后生能够看到精正的经义。崔浩也上表推荐说闵湛有著述的才能。接着闵湛等劝崔浩刊印自己所撰的国史,以图不朽,想要彰明崔浩执笔之绩。高允听说,对著作郎宗钦说:“闵湛的所作所为,一不小心,我担心它日后会成为崔门的万世灾祸。这样我们这些曾经参与其事的人都要大祸临头了。”不久,灾难就降临了。
当初,崔浩被收捕,高允在中书省值班。恭宗让东宫侍郎吴延召来高允,让他留宿宫内。第二天,恭宗入廷奏启魏世祖,命高允随行。到宫门前,恭宗对高允说:“进去见皇上,我随你去。假如皇上有什么话问你,你就依我告诉你的应答。”高允说:“这是为的什么事呢?”恭宗说:“进去你就知道了。”就进去见皇帝。恭宗说:“中书侍郎高允自在臣宫中,臣与他相处多年,高允小心谨慎,臣很了解他。高允虽然与崔浩同事,但他身份微贱,只有听命于崔浩。臣请求宽恕他的性命。”世祖召见高允,对他说:“《国书》都是崔浩所写的吗?”高允回答说:“《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写。《先帝记》以及《今记》,为臣与崔浩一同写作。但是崔浩政事太多,只是总裁修订而已。至于注疏,为臣所作多于崔浩。”世祖大怒说:“这比崔浩的罪行还严重,怎能留给生路!”恭宗说:“天威严重,高允是小臣,一时间迷乱失次。臣先前问他,他说都是崔浩写的。”世祖问:“真像东宫太子说的那样?”高允说:“为臣才薄,谬参著作,犯触天威,罪应灭族,今天已到临死了,决不敢虚妄。殿下因为臣为他讲书时间很长,哀怜为臣,为臣求命。如皇上不问臣子,臣便没有这番话。既问了,臣如实对答,不敢丝毫迷乱。”魏世祖对恭宗说:“正直,这也是人情所难,而你能临死不移,这就更难了!而且以实对君,真是忠贞的臣子。像你刚才这一番话,朕宁愿漏一有罪的人,也应该宽恕你。”高允竟得免罪。于是召崔浩到皇帝面前,让人诘问他。崔浩惶恐恍惚不能应答。高允事事申明,有条有理。当时世祖愤怒至极,命令高允拟诏书,自崔浩以下、僮仆吏卒以上一百二十八人全部夷灭九族。高允表示怀疑而不拟诏,帝频频催办。高允请求再见一次皇上,然后再拟诏书。帝让他去了,高允说:“崔浩所犯,如还有别的罪,臣不清楚。如只是这一项罪行,还不至于被杀。”世祖震怒,下令武士绑了他。恭宗又拜请。世祖说:“如果没有这人招惹我,就该有数千人死了。”崔浩最终还是被灭了五族,其余的人都仅以身死。宗钦临刑时说:“高允大概是圣人吧!”
恭宗后来责备高允说:“为人应当把握时机,不知见好就收,学识又有什么益处?在那种时候,我从旁点拨你,你为什么不顺着点,让皇上那样动怒。现在我每每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高允说:“为臣本是东野一介平凡书生,本来就无做官的打算。逢朝廷休明之期,应朝廷选士之举,为官凤池,参撰麟阁,尸素官荣,妨贤已久。大凡史书,都是帝王的实录,是将来的宝鉴,通过史书,今人可以观往,后人可以知今。所以言行举动,无不备载,所以人君应该谨慎从事。然而崔浩世受特殊恩遇,荣耀当时,他却辜负圣恩,自招毁灭。就崔浩的行迹,也时有可论之言。崔浩以蓬蒿之才,负朝廷栋梁之托,在朝廷无可称赞的节操,在私下里也无可称道,私欲淹没了他的公正廉洁,爱憎之情障蔽了他公理之心,这是崔浩的罪责。至于书写朝廷起居的事情,说国家得失的事实,这也是史书笔法的大体模式,没有什么违背。但为臣与崔浩其实是同参一事,死生荣辱,义无独顾。能有今天,实在是多亏殿下仁慈广大,违心苟免,不是为臣当初本意。”恭宗面容改观,称叹不已。高允后来跟人说,我不遵照东宫太子安排的去做,是担心这样会辜负翟黑子。
恭宗晚期,颇为亲近左右侍臣,营立田园,以取其利。高允谏劝说:“天地无私,所以能覆载万物;王者无私,故能包养众生。过去的明达王者,以至公之心主宰万物,所以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以无私之心昭示天下,用至俭之言训示万民,所以他们美名盈溢,千载不衰。而今殿下您是国家储君,四海归心,您的言行举动,为万方所遵,而您却营立私田,畜养鸡犬,甚至贩酒市井,与民争利,天下议论您的声音四方流布,无法追掩。天下,是殿下的天下,您富有四海,何求而不能得到,什么愿望不能使人顺从,却与贩夫贩妇们争此尺寸之利。过去虢国快亡时,神灵下降,赐予田地,终而丧灭其国。汉代灵帝,不修饰作为人君的持重,喜欢与宫人们一起列市叫卖,私立府藏,以营求小利,终有颠覆倾乱之祸。前鉴如此,很可畏惧。大凡作为人君的,必须在择人问题上十分审慎。故称知人则圣哲明智,是皇帝难以做到的事。《商书》说“不要亲近小人”,孔夫子有言,小人如亲近他们便行为不逊,疏远他们则心怀怨恨。武王爱护周、邵、齐、毕诸公,所以能称王天下。殷纣溺爱飞廉、恶来,所以丧失自己的国家。纵观古今兴亡之事,无不由皇帝择人所决定。而今东宫的确可以说缺人才,但英杰却并不少。一向以来侍御在您左右的,恐怕不是将来您在朝的人选。所以臣希望殿下您能稍稍体察为臣愚言,斥出邪佞,亲近忠良,所在园田,分给贫苦的人,畜产贩卖之类,都要适时收散而去。像这样的话,则休明的称赞一天天到来,议论与批评就会逐渐消除。”恭宗没接受他的意见。
恭宗去世,高允久久未能进见。后来魏世祖召见他,高允升阶逴欷,悲不能止。魏世祖流着眼泪,命高允退出。左右官员没人知道其中缘故,议论说:“臣等见高允无由而泣,让陛下为之悲伤,什么原因呢?”世祖听说,召集他们说:“你们不知道高允很悲伤吗?”左右说:“为臣看到高允无言而泣,陛下为之悲伤,所以我们在窃窃议论。”世祖说:“崔浩被诛杀时,高允也应该去死,是东宫苦谏,才免于一死。今天没有了东宫,高允看见朕因而很悲伤啊。”
高允上表说:“往年领诏,令臣收集天文灾异,使事类相从,大致可以阅读了。臣听说箕子陈表而《洪范》作,宣尼述史而《春秋》著,都是用来彰明后土,景测皇天的东西。所以它们能先其善恶而验以灾异,随其失得而效以福祸,天人的确相去甚远,但又如声、响相应,很可畏惧。自古以来的帝王无不尊崇其道而寻其奥妙,以此修正自身。其后的史官都记载了他们的事,以为鉴戒。汉成帝时,光禄大夫刘向见到汉代的命运很危险,大权归于外戚,屡屡陈述妖异之事希望引起重视而不被采纳。于是检索《洪范》、《春秋》中灾异报应的人与事而为其作传,企图以此感悟其主,但皇帝终于听不进他的话,终而危亡。这难道不是很悲哀吗?为臣窃以为陛下神武齐天,睿鉴深远,钦若稽古,都由旧章,前言往行,无不深究,这是前代皇帝所赶不上的。为臣学识不广博,识见寡少浅薄,害怕无以拓广圣德,仰酬皇上明旨。今天谨依《洪范传》、《天文志》收集其事实大要,略其文辞,共为八篇。”世祖看了称赞写得好,说:“高允对灾异的了解,哪比崔浩少?”等到高宗即位,高允出了许多计谋。司徒陆丽等人都受到皇帝重赏,高允既不蒙褒扬,又终身不发一言。他的忠诚而不自矜,大致都如此类。
给事中郭善明,性格十分机巧,老想呈显自己的才能,劝高宗大兴宫殿。高允劝谏说:“我听说太祖道武皇帝平定了天下后才开始兴修都邑。他一旦有所修造,不是农闲之季,绝不兴工。现在建国已经很久了,宫室也已经完备了。永安前殿完全可以用来接受万国的朝贺,西堂的温室也可以用来让圣上休息,紫楼台高可以用来观望远近。如果要再修更壮丽的宫室,也应当慢慢地准备,不可急于求成。估计砍材运土以及各种杂役就需两万多人,成年人做工,老少供饭,就合四万人半年才成。古人言:一夫不耕就有人会挨饿,一妇不织就有人会受冻。何况是数万之众无法从事耕织生产,他们所要耗费花销,实在太多了。往古时推论再来验证现在,必然有借鉴之效啊,希望皇上认真思考。”高宗接纳了他的意见。
高允因高宗继承太平之业但风俗依旧,婚娶丧葬都不依古制,于是劝谏说:
“前朝的时候,多次颁发命令,禁止婚娶不得作乐以及葬送之日的歌谣、鼓舞、杀牲、烧葬,都在禁令之中。虽然命令颁布很久但风俗仍未改变,大概这是因为处于上位的人不能立即改正,下面的人也就习以为俗,教化迟慢,已到这种地步。过去周文王靠百里之地,修德施政先从寡妻开始,再到兄弟,最后到家国,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聪明的执政者都要先从近处开始。诗经中讲:‘你们接受了教化,百姓才会仿效啊。’作为君主,一举一动,不可以不慎重啊。
礼记中讲,嫁女的家里要三日不灭蜡烛;娶媳妇的人家,三天不进行乐舞。现在各个王室每当娶妇人,都让乐部派人来舞奏表演,却惟独禁止百姓作乐,这是第一个不同啊。
古时结婚之人,都选择德义之门,精心挑选贞洁贤雅的女子,先进行媒聘,继后送给礼品,会集亲友用来表示对别人的尊重,亲自驾车用来表示尊敬,婚姻之际,就是如此的困难。现在各个王子年方十五便赐给妻子另起居室,但能配之人,有的年龄过于悬殊,有的出自犯罪之家,用她们来和王子结合,成为其他妇女的表率,这是最大的失礼啊。往年到现在,多有核查弹劾,大概是诸王过于嗜酒而导致诘责,但原因之起,也是因色衰相弃,导致这种纠纷。现在皇子娶妻,多出于宫庭,令天下百姓,必须依照礼法所定,这是第二个不同啊。
万物之生,没有不死的,古时的圣主明君,定出制度,所以养生送死,见于人情。如果毁生用来奉死,就是圣人所禁止的了。但是葬是藏的意思,死者不可能再见面了,所以深藏下他们,过去将尧葬于毂,而百姓并不停止在这块土地上耕种,舜被葬于苍梧,百姓并不因此不做买卖。秦始皇造地下宫殿,下面有三条泉水,金银财宝不可计数,死不多时,就被焚尸掘墓,由此,尧舜勤俭,始皇奢侈,对错就很显然了。现在国家营造葬事,费耗巨亿,一旦焚亡,全为灰烬,这么奢侈怎么有益于死者呢,古时的大臣都不以为然。现在上面为之忙个不停,而让下边百姓必须做到,这是第三个不同啊。
古时丧葬必立尸主牌位,按照长幼大小序列,以便让吊亡者有所凭依来送致祭食品,现在已埋葬的人,人们只求其相貌类似者敬如父母,美丽的敬如夫妻,败风伤俗,扰乱情感礼节,是最大之过呀,上面不禁止,下边不改正杜绝,这是第四点不同呀。
所以,祭祀是为了确定礼仪,教化天下百姓,所以圣明之君特别重视。到了爵器盈而不饮,菜肴干了不吃,音乐不是雅声不奏,物非正色不陈列。现在的大会,内外不分,相互混杂,醉酒喧闹,没有仪式,又让一些戏子表演,污辱视听,朝廷以此习俗为美,而责备风俗不清纯,这是第五点不同啊。
现在陛下为王的王,承袭晋末大乱以来的弊俗而不猛烈地纠正改变,来扭正恶习,我担心天下百姓将永远不能听闻礼教了呀。”
高允这样说并非一次,高宗从容听着他的话,有时即使有冲撞之处或者皇帝不想再听时,就让左右将他扶出去。遇有不便当朝说的,高允就请求私下相见。高宗知道高允的意思,把左右摒退后再等待他,对他十分敬重,有时早晨进宫晚上出来,有时几日在宫里,朝臣都不知他和皇帝说了什么。
有的人上书表述这样做的得失。高宗看后对群臣说:“君父同一啊,父有对错,儿子为什么不于众人之中做书规劝,使他人知道错而不在家内隐瞒呀。这不是因为是父亲,恐怕彰恶于外嘛。现在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公开劝阻,这不是故意宣扬君主之错而表明自己的正确吗?像高允这样的人,才是忠臣啊。我有对错,经常正言面论,哪怕是我所不愿听的也要侃侃而言,不加避躲。我知道自己的过失而天下不知道他在规劝,这不是忠直吗。你们在我左右,我不曾听到一句正论,但伺机见我高兴时求官乞职。你们持弓带刀侍奉我左右,等于是白白站立,却都做到公、王一职,这个人用笔帮助我匡正错误助益国家,官才不过做到一个郎中,你们就不自愧吗?”于是任命高允为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司徒陆丽说:“高允虽然蒙受恩宠,但家里贫穷得像普通百姓,妻儿都无以为生。”高宗怒道:“怎么不早说,现在见我用他,才告诉他的贫困之状!”这天到了高允家中,只有草屋几间,布被麻袍,厨房中只有一点盐菜。高宗叹息说:“古时的人有清贫到这样的吗?”立即赐给绵帛五百匹,粮食一千斛,拜高允长子高忱为绥远将军、长乐太守。高允多次上表坚决推辞,高宗不答应。起初同高允一同受到征召的游雅等大多已经官至侯爵了,以及高允部下的官吏一百多人也都官至刺史二千石,而高允为郎中二十七年没有升过官,当时百官没有俸禄,高允常让自己的几个儿子砍柴采果来自己供养自己。
开始,尚书窦瑾因事被杀,其子窦遵逃到山谷之中,其母焦氏被收进县官衙门,后因焦氏年老而得免受辱。窦瑾的亲朋故旧中没有敢资助的人。高允可怜焦氏年老,将其留在家予以保护,六年后,窦遵才得到恩赦。高允的品行大都如此。后转为太常卿,本来的职责仍同过去一样。高允上《代都赋》,来规劝皇上,也与《二京赋》相似。因文字太多,本书就不记载了。当时中书博士索敞和侍郎傅默、梁祚论辩名字的贵贱,议论纷纷,高允于是撰《名字论》来解释其迷惑,有许多考证。后来又以本官领秘书监,解除太常卿之职,晋爵为梁诚侯,加左将军。
最初,高允同游雅以及太原张伟同业友好,游雅曾评论高允说:“大概喜怒是一生所不可能没有的。但以前史书记载卓公为人宽厚持中,文饶度量宏大,偏心的人有的不相信。我和高允相处四十多年了,没有见到他有喜怒之色,不得不相信了呀。高允内文明而外柔弱,说话呐呐似乎不能出口,我常叫他‘文子’。崔公对我说:‘高允才大学博,是一代名士,所缺乏的是一种矫直刚昂的风节啊。’我认为有道理。司徒被处罚,起因是很小的错失,却受到了皇帝下令斥责,崔公声哑股战而不能说话,宗饮以下更是伏地流汗,面无人色。惟独高允陈述事理,解释是非,辞又清辩,声音洪亮,明主为此而动容,听者无不予以称赞。仁义惠到同僚亲友,因此而能保住身家。向来所谓正直的人,更能做到这样吗?宗爱他有势力的时候,威名振于四海,曾经召集百官,王公以下的人都望庭中相拜,独有高允是到阶前长揖,由此可以看到,汲长孺可以躺着见卫青,这怎么能说是抗礼呢?向来所谓风节的人,能够这么称赞他们吗?知人固然很不容易,但人也不易知道自己,我既然失之在内心,崔浩也外显漏于形体。钟期只限于听伯牙之奏乐,管仲也只有鲍叔最能明其心迹,很少有人能够这样啊。”高允的为人被当时人推崇如此。
高宗敬重高允,通常不呼他的名字,习惯称之为“令公”。于是“令公”之号传遍四方。高宗去世,显祖居位时还很幼小不能承担大业,乙浑专权,图谋危及国家,文明太后杀了他,召高允到禁宫中参与谋断大事,又下诏给高允说:“很久以来,学校不建,为日已久,道肆陵迟,学业荒废,学子忧叹,又见于今。朕继承大位八方安宁,查考旧章,想设置学官于郡国,使进修之业,能有所寄托。你为儒宗元老,朝庭内外德名远扬,应当同中书、秘书二省官员共同参商后奏报。”高允上表说:“我听说经纶大业,必须以教养为先导,规范九州也要靠文德来辅其成功。所以要在祭礼后出奏《周颂》,让《鲁颂》在宴厅上播扬,但从永嘉以来,旧的规章没有了,乡间再无雅颂的声乐,城市杜绝了隆重典礼的制度,道业中断近一百五十年。仰想先朝曾准备恢复规章制度,发扬圣贤的思想风尚,因为正值多事之时,未能最终完成。陛下敬重文明,继承大业,万国安宁,风调雨顺,申明祖宗的遗志,兴盛周礼的绝业,发布德音,振兴文教,士民百姓,都深感为幸。我承受诏命,并会同中书、秘书二省披阅史书,准备制定规章制度,怎么能不敦促儒者去从事教育之业,敬重学习以坚定这个道理呢。此诏大义,实与古义相通,当秉遵圣旨,兴建学校以正风俗,使先民之道再现于今日;读书之音,流传在四海。请求规定每大郡设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收学生一百人;其余的郡府,立博士二人,助数二人,收学生六十人,最次的郡府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收学生四十人。博士应是博通各种经典,世代忠贞清白能为人师的人,年龄当在四十以上。助教选拔也和博士同,年龄限在三十岁以上。如果学业早已有成,有才能任教授者,就不限年龄,学生要收郡府中品行清廉,素有名望,可以遵循名数的人,先从高门望族中挑选,再往下延推至其他人家。”显祖听从了他的意见。郡府成立学校,就是从此开始的。
后来高允因年老多病,屡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皇帝不许,于是写下告老诗,又因过去一同共事之人已零落将尽,感怀故去之人,做《征士颂》,大约限于应命的人,如果有征召命令而没到者,则付诸缺如。群贤之行,叙述主要梗概。现列于下面:
“中书侍郎、固安伯范阳人卢玄,字子真
郡功曹史博陵人崔绰,字茂祖
河内太守、下乐侯广宁人燕崇,字玄略
上党太守、高邑侯广宁人常陟,字公山
征献大将军从事中郎勃海人高毗,字子商
河西太守、饶阳子博陵人许堪,字祖根
中书郎、新丰侯京兆人杜铨,字士衡
征西大将军从事中郎京兆人书韦阆,字友规
京兆太守赵郡人李诜,字令孙
太常博士、钜鹿公赵郡人李灵,字虎符
中书郎中、即丘子赵郡人李遐,字仲熙
营州刺史、建安公太原人张伟,字仲业
辅国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人祖迈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人祖侃,字士伦
东郡太守、蒲县子中山人刘策
濮阳太守、真定子常山人许深
行司隶校尉、中都侯西河人宋宣,字道茂
中书郎燕郡人刘遐,字彦鉴
中书郎、武恒子河间人邢颖,字宗敬
沧水太守、浮阳侯勃海人高济,字叔民
太平太守、平原子雁门人李熙,字士元
秘书监、梁郡公广平人游雅,字伯度
廷尉正、安平子博陵人崔建,字兴祖
广平太守、列人侯西河人宋..
州主簿长乐人潘元符
郡功曹长乐人杜熙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人张纲
中书郎上谷人张诞,字叔术
秘书郎雁门人王道雅
秘书郎雁门人闵弼
卫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人郎苗
大司马从事中郎上谷人侯辩
陈留郡太守、高邑子赵郡人,品秀才
大概诸王的御士之道,没有不是凭着收伏群才,用来兴隆治道的,所以周文王以拥有众多士人安定天下,汉武帝以得到贤才成就一代盛世。这些都记载于史书之中,是自古的恒常之理。魏自神庆以来,天下平定,诛杀赫连几世窃据之势,横扫荡平不服顺的敌寇,南边平定江楚一带,西边扫荡凉城之地,很远的地方都仰慕而来,于是休兵息甲,修立文学,延揽贤才,咨询政事。梦想贤哲,想遇这种人物,询访各有关部门,来访求有名之士。都称范阳卢玄等四十二人,是士冠之裔,各个州县都有名声,可以作为羽翼之用。皇帝立即亲自发布命令,征召卢玄等人。于是留着官位等待,空着爵位准备分封,真正来应命就征的有三十五人,其他按惯例于各州郡所派选之人不可胜数。于是英士满朝,济济一堂而为一时之美。过去我和他们都蒙抬举,有时从容于廊庙,有时游宴在私门,上读公务,下尽欢娱,认为千载一时之聚,从此开始。日月推移,吉凶代谢,同时受征之人,大都零落将尽。在的只有几个,也都分于各处,过去的快乐变为悲凉之叹。张仲业东临营州,迟迟不能返还,一同相叙,共怜惜于垂暮之年,述情于夕阳将落之际。这个人不幸又突然故去。在朝中的都是后进的学子,与我傍居的也不再是旧日之人。进入没有交心的地方,出入没有表志的地方。自己反省自己,所以感慨不已,大概称颂的人赞美盛德的形容,也可以用来做长言来寄托我对他们的思念。不做文已二十年了,但是事情记于心中,怎么可以埋没呢?于是写作颂词说:
紫气干宵,群雄乱夏,王龚徂征,戎东屡驾,扫荡游氛,克剪骄霸,四海从风,八垠渐化。政数无外,既宁且一,偃武..兵,唯文是恤。帝乃旁求,搜贤举逸,岩隐投竿,异人并出。
....卢生,量远思纯,钻道据德,游艺依仁。旌弓既招,释褐投巾,摄齐升堂,嘉谋日阵,自东徂南,跃马驰轮,僭冯影附,刘以和亲。
茂祖茕单,夙离不造,克己勉躬,聿隆家道。敦心六经,游思文藻,终辞宠命,以之自保。
燕、常笃信,自行靡遗,位不苟进,任理栖迟。居冲守约,好让善推,思贤乐古,如渴如饥。
子翼致远,道赐悟深,相期以义,相和若琴。并参幕府,俱发德音,优游卒岁,聊以寄心。
祖根运会,克光厥猷,仰缘朝思,俯因德友。功虽后建,禄实先受,班同旧臣,位并群后。
士衡孤立,内省靡疚,言不崇华,交不遗旧。以产则贫,论道则富,所谓伊人,实邦之秀。
卓矣友规,禀兹淑亮,存彼大方,摈此细让。神与理冥,形随流浪,虽屈王侯,莫废其尚。
赵实名区,世多奇士,山岳所钟,挺生三李。矫以清风,抑抑容止,初九而潜,望云而起。
诜尹西都,灵惟作传,垂训皇宫,载理云雾。熙虽中夭,迹阶郎署,馀尘可挹,终亦显著。
仲业渊长,雅性清到,宪章古式,绸缪典诰。时值艰难,常一其操,纳众以仁,训下以孝,化被龙川,民归其教。
迈则英贤,侃亦称选,闻达邦家,名行素显。志在兼济,岂伊独善,绳匠弗顾,功不获展。
刘、许履忠,竭力致躬,出能聘说,入献其功。..轩一举,挠燕下崇,名彰魏世,享业亦隆。
道茂夙成,弱冠播名,与朋以信,行物以诚。怡怡昆弟,穆穆家庭,发响九皋,翰飞紫冥。频在省闼,亦司于京,刑以之中,政以之平。
猗欤彦鉴,思参文雅,率性任真,器成非假。靡矜于高,莫耻于下,乃谢朱门,归迹林野。
宗敬延誉,号为四骏,华藻云飞,金声夙振。中遇沈蠿,赋德以讯,忠显于辞,理出于韵。
高沧朗达,默识渊通,领新悟异,发自心胸。质侔和璧,文炳雕龙,耀姿天邑,衣锦旧邦。
士元先觉,介焉不惑,振袂来庭,始宾王国。蹈方履正,好是绳墨,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孔称游夏,汉美渊云,越哉伯度,出类逾群。司言秘阁,作牧河汾,移风易俗,理乱解纷。融彼滞义,涣此潜文,儒道以析,九流以分。
崔、宋二贤,诞性英伟,擢颖闾阎,闻名象魏。謇謇仪形,邈邈风气,达而不矜,素而能贲。
潘符詄尚,杜熙好和,清不洁流,浑不同波。绝希龙津,止分常科,幽而逾显,损而逾多。
张纲柔谦,叔术正直,道雅洽闻,弼为兼识。拔萃衡门,俱渐鸿翼,发愤忘餐,岂要斗食。率礼从仁,罔愆于式,失不系心,得不形色。
郎苗始举,用均已试,智足周身,言足为治。性协于时,情敏于高。与今而同,与古曷异。
物以利移,人以酒昏,侯生洁己,唯文是敦。日纵醇醪,逾敬逾温,其在私室,如涉公门。
秀才之性,柔而执竞,届陂南秦,申威致命。诱之以权,矫之以正,帝道用光,边土纳庆。
群贤遭世,显名有代,志竭其忠,才尽其概。礼袭朱裳,腰纽双佩,荣曜当时,风高千载。君臣相遇,理实难偕,昔因朝命,举之克谐。披衿散想,解带舒怀,此忻如昨,存亡奄乘。静言思之,中心九摧,挥毫颂德,誛尔增哀。
皇兴年间,皇帝下诏让高允兼任太常,到兖州祭祀孔子庙,对高允说:“这次检阅德行的行动不要推辞了。”后来高允跟随显祖北伐,大胜而归,到武川镇时,奏上《北伐颂》,文中写道:“皇矣上天,降鉴惟德,眷命有魏,照临万国。礼化丕融,王猷允塞,静乱以威,穆民以则。北虏旧隶,禀政在蕃,往因时囗,逃命北辕。世袭凶轨,背忠食言,招亡聚盗,丑类实繁。敢率犬羊,图纵猖獗,乃诏训师,兴戈北伐。跃马裹粮,星驰电发,扑讨虔刘,肆陈斧钺。斧钺暂阵,馘翦厥旅,积骸填谷,流血成浦。元凶狐奔,假息穷墅,爪牙既摧,腹心亦阻。周之忠厚,存及行苇,翼翼圣明,有兼斯美。泽被京观,垂此仁旨,封尸野获,惠加生死。生死蒙惠,人欣覆育,理贯幽冥,泽渐殊域。物归其诚,神献其福,遐迩斯怀,无思不服。古称善兵,历时始捷,今也用师,辰不及浃。六军克合,万邦以协,义著春秋,功铭玉牒,载兴颂声,播之来叶。”显祖览后认为写得很好。
显祖身体有不舒服的时候,因高祖当时很幼小,所以想立京兆王子推为太子,召集诸大臣一个个地询问。高允进来跪着上前哭着说:“我不敢多说,怕有劳皇上圣听。希望陛下上思宗庙托付的重要,远追周公辅佐成王的旧事。”于是显祖将帝位传给了高祖,并赐高允千匹锦帛,表彰高允的忠直亮达。后又升迁为中书监加散骑常侍。然而高允虽然能够对古老典故及历史之事有很多掌握,却不能够专心下来勤奋地专心著述。当时他和校书郎刘模有一些辑辍,大部分是接续崔浩的旧作,仿照春秋的体裁,而且当时就有删削纠正的地方。从高宗到显祖,军国的书信檄文,大多是高允所写。后来就推荐了高闾来代替自己。因他有帮助讨论决定重大政策的功劳,晋爵为咸阳公,加封为镇东将军。
不久又授命高允为持使节、散骑常侍、征西将军、怀州刺史。高允秋季巡视边境,询问百姓疾苦,到了邵县,发现邵公庙被毁而未重新塑立,于是说:“邵公贤德,现在对他的庙毁坏而不修复,无法拜祭,想为善的人不就没有盼望了吗?”于是上表请求对邵公庙进行修葺。当时高允已经年近九十了,仍在劝百姓注重学业,使风化相当地盛行。但是儒士为人优柔,不善于决断办事。后来到了正光年间,中散大夫、中书舍人河内人常景追思高允,率领郡中故老,在野王的南边为高允立祠,树碑,以为纪念。
太和二年(478),高允又因年老乞求回归故里,上了十多次奏章,皇上终究没有允许,于是因病告老还乡。第二年,皇上又下诏用舒适的车征召他,命令各州县沿途照料。到了都城,拜为镇军大将军、领中书监。高允坚决推辞没被允许,皇上让人扶搀着引入内殿,修改制定《皇诰》。高允上《酒训》一文:
“臣被敕论集往世酒之败德,以为酒训。臣以朽迈,人伦所弃,而殊恩过隆,录臣于将殁之年,勖臣于已坠之地。奉命惊惶,喜惧兼甚。不知何事可以上答。伏惟陛下以睿哲之姿,抚怡万国,太皇太后以圣德之广,济育群生。普天之下,罔不称赖。然日昃忧勤,虚求不已,思鉴往事,以为警戒。此之至诚,悟通百灵,而况于百官士民。不胜踊跃,谨竭其所见,作酒训一篇。但臣愚短,加以荒废,辞义鄙拙,不足观采。伏愿圣慈,体臣胓胓之情,恕臣狂瞽之意,其词曰:
‘自古圣王,其为飨也,玄酒在堂而..酒在下,所以崇本重原,降于滋味。虽泛爵旅行,不及于乱。故能礼率而敬不亏,事毕而仪不忒。非由斯致,是失其道。将何以范时轨物,重之于世?历观往代成败之效,吉凶由人,不在数也。商辛耽酒,殷道以之亡;公旦陈诰,周德以之昌。子反昏酣而致毙,穆生不饮而身光。或长世而为戒,或百代而流芳。酒之为状,变惑情性,虽曰哲人,孰能自竞?在官者殆于政也,为下者慢于令也,聪达之士荒于听也,柔顺之伦兴于于诤也,久而不悛,致于病也。岂止于病。乃损其命。谚亦有云:其益如毫,其损如刀。言所益者,止于一味之益,不亦寡乎。言所损者,夭年乱志,夭乱之损,不亦夥乎?无以酒荒而陷其身,无以酒狂而丧其伦。速邦失道,流浪漂津。不师不遵,反将何因。诗不言乎,“如切如誾,如琢如磨”,朋友之义也。作官以箴之,申谟以禁之,君臣之道也。其言也善,则三复而佩之,言之不善,则哀矜而贷之。此实先王纳规之意。往者有晋,士多失度,肆散诞以为不羁,纵长酣以为高达,调酒之颂,以相眩曜。称尧舜有千钟百觚之饮,著非法之言,引大圣为譬,以则天之明,岂其然乎?且子思有云,夫子之饮,不能一升。以此推之,千钟百觚皆为妄也。
今大魏应图,重明御世,化之所暨,无思不服,仁风敦洽于四海。太皇太后以至德之隆,诲而不倦,忧勤备于皇情,诰训行于无外。故能道协两仪,功同覆载。仁恩下逮,罔有不遵,普天率土,靡不蒙赖。在朝之士,有志之人,宜克己从善,履正存贞,节酒口为度,顺德以为经。悟昏饮之美疾,审敬慎之弥荣。遵孝道以致养,显父母而扬名。蹈闵曾之前轨,遣仁风于后生。仰以答所授,俯以保其成。可不勉欤,可不勉欤!”
高祖阅后十分高兴,常将此文放在自己的身边。
下诏让高允进殿时可以乘车,朝贺时可以不拜。第二年,让高允商议制定律令。高允虽年近百岁,但他的志向知识并没有因之减少,仍然专心于自己的旧职,披阅史书。皇上又下令说:“高允年龄太大,也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境地,但他家里贫困,养给供应很微薄,可以让乐部派一个乐队,每五天到高允那里去演奏,使高允心情愉快。”特地赐高允蜀牛一头,四望蜀车一辆,素几杖各一,蜀刀一口,又赐给珍奇食物,每到春秋季节经常送到他的住处。不久又命令朝廷负责膳食的职官,每逢初一、十五送去牛肉美酒,衣服绵绢,按月拨发。高允都将之分送给亲朋好友。当时的贵臣显门之后大都已成为大官,而高允的子弟都没有官爵,其清廉谦让就是这样。后又迁升他为尚书、散骑常侍,经常请他入宫,备几杖,向他垂问国家政事。太和十年(486),加封高允为光禄大夫,金章紫缓。朝之大议,都前来看望问候。
魏朝法律开始时很严苛,朝臣大多被杖罚过。高允经历了五代皇帝,出入三个省衙,五十多年,始终没有遇到过谴责与棒笞的处罚。当初,真君年间因狱讼新案太多,开始让中书用经义来决断疑案。高允根据律法评判行刑,三十多年,内外都称赞高允的公正公平。高允认为,官司的事关系到百姓的生命,常常感叹地说:“皋陶是至德的人啊,但是他的儿子英蓼却先死了。刘邦项羽之时,英布虽是犯人而能称王。经历世事很久,仍然可能会有犯法的危险,何况普通人怎么可能没有过错呢?”
第二年四月,皇上在西郊有事情,下诏让用皇帝所乘的马车接高允到西郊皇帝所在的板殿去观看风景,忽然马受惊狂奔,车翻人伤,伤及眼眉三处。高祖、文明太后派医携药前往护理治疗,抚慰探望。负责驾车者将给予重罪,高允奏称自己并未受大伤,乞请免了驾车人之罪。以前曾命令中黄门苏兴寿负责搀扶高允,曾经在下雪时遇到猛犬而惊惧跌倒,扶他的人都十分害怕、高允安慰劝勉他们,不让上边闻知此事。苏兴寿称接待扶持高允共三年,没有发现高允有过忿怒的脸色,对人循循善诱,诲人不倦,昼夜手里常常拿着书,翻看吟咏,对亲友笃厚,对故旧思念,虚己待人,虽然地位高贵,但志向贫素淡泊,素来喜好音乐,每有歌唱人来为他歌舞演唱,他常常和着节拍而称赞。又很相信佛家之学,经常安排斋饭请僧人讲诵佛法,平生喜欢善行恶杀。生性又十分疏简,从不妄加交游。显祖平定青齐后,将其中有名望的大族之人迁移到代州。当时许多士人因流动迁移到这么远的地方,都饥寒交迫。迁来的人中,有许多是高允的妻族之人,都走到高允门前,高允把自己的财产全部拿出来用来周济他们,慰问周到,人们没有不感谢他的仁厚的。高允又对这些迁移来的人根据不同才能上书请皇上任用。当时议论的人都认为刚归顺的人容易产生异心,高允说取材任能,不应当以此来压抑委屈他们。以前高允被召到方山作颂词,身体尚可且记忆也十分好,谈及过去之事,几乎没有什么遗忘。太和十一年(487)正月去世,享年九十八岁。
最初,高允常对人言:“我任中书时有阴德曾救济恩治过百姓性命,如果阳报不差的话,我的寿命在百岁上。”去世前十天左右,略有不舒适,但仍不愿卧床不起,呼请医生饮用汤药,出入行止,仍然吟咏不止。高祖、文明太后听说后派医生李..去看他并把脉观察,高允仍说没有大病。李..入宫后悄悄向皇上、文明太后陈述说高允的荣卫两脉已有异常之象,恐怕不久于世了。于是皇上、文明太后派使者准备好御膳珍肴相赐,自酒米到调味,有一百多种,都是当时新鲜之物。床帐、衣服、茵被、几杖罗列在庭中,朝中之官往往来来给予慰问,高允喜形于色,对人说:“天恩因我太老,给了这么多赐品,可以用来待客了。”上表表示感谢,没有其他考虑。如此这样多日,夜间去世,家人都没察觉。去世后皇上下诏给绢一千匹,布二千匹,绢五百斤,锦五十匹,杂彩百匹,谷一千斛用做送葬之费。魏朝自初建国至此,存亡蒙赐赏的人没有一个人有过这么多,满朝人都认为这是莫大之荣。将下葬,赠侍中、司空公、冀州刺史、将军、公如故、谥曰:文。赐给命服一袭。高允所作的诗、赋、谏、颂、箴、论、表、赞、左氏、公羊释、毛诗拾遗、论杂解、议何郑膏肓事,共约百余篇,另有文集刊行于世。高允还精于算法之学,著有《算术》三卷。
李灵 崔鉴
李灵,字虎符,赵郡人,高平公顺从父兄也。父勰,字小同,恬静好学,有声 赵魏。太祖平中原,闻勰已亡,哀惜之,赠宣威将军、兰陵太守。神中,世祖征 天下才俊,灵至,拜中书博士,转侍郎。从驾临江,除淮阳太守。灵以学优温谨, 选授高宗经。后加建威将军、中散、内博士,赐爵高邑子。高宗践祚,除平南将军、 洛州刺史而卒,时年六十三。帝追悼之,赠散骑常侍、平东将军、定州刺史、钜鹿 公,谥曰简。
子恢,袭子爵。高宗以恢师傅之子,拜员外散骑常侍、安西将军、长安镇副将, 进爵为侯,假钜鹿公。皇兴元年,镇军大将军、东平王道符谋反,杀恢及雍州刺史 鱼玄明、雍州别驾李允等。恢时年四十八。显祖愍之,追赠恢散骑常侍、镇西将军、 定州刺史、钜鹿公,谥曰贞。
恢长子悦祖,袭爵高邑侯,例降为伯。卒。
子瑾,字伯琼。太和中,拜奉朝请,后袭爵。转司徒、广阳王嘉集曹参军,太 尉、高阳王雍长流参军,太尉、清河王怿记室参军。后除中坚将军、步兵校尉。葛 荣反于河北,所在残害,诏瑾持节兼吏部郎中、东北道吊慰大使。至冀州,值葛荣 围逼,敕授瑾防城都督。时瑾以二子自随,次子战死,瑾恐动人情,忍哀辍哭。城 陷没贼,既而走免。永安初,拜左将军、太中大夫、殷州大中正,累迁卫将军、右 光禄大夫、太尉谘议参军。天平初,除车骑将军、大司农卿,中正如故。瑾淳谨好 学,老而不倦。元象元年秋卒,年六十五。赠使持节、都督定瀛殷三州诸军事、骠 骑大将军、司徒公、定州刺史。
子景威,袭。武定末,西汝阴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悦祖弟显甫,本州别驾,迁步兵校尉。从驾南讨,以功赐爵平棘子,行并州事。 寻除河北太守。卒,赠显武将军、安州刺史,谥曰威。
子元忠,武定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晋阳县开国伯。
子搔,武定末,河内太守。
显甫次弟华,字宁夏。初为羽林中郎、武骑侍郎、步兵校尉,转直閤将军、武 卫将军。华膂力过人,颇有将略,每从征伐,频著军功。赐爵栾城子,定州骠骑长 史、辅国将军、中山太守。卒,赠前将军、幽州刺史。有八子。
长子构,袭爵,至通直散骑常侍。卒,赠殷州刺史。
次敬义,司徒长流参军、兼光禄少卿、平北将军、光禄大夫。卒,赠本将军、 殷州刺史。
次叔向,为徐州铠曹参军,带郭浦戍主。值刺史元法僧叛,逼入萧衍。
次幼绪,早亡。
次季脩,博陵、常山二郡太守。
次世干,次稚明,兄弟并不修名行,险暴无礼,为时所贱。
华弟凭,字青龙。秘书主文中散,累迁冀州征东长史、太子中舍人。阿附赵脩, 超迁司空长史、给事黄门侍郎、武卫将军、定州大中正。坐脩党免官。后除赵郡太 守。卒。
子道嘉,字同吉。豫州外兵参军、汝阳太守。
同吉弟文衡,开府行参军。
恢弟综,行河间郡,早卒。
综子遵,字良轨,有业尚。初拜奉朝请、尚书度支郎。迁洛,为营构将。高祖 南伐,为行台郎。车驾还,拜太子步兵校尉。世宗初,转步兵校尉,兼散骑侍郎副 卢昶东北道使。拜司空谘议,加中垒将军。京兆王愉以征东将军为冀州刺史,遵为 愉府司马。愉反,召集州府以告之,遵不从,为愉所害。时年四十四。事平,诏赐 帛二百匹,赠征虏将军、幽州刺史,谥曰简,拜子浑给事中。
浑,字季初。武定末,大司农卿。
浑弟绘,字敬文。齐王丞相府司马。
绘弟系,字乾经。少聪惠,有才学,与舅子河间邢昕少相伦辈,晚不逮之。初 为征东法曹参军,后除奉车都尉,加宁远将军。寻拜大司马广陵王录事参军。府解, 还乡里。征拜冠军将军、中散大夫。齐献武王从子永乐为济州刺史,闻而请与相见, 待以宾交之礼。及永乐薨,系送葬还都。萧衍遣使朝贡,侍中李神俊举系为尚书南 主客郎。系前后接对凡十八人,颇为称职。齐文襄王摄选,以系为司徒谘议参军, 因谓之曰:“自郎署至此,所谓不次,以卿人才,故有此举耳。”寻加征虏将军。 武定五年,兼散骑常侍,使萧衍,与其二兄前后将命,时人称之。太尉高岳出讨, 以系为大都督司马。师还,拜太子家令。七年八月卒,时年四十六,时人伤惜之。 齐初,赠平东将军、北徐州刺史,谥曰文。
灵弟均,赵郡太守。
均子璨,字世显。身长八尺五寸,衣貌魁伟。受学于梁祚。兴安中,为秘书中 散、本州别驾,转赵郡、常山二郡太守。迁中书郎,雅为高允所知。天安初,刘彧 徐州刺史薛安都举彭城降,诏镇南大将军、博陵公尉元,镇东将军、城阳公孔伯恭 等率众迎之。显祖复以璨参二府军事。军达九里山,安都率文武出迎,元不加礼接。 安都还城,使遂不至。时刘彧将张永、沈攸之等率众先屯下磕,元令璨与中书郎高 闾入彭城说安都,安都即与俱载赴军。元等入城,收管龠。其夜,永攻南门不克, 退还。时永辎重在武原,璨劝元乘永之失据,攻永米船,大破之,斩首数千级。时 大雪寒,永军冻死者万计,于是遂定淮北。加璨宁朔将军,与张谠对为兗州刺史, 绥安初附。以参定徐州之功,赐爵始丰侯,加建武将军。延兴元年,年四十,卒, 谥曰懿。
子元茂,太和八年袭爵。加建武将军。以宽雅著称。囗又例降。拜司徒司马, 寻除振威将军、南征别将、彭城镇副将,民吏安之。赏帛百匹、谷二百斛。太和二 十年,年四十四,卒,赠显武将军、徐州刺史,谥曰顺。
子秀之,字凤起。初除京兆王参军,转员外散骑侍郎。袭爵,拜尚书都官郎。
秀之弟子云,字凤升。司空参军,转外兵参军、本州治中。
子云弟子羽,字凤降。征南法曹参军。
子羽弟子岳,字凤歭。员外郎、大司马祭酒。秀之等早孤,事母孝谨,兄弟并 容貌魁伟,风度审正,而皆早卒。
凤升子道宗,武定末,直閤将军。
道宗弟道林,司徒中兵参军。
元茂弟宣茂,太和初,拜中书博士。稍迁司空谘议,转司马,监营构事。出除 宁朔将军,试守正平郡,不拜。兼定州大中正。坐受乡人财货,为御史所劾,除名 为民。从驾征新野,又从讨樊邓。持节、兼散骑常侍、东南二道使。景明中,除平 阳太守,以罪左迁步兵校尉。正始初,除太中大夫,迁光禄大夫。宣茂议明堂之制, 以五室为长,与游肇往复,肇善之。迁平东将军、幽州刺史。延昌二年卒,年五十 九。遗言薄葬。赠本将军、齐州刺史,谥曰惠。
子藉之,字脩远。性谨正,粗涉书史。历员外郎、给事中、司徒谘议参军、前 将军、太中大夫。著《忠诰》一篇,文多不载。永熙初卒,年五十四。赠中军将军、 定州刺史。
子彻,字伯伦。武定末,司空主簿。
藉之弟志,字敬远,有气尚。州主簿。
子长瑜,郡功曹。
敬远弟幼远,性粗暴,每为劫盗,刺史录杀之。
宣茂弟叔胤,举秀才,著作佐郎。历广陵王谘议、南赵郡太守。在位九载,有 政绩。景明三年卒,年三十六。谥曰惠。
子弼,字延轨。位至相州录事参军。
弼弟翼,字景业。初为荡寇将军、斋帅。又除员外郎,迁尚书郎,仍斋帅。建 义初,遇害河阴。赠平北将军、定州刺史。
叔胤弟仲胤,自中书学生,历公府主簿、从事中郎、谏议大夫、尚书左丞。卒, 赐帛一百匹、布五十匹、绵五十斤,赠镇远将军、光州刺史,谥曰恭。
少子子仁,尚书主客郎。
崔鉴,字神具,博陵安平人。父绰,少孤,学行修明,有名于世。与卢玄、高 允、李灵等俱被征,语在《允传》。寻以母老固辞,后为郡功曹而卒。鉴颇有文学, 自中书博士转侍郎。延兴中受诏使齐州,观省风俗,行兗州事。以功赐爵庐县子。 出为奋威将军、东徐州刺史。鉴欲安悦新附,民有年老者,表求假以守、令,诏从 之。又于州内冶铜以为农具,兵民获利。卒,赠冠军将军、青州刺史、安平侯,谥 曰康。
子合,字贵和,少有时誉。袭爵桐庐子,为中书学生、主文中散、太尉谘议参 军、本州大中正。出为常山太守,卒于郡,时年二十七。
长子脩义,有风望,袭爵。自司徒默曹参军再迁宁远将军、新野太守。还,除 太尉掾,出为冀州征东府长史。卒,年四十五。
长子放宽,袭爵。齐受禅,例降。
合弟秉,少有志气。太和中,为中书学生,拜奉朝请,转徐州安东府录事参军。 阳平王颐之为定州,秉复为卫军府录事参军,带毋极令。时甄琛为长史,因公事言 竞之间,秉以拳击琛,坠于床下。琛以本县长,笑而不论。其豪率若此。
彭城王勰征寿春,秉从行,招致壮侠,以为部卒。勰目之,谓左右曰:“吾当 寄胆气于此人。”后为司空主簿,转掾、城门校尉、长兼司空司马。迁长史,加辅 国将军。出除左将军、广平内史,大纳财货,为清论所鄙。入为司徒左长史。未几, 除平东将军、光禄大夫。寻加安西将军,出除燕州刺史。时天下多事,遂为杜洛周 攻围。秉坚守历年,朝庭遣都督元谭与秉第二子仲哲赴救。谭败,仲哲死之。秉遂 率城民奔定州,坐免官。寻除抚军将军,行相州事,转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孝昌末,冀州流民聚于河外,因立东冀州,除秉为刺史,加征东将军。不之任。 永安二年,迁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秉年老被疾,上表辞事,诏不许。元颢入洛, 秉避居阳武。二年,除散骑常侍、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太昌中,除骠骑大将军、 仪同三司,常侍,左光禄如故。频以老病乞解。永熙三年去职。天平四年薨,年七 十八。赠使持节、侍中、都督定瀛沧三州诸军事、本将军、尚书令、司徒公、定州 刺史,谥曰靖穆。
长子忻,字伯悦,有世干。为荆州平南府外兵参军。北道行台常景引为行台郎, 又启除员外郎,复为安远将军、尚书左中兵郎中。以郑俨之甥,兼尚书左丞。庄帝 初,遇害于河阴,年四十二。赠镇军将军、殿中尚书、冀州刺史。
忻弟仲哲。生为祖母宋氏所养,早有知识,六岁宋亡,啼慕不止,见者悲之。 性恢达,常以将略自许。辟司徒行参军。假宁朔将军、统军,从广阳王渊北讨,击 柔玄贼,破之,赐爵安平县男。及父秉于燕州被围,泣诉朝庭,遂除别将,与都督 元谭赴援。到下口,遇贼,仲哲战殁,时年三十五。
长子长瑜,武定中,仪同开府中兵参军。
长瑜弟叔瓚,司徒田曹参军。
仲哲弟叔彦,抚军将军。
叔彦弟季通,武定中,兼司农少卿。
季通小弟季良,风望闲雅。自太学博士从都督李神轨征讨有功,赐爵蒲阴县男。 寻除著作佐郎、通直散骑侍郎,转征虏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太尉长史。及秉还乡, 季良亦去职归养。后除中军将军、光禄大夫。先秉卒于家,时年三十六。赠车骑将 军、尚书右仆射、定州刺史,谥曰简。
秉弟习,字贵礼,有世誉。历司徒主簿、彭城王勰开府属。迁幽州长史、博陵 太守,吏民爱敬之。在郡九年,转河东太守,卒于郡,年五十一。赠中山太守。孝 昌三年,重赠后将军、并州刺史。
长子世儒,字希业。卒于大司马从事中郎。
世儒第三弟叔业,武定中,南兗州别驾。
秉从父弟广,字仲庆,有议干。初为中书学生。高祖时,殿中郎中,历通直散 骑侍郎、太子步兵校尉。诏守尚书左丞。父忧去职。后任城王澄为扬州,引广为镇 南府长史,以母老辞。景明末,卒于家。赠安远将军、光州刺史。
子元献,字世俊,颇有学识。举秀才,不行。后卒于乡里。
广弟文业,为中书博士,转司徒主簿。城阳王鸾为定州刺史,引为治中。年四 十九卒。子伯谦,武定末,司空谘议参军。
史臣曰:李以儒俊之风,当旌帛之举;崔以文雅之烈,应利用之科。世家有业, 余庆不已,人位继轨,亦为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