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原先出自三苗,是姜姓的另外一支。西羌国靠近南岳。到舜流放四位凶顽之人的时候,将他们放逐到三危,就是河关西南的羌人地区,这裹在赐支河边,一直到赐支河首,绵延千里。赐支就是《禹贡》所说的析支。这裹南部和蜀、汉边界外面的蛮夷接壤,西北和鄯善、车师等国接壤。西羌人没有固定的住所,他们跟着水草迁徙。这裹的土地很少种有五谷,他们主要以畜牧为业。西羌的习俗是氏族不固定,有的氏族用父亲的名字和母亲的姓作为自己部族的称号。十二代以后,氏族相互通婚,父亲死后就娶后母作为妻子,哥哥死后就娶寡嫂为妻,所以西羌国内没有鳏夫和寡妇,人口多繁殖快。西羌不立国君和大臣,没有谁做首领。势力强大就分出种族,成为酋豪,势力弱小就沦为他人的附属部落。他们互相掠夺侵暴,以暴力称雄。杀人偿命,再没有别的禁令。西羌的士兵善于在山谷地带作战,不擅长在平地打仗;他们不能长时间交战,但敢于冲锋陷阵;他们把战死视做吉祥,而病死认为不吉利。西羌人能忍受寒冷和艰苦,完全同禽兽一样。即使是妇女生孩子,也不躲避风雪。西羌人争陆刚强勇猛,接受了五行中西方金行之气。
天子朝政清明,四夷就臣服;天子失去德政和教化,四夷就入侵作乱。从前夏朝的国君太康失去天下,四夷全都背叛。到后相即位,于是征讨畎夷,七年以后畎夷前来归顺。到了后泄,才加封畎夷爵位,畎夷自此服从夏朝。后桀动乱时,畎夷进入邻岐一带居住。成汤兴起以后,征讨畎夷,使其退却。到殷朝中期衰弱时,四夷全都背叛。到武丁时,征讨西戎、鬼方,用了三年时间才攻克下来。所以诗歌说:“自氐羌开始,谁也不敢不来朝拜天子。”
到武乙凶暴毒虐,犬戎侵犯边境,周古公宜父翻过梁山到岐山脚下避难。到儿子季历时,于是征讨西落鬼戎。太丁的时候,季历又攻打燕京的戎族,戎人大败周的军队。两年以后,周的部队打败余无的戎族,这时候太丁任命季历为牧师。自此以后,季历又攻打始呼、翳徒的戎族,都获得了胜利。到文王担任西伯时,周的西面有昆夷为害,北面有殓狁构成危险,于是文王打退了戎狄并且在那裹驻守军队,戎狄没有不臣服的。文王于是统率西戎,征讨背叛殷商的国家来事奉纣王。
到武王攻打商时,羌人、掌人率领军队在牧野会师。到穆王时,戎狄不向周朝进贡,穆王于是西征犬戎,俘虏了犬戎的五位王,又获得四只白鹿、四只白狼,穆王于是将戎人迁徙到太原。夷王时周朝衰弱,边远的戎人不来朝拜,天子就命令虢公率领六军之师攻打太原的戎人,一直打到俞泉,获得一千匹马。厉王残暴,戎狄入侵掠夺,竟然进入犬丘,杀害了秦仲一族,天子下令征讨戎人,不能取胜。到宣王继位的第四年,派秦仲攻打戎人,秦仲被戎人杀死。天子接着召来秦仲的儿子庄公,给他七千兵力,让他征讨戎人,打败了戎人,戎人由此稍稍退却。二十七年后,天子派军队攻打太原的戎人,不能取胜。五年之后,天子征讨条戎、奔戎,天子的军队被戎人打败。两年以后,晋人在汾水边下隰的地方打败了北戎。戎人也灭掉了姜侯的封邑。第二年,天子征讨申戎,打败了申戎。十年以后,幽王命令伯士征讨六济的戎人,结果军队战败,伯士死在那裹。这一年,戎人包围了犬丘,俘虏了秦襄公的哥哥伯父。当时幽王昏庸残暴,四方夷人交替入侵,结果幽王废掉申后而立褒姒为王后。申侯发怒,就同戎入侵犯周朝,在郦山杀死了幽王。周于是向东迁到洛邑,秦襄公进攻戎人,救援周朝。两年以后,邢侯大败北戎。
到平王末年,周朝最终衰弱。戎人迫近华夏,从陇山向东直到伊水、洛水,处处都有戎人。这时候,渭水上游有狄、螈、邦、冀之戎,泾水北边有义渠之戎,洛水有大荔之戎,渭水南岸有骊戎,伊水、洛水之间有杨拒、泉皋之戎,颖水上游西面有蛮氏之戎。在春秋时代,戎人偶尔进入中原,参与华夏各国的盟会。鲁庄公攻打秦国,攻取邦、冀之戎。十多年以后,晋国减掉了骊戎,这时候,伊、洛之戎强大,向东侵犯曹国、鲁国,十九年以后,终于进入天子的国都,于是秦国、晋国攻打戎人以援救周天子。两年以后,戎人又进犯京城,齐桓公微调诸侯国军队在周驻守。九年以后,陆浑戎从瓜州迁居伊川,允姓戎迁居渭水、油水一带,束面到达辗辕。在黄河以南,大山以北的称为阴戎,阴戎的种族繁衍El益增多。晋文公想建立霸主的基业,就贿赂戎狄,要他们打开道路,用来辅助周天子。秦穆公得到戎人由余,终于称霸西戎,开拓了上千里的土地。到晋悼公时,又派魏绛与诸戎和好,再次建立霸业。这时候,楚国、晋国非常强盛,以威力使诸戎服从,陆浑、伊、洛、阴戎事奉晋国,但蛮氏跟随楚国。后来陆浑背叛晋国,晋国派荀吴减掉了陆浑。四十四年以后,楚国抓了蛮氏,将他们全部关押。这时候,义渠、大荔最为强大,修筑了几十座城邑,都自称王。
到周贞王八年,秦厉公灭掉大荔,占领了大荔的地盘。赵国也灭掉了代戎,就是北戎。韩、魏又一道渐渐吞并伊、洛之戎和阴戎,将他们消灭。这些戎族中漏网的人都向西翻过淠山、陇山逃走了。自此以后中原再没有戎人入侵,仅留下义渠戎族。到贞王二十五年,秦国攻打义渠,俘虏了义渠王。i十四年后,义渠入侵秦国,到达渭水南岸。一百多年后,义渠在洛水打败了秦国的军队。四年以后,义渠国内发生战乱,秦惠王派庶长操率领军队平定了义渠,义渠自此向秦国称臣。八年以后,秦国攻打义渠,占领了郁郅。两年以后,义渠在李伯打败了秦国的军队。第二年,秦国攻打义渠,攻占徒泾二十五座城邑。到秦昭王继位时,义渠王朝见秦王,就与昭王的母亲宣太后私通,生下两个儿子。到周赧王四十三年。宣太后在甘泉宫诱杀了义渠王,接着发兵灭掉了义猩,开始在那裹设置堕迺、韭迤、上登。
戎人原先没有国君首领,墅目末年到壶、迩之交,有的戎族跟随诸侯牧伯征战,有功劳,天子封给他们爵位,成为藩国。昼挞时代,堕运戎、蛮氏戎称子,战国时代,大荔、义渠称王,到戎族衰败灭亡时,剩下来的戎人全都恢复过去的酋豪称呼。
羌人无弋爰韧,在秦厉公时被秦国抓住,当了奴隶。不知道爰翅属于哪一支戎族。后来星纫得以逃回,但秦国人追得很紧,他藏在岩洞中得以逃脱。差人说邈型起初藏在岩洞裹面,童垦人用火烧他,有个像虎一样的东西,为爰韧挡住了火,爰韧才得以活下来。逃出来以后,又在野外和被割掉鼻子的女子相遇,于是结成夫妻。女子对自己的模样感到羞惭,就披下头发盖住脸部,羌人因此将披发作为习俗。爰韧夫妇一同逃到三条大河之间。羌人们见到爰韧没有被火烧死,感到惊奇,以为爰韧是神,都对他敬畏,事奉他,推举他作为酋豪。黄河、湟水一带缺少五谷,禽兽很多,羌人以打猎为业。爰韧教羌人种田养牲畜,终于为羌人敬重和信任,部落裹的差人投奔他的曰益增多。羌人称“奴”为“无弋”,由于爰韧曾做过奴隶,所以用“无弋”称呼他。自此以后,爰韧的后代世世做羌人的首领。
到爰翅的曾孙墨时,童麸公刚刚继位,墼公想恢复秦穆公时的业绩,发兵抵达遭丞上游,消灭了狄貌戎。忍的叔父印害怕秦国的威力,带领自己的种族和附属部落向南,走出赐支河曲,再向西行有几千里远,跟其他羌人部族相距极远,不再往来。他们的后代子孙分开,各自成为部族,他们随意迁到什么地方。有的成为牦牛种,越岭差就是;有的成为白马种,庐还差就是;有的成为参互鲢,远昼隧就是。墨和弟弟舞独自留在湟中,并且娶了很多妻子。忍生的九个儿子成为九支种族,舞生的十七个儿子成为十七支种族。羌人的兴盛,就从这时开始的。
到忍的儿子研继位,这时秦孝公强大称雄,以武力使羌戎服从。秦孝公派太子驷率领九十二个戎狄国朝拜周显王。研非常强健,所以羌人称羌的后代为研种。到秦始皇时,秦国一心吞并六国,忙着对付诸侯,军队没有西征,所以羌人能够繁衍生息。秦国兼并天下以后,派蒙恬率领军队攻占土地,向西驱逐各戎族,向北打退众狄族,修筑长城用来挡住羌狄,羌人再没有南渡。
到汉兴起,匈奴冒顿兵力强大,打败了东胡,赶跑了月氏,威震众蛮,使众羌族臣服。景帝时,研种留何率领部族要求把守陇西边塞,于是将留何等人迁到狄道、安故,有些迁到临洮、氐道、羌道各县。到武帝征讨四夷,开辟国土,扩大国境,向北击退匈奴,向西驱逐众羌,接着渡过黄河、湟水,修筑令居塞;开始打通河西走廊,设置四个郡,使道路通到玉门关,隔断了羌人和胡人,使羌胡南北不能勾结。遣时候,边塞的城堡和烽火台伸出长城以外达几千里。当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化解冤仇,结成联盟,与匈奴勾结,会合了十多万人马,一同攻打令居、安故,接着包围了袍罕。汉朝派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率领十万人马进攻并平定了入侵者。朝廷开始设置护羌校尉,持节统领羌人。羌人造才离开湟中,到西海、盐池附近居住。汉朝于是凭藉山岭作为屏障,河西地区空旷无人,朝廷逐步迁徙人口来充实河西。
到宣帝时,派光禄大夫义渠安国巡视各羌人部落,先零羌的酋豪说: “希望能够渡过湟水,到人们不种田的地方去放牧。”安国将事情上奏朝廷,后将军赵充国认为不能答应。以后因为前面的话,羌人就渡过湟水,郡县没法制止。到元康三年,先零羌于是同各羌人部族一起大规模结盟起誓,准备入侵边境。皇帝知道后,又派塞雷率领军队观察羌人动静。安国一到,就召集先零羌的四十多个酋豪,将他们杀了,接着放任部队进攻先零羌,杀了一千多人。这样,所有的羌人都怨恨愤怒,于是侵犯金城。朝廷就派赵充国与其他将领率领六万兵力进攻羌人,击败平定了差人。到研十三世孙烧当继位。元帝时,乡姐等七支羌人部族入侵陇西,朝廷派右将军冯奉世击败了羌人,使他们投降。从爰韧种五代到研,研最强健,自此以后,羌人以研作为部族称号。又十三代传到烧当,烧当又强健,烧当的子孙又以烧当作为部族称号。自乡姐羌归降以后的几十年,四方夷人归顺,边境没发生战事。到王莽辅佐朝政,想炫耀武力和德政,以安抚边远地区为藉口,就让翻译将意思讽谕各羌族,要他们一道献出西海的土地,从而开始将西海地区开辟为郡,修筑了五座县城,边境及西海的烽火台互相能够看到。
滇良,是烧当的玄孙。时处王莽末年,四方的夷入侵犯内地,王莽失败后,各支羌人部落就回返占领西海做寇贼。更始和赤眉之际,羌人于是放纵自己,侵犯金城和陇西。隗嚣虽然拥有军队但没有能力讨伐羌人,于是派人前去安慰,加以接纳,藉机征调羌人同汉相抗。建武九年,隗嚣死去,司徒掾班彪上奏说:“现在凉州刺史部多有羌人投降,羌胡之人披着头发,衣襟向左,并且与汉人混杂居住,习俗既不同,语言又不通,他们多次被小吏和狡猾之人欺凌抢夺,困穷愤恨,没有依靠,所以造成反叛。蛮夷的入侵和作乱,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过去的制度是益州部设立蛮夷骑都尉,幽州部设立领乌桓校尉,凉州部设立护羌校尉,都持天子符节统领保护蛮夷,处理他们的怨恨郁结,每年四季巡视,向他们询问疾苦。并且多次派译使通情况,让边塞外的羌夷之人做官吏的耳目,州郡由此能够警戒防备。现在应当恢复从前的制度,以显示震慑和防范。”光武采纳了班彪的意见,随即任命牛邯为护羌校尉,像从前一样持天子符节。到牛邯去世而省去护羌校尉一职。十年,先零的酋豪与其他部族的羌人相勾结,再次入侵金城、陇西,朝廷派中郎将来歙等人攻打来犯的羌人,大败羌人,事情已记载在《来歙传》。十一年夏天,先零种又入侵临洮,陇西太守马援击败先零种,使他们投降。后来羌人全都归顺,朝廷将羌人迁到天水、陇西、扶风三郡。第二年,武都的参狼羌反叛,马援又打败了参狼羌,使其投降。事情已记载在《马援传》。
从烧当到滇良,世代住在黄河北面的大允谷,部族小,人贫穷。但先零、卑湳一并强大富足,多次侵犯滇良。滇良父子长期受到侵凌轻慢,很愤怒,而且平时在部族内有恩德信义,于是滇良会合附属部族和其他混杂的部族,从大榆谷进兵,突然袭击先零、卑湳,大败先零、卑湳,杀了三千人,掠夺到财物牲畜,夺得大榆谷中部地区作为居住地,自此开始强盛。
滇良的儿子滇吾继位。中元元年,武都的参狼羌反叛,杀害和掠夺官吏百姓,太守与参狼羌交战,未能取胜,陇西太守刘盱派从事辛都、监军掾李苞率领五千人赶到武都,与羌人作战,杀了羌人的头领,杀死并俘虏羌人共一千多。这时武都的军队也打败了羌人,杀死一千多人,其余的羌人全部投降。当时滇吾的附属部族变得强盛,经常在各羌人部族中称雄,凡是谁想侵犯边境,滇吾就教给他们谋略,做他们的大首领。二年秋天,烧当羌滇吾与弟弟滇岸率领五千步兵和骑兵侵犯陇西边关要塞,刘盱派兵在袍罕攻打滇吾,不能取胜,又在允街交战,被羌人打败,五百多人遇害。这时候守保要塞的各部族羌人都跟着相继侵犯边界。朝廷派谒者张鸿统领各郡的军队攻打羌人,在允吾、唐谷交战,结果战败,张鸿和陇西长史田飒都牺牲了。又天水的军队在白石被牢姐种打败,死者达一千多人。
当时烧何首领中有位叫比铜钳的妇女,年龄一百多岁,很有智谋,为部族内的人信任和归除,大家都从她那裹听取计策。比铜钳当时被卢水胡攻打,她就率领部众前来投奔郡县。部族内有很多人犯法,临羌长就逮捕关押了比铜钳,并且杀了比铜钳部族六七百人。显宗对她很同情,就下诏书说:“从前齐桓公征讨戎人而没有仁爱和恩惠,所以《春秋》将齐桓公贬称‘齐人’。当今国家缺乏仁德,恩惠达不到远方,老弱之人有什么罪过,反而一道送掉性命!长平活埋趟国军队的残暴,不是做皇帝的功绩。过错是因为太守和郡县官吏妄自加以残酷杀害。比铜钳如果还活着,她所在的郡县给她看病吃药,赡养照料,要她招来同部族的人。如果他们想回到原先所住的地方,用厚礼遣送他们。那些小部族如果停止抵抗,自己到郡,愿意效力立功的,一律免除他们的罪责。如果参与谋反而被官吏逮捕,但罪状未判决的,将他们全部赏给有功的人。”
永平元年,朝廷又派中郎将宝固、捕虏将军马武等人攻打在西邯的滇吾,大败滇吾,事情已经记载在马武等人的传中。滇吾远远地退走了,剩下的人全部散去或投降,朝廷将七千羌人迁到三辅安置。任命谒者窦林领护羌校尉,住在狄道。窦林为各部族的羌人所信赖,滇岸于是向窦林投降。宝林为手下官吏所骗,向朝廷上奏误将滇岸当做大头领,秉承皇帝旨意封滇岸为归义侯,加封号为汉大都尉。第二年,滇吾又投降,窦林又上奏说滇吾是第一首领,与他一道到朝廷进贡朝见。皇帝对一个部族有两个首领感到奇怪,怀疑其不是真的,就这件事情向实林盘问。宝林理屈词穷,于是撒谎回答说:“滇岸就是滇吾,陇西语发音不纯罢了。”皇帝穷根究底地查问,了解到真实情况,皇帝发怒并且罢免了窦林的官职。正好凉州刺史又告发实林贪污受贿的罪行,结果实林被关入狱中而死。谒者郭襄代理领校尉一职,他到陇西,听说凉州的羌人强大,就回到朝廷,应当判罪,于是再次撤去校尉官职。滇吾的儿子束吾继位,因为父亲投降了漠,他就到边塞裹面居住,诚实而能自我持守,但他的弟弟迷吾等人多次做入侵掠夺的事情。
肃宗建初元年,安夷有位县吏抢了卑湳种羌人妇女为妻,这位妇女的丈夫杀死了县吏,安夷长宗延追赶他们追出边塞,同一部族的羌人害怕被杀,就一同杀死了宗延,并且与勒姐和吾良两个部族联合进犯边界。陇西太守孙纯派从事李睦和金城的部队在和罗谷相会,与卑湳等部族交战,杀死和俘虏几百人。朝廷又拜授原度辽将军吴棠领护羌校尉,住在安夷。二年夏天,迷吾最终与部众聚集人马,打算出边塞反叛。金城太守郝崇追赶迷吾,在荔谷交战,郝崇的部队大败,郝崇只身骑马得以逃脱,死者达两千多。这时候各羌人部族以及附属国卢水胡全都与迷吾相呼应,吴棠不能控制局面,被征召免官。武威太守傅育代替吴棠担任校尉,他搬到临羌居住。迷吾又同封养部族首领布桥等五万多人一同侵犯陇西、汉阳,朝廷于是派行车骑将军马防为主帅,长水校尉耿恭为副帅,征讨击败了迷吾。这样,临洮、索西、迷吾等全部投降。马防于是修筑索西城,将陇西南部都尉迁到索西城驻守,将监视敌情用的岗亭和土堡全部恢复。到元和三年,迷吾再次与弟弟号吾以及各杂居的部族反叛。秋天,号吾率轻兵入侵陇西边界,陇西郡负责烽火的佐吏李章追赶号吾,活捉了号吾,带着他到郡府。号吾说:“衹是杀了我,对羌人没什么损害。假使能够将我活着放回去,羌人必定全部撤兵,不再侵犯边塞。”陇西太守张纡以权宜之计将号吾放了回去,羌人立刻就解散了,各自回到原先生活的地方,迷吾撤退到黄河北边的归义城居住。傅育不愿意讨伐迷吾而失去信义,就招募人使羌胡各部族互相攻打,羌胡不肯,结果再次背叛出塞,重新投靠迷吾。
章和元年,傅育上书请求征调陇西、张掖、酒泉郡各五千人,由各郡的太守率领,自己率领汉阳、金城的五千人,合起来有两万兵力,与各郡约定日期攻打迷吾,命令陇西部队占据黄河南边,张掖、酒泉的部队在迷吾的西边拦截。各路军队尚未会合,傅育的军队单独推进。迷吾知道后,将部族、帐篷搬迁离去。傅育挑选了三千精锐骑兵穷追迷吾,夜间抵达建威南边的三兜谷,距敌人几里远,准备等天亮进攻迷吾,没有作防备。迷吾于是埋伏了三百人,夜间冲击傅育的军营,营中士兵全都惊慌溃散,战败逃走,傅育下马亲手交战,杀了十多个敌人而死,死的人达八百八十人。等到各郡的部队赶到,羌人已经退走了。傅育是北地人,显宗初年担任临羌长,与捕虏将军马武等人攻打羌人滇吾,战功居各部队之首;及至在武威时,他的声威在匈奴很有影响。做官几十年,他把俸禄全都用来救济知己朋友,妻子儿女不免要自己操持家务。肃宗下诏书追念赞美傅育,封他的儿子傅毅为明进侯,食采邑七百户。任命陇西太守张纡接替校尉,率领一万人驻守临羌。
迷吾已经杀了傅育,习惯在边境获取好处。章和元年,迷吾又与各部族的七千步兵骑兵进入金城边塞。张纡派从事司马防率领一千多骑兵和金城的部队在木乘谷和迷吾会战,迷吾的军队战败逃走,迷吾通过译使打算投降,张纡同意了。迷吾于是带领同部族的人来到临羌县,张纡部署兵力,举行大会,将毒药放在酒中,羌人喝醉以后,张纡趁此机会亲自动手,伏兵四起,杀了羌人头目八百多人。张纡割下迷吾等五人的脑袋,用来祭奠傅育的坟墓。又听任部队攻打在山谷间的羌人,杀死四百多人,活捉了二千多人。迷吾的儿子迷唐以及同部族的人朝着边塞哭喊,他们与烧何、当煎、当阗等部族相互勾结,用子女和金银聘问接纳各部族的羌人,化解仇恨,交换人质。迷唐带领五千人马侵犯陇西边塞,太守寇盱与迷唐在白石交战,迷唐形势不利,率领人马退回大小榆谷,召集北方的各胡人附属国,会合附属部族,种族和部众非常强盛,张纡没能力征讨迷唐。永元元年,张纡因犯法被征还,朝廷任命张掖太守邓训接任校尉,邓训逐步用赏赐贿赂的办法离间羌人,这些部族由此而逐渐瓦解。
东吾的儿子柬号继位。遣时号吾率领本部族的人投降。校尉邓训派兵攻打迷唐,迷唐离开大小榆谷,搬到颇岩谷居住。和帝永元四年,邓训病逝,蜀郡太守聂尚接任校尉。聂尚看到前面的人多次征讨不能攻克,想用文德使他们归服,就派传译的信使招呼迷唐,让他回到大小榆谷居住。迷唐回来以后,派他的祖母卑缺到聂尚这儿,聂尚亲自将卑缺送到边关下,为她祭祀路神并设宴送行,派翻译田汜等五个人护送她到部落。迷唐藉此机会反叛,竟然与其他部族一道将田汜等人活活肢解,用他们的血盟誓,再次侵入金城边塞。五年,聂尚被征还免职,居延都尉贯友接任校尉。贯友因为迷唐很难用道德感化,最终叛乱,就派传译的信使挑拨离间各羌人部落,用财物引诱他们,自此羌人分裂溃散。贯友这才派兵出塞,攻打在大小榆谷的迷唐,杀死及俘虏羌人八百多,收得麦子几万斛,接着在逢留大河两岸夹河修筑城堡,制造大船,在黄河上面造桥,打算让军队过河攻打迷唐。迷唐于是带领部落远去,依傍赐支河曲居住。到八年,贯友病逝,汉阳太守史充接任校尉。史充上任后,就调派湟中的羌胡出边关攻打迷唐,然而羌人迎战,打败了史充的部队,杀了几百人。第二年,史充获罪被征召,代郡太守吴祉接任校尉。这年秋天,迷唐率领八千人入侵陇西,杀死几百人,又乘胜深入,胁迫境内各羌人部族一同入侵,各羌人部族又全部与迷唐相呼应,合起来三万步兵和骑兵,打败了陇西的部队,杀害了大夏长。朝廷派行征西将军刘尚为主帅,越骑校尉赵代为副帅,率领北军五营、黎阳、雍营、三辅能够寻迹而射的士兵以及边境部队、羌人胡人,有三万人,征讨迷唐。刘尚驻守狄道,赵代驻守抱罕。刘尚派司马寇盱督察各郡的部队,四面同时会合。迷唐害怕,抛下年老体弱的人逃到临洮南面。刘尚等人一直追到高山。迷唐困穷窘迫,率领精良强悍的人马与汉军队大战,寇盱杀死敌虏一千多人,获得牛、马、羊有一万多头。迷唐退走。漠的军队也多有伤亡,没有能力再追,就回到边关内。第二年,刘尚、赵代一并犯怯懦罪被征召下狱,免去官职。谒者王信统领刘尚的军营驻守袍罕,谒者耿谭统领赵代的军营驻守白石。耿谭于是悬赏,羌人各部落中有不少人前来归顺。迷唐恐惧,就请求投降。王信、耿谭于是接受了迷唐的投降,撤去军队,派迷唐到朝廷。其他不满二千人的部族,饥饿窘困,不能自立,就进入金城境内居住。和帝要迷唐率领本部族回到大小榆谷。迷唐觉得漠在黄河上面造了桥,军队随时可以来,原先的地方不能再住,就以部族的人饥饿为藉口,不肯远出边界。吴祉等人就赏给迷唐很多金帛,让他买谷物牲口,催促迷唐出边界,部族内的人更加猜疑恐惧。十二年,他们终于再次反叛,还胁迫湟中的各部胡人,抢掠而去。王信、耿谭、吴祉都获罪被征召,朝廷以酒泉太守周鲔接任校尉。第二年,迷唐又回到赐支河曲。
起初,累姐种投靠汉,迷唐怨恨累姐种,就攻打杀死了他们的首领,这样就与其他部族结下仇恨,相助的党羽越来越少.这年秋天,迷唐又率领军队进攻边塞,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以及各郡的部队、附属国湟中的月氏各部胡入、陇西的牢姐羌,合在一块有三万人,出塞到允川,与迷唐作战。周鲔回到军营把守,衹有侯霸的部队冲入敌阵,斩杀敌人四百多,羌人部众死伤,部族瓦解,投降的有六千多人,将他们分别迁到汉阳、安定和陇西居住。迷唐自此衰弱,他的部众不到一千人,远渡赐支河首,傍靠发羌居住。第二年,周鲔犯怯懦的罪被征召,侯霸接任校尉。安定投降的羌人部族烧何种胁迫其他部族的几百个羌人反叛,郡兵将他们消灭,将弱小的羌人全没收为奴婢。
当时西海以及大小榆谷附近再没有羌人入侵。喻麋相曹凤上书说:“西戎为害,前代对此忧虑,臣没法叙述古代的事情,姑且用眼前的事情说吧。自建武以来,羌人触犯法律的人,经常从烧当种开始。所以这样,因为他们住在大小榆谷,土地肥沃,又靠近塞内,各部族容易做非法的事情,不容易攻打他们。向南占据钟存藉以扩大力量,北面凭藉黄河作为险要,又有西海鱼盐方面的有利条件,依山傍水,可以扩大田地和积蓄,所以能够强大,经常在各部族中称雄,他们依仗势力和勇猛,引诱招揽羌胡之人。现在烧当羌衰败窘困,相援的同伙失败沮丧,亲信附属叛离,剩下能够打仗的不过几百人,他们逃亡流窜,远去投靠发羌。臣认为应当趁着现在,恢复设立西海的郡县,谋划巩固大小榆谷,广泛设立屯田,切断羌胡联络的道路,遏制断绝那些狂妄狡猾之徒窥伺觊觎的念头。并且种植谷物,使边境富裕,减省运输方面的劳役,国家可以不用为西部担忧。”朝廷于是拜授曹凤为金城西部都尉,率领被流放的人组成的士卒驻守龙耆。后来金城长史上官鸿上书请求在归义、建威设立二十七部屯田,侯霸又上书要求在邯水东西两岸设立五部屯田,增加留、逢二部屯田,皇帝都听从了。在黄河两岸布列屯田,合起来有三十四部,其功业即将建立,到永初年问,羌人各部族背叛,这才作罢。迷唐失去部众,病死了。他的一个儿子前来投降,都不到几十户。
东号的儿子麻奴继位。最初他跟随父亲投降,住在安定,当时所有投降的羌人分布在各郡县,都被官吏和豪强役使,积累下忧愁和怨恨。安帝永初元年夏天,朝廷派骑都尉王弘征调金城、陇西、汉阳成百上千的羌人骑兵征讨西域,王弘催促进发,羌人们害怕驻守远方不回来,走到酒泉,很多人散去背叛。各郡都派部队拦截,有的灭掉了羌人的村落。这样,勒姐、当煎的大头领东岸等人更加惊慌,就一同溃逃了。麻奴兄弟也因此与同部族的人一道向西出边塞。
先零的另一支部族滇零与钟羌各部族大肆侵掠,切断了陇中道路。当时羌人已经归顺好长时间了,再没有武器镗甲,有的人拿了竹竿木棍代替戈矛,有的人背着木板几案当作盾牌,有的人手拿铜镜象征武器,郡县胆小害怕不能制服。冬天,朝廷派车骑将军邓鹭为主帅,征西校尉任尚为副帅,率领五营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颖JI!、太原、上党的部队总共有五万人驻守汉阳。第二年春天,各郡的部队没来得及赶到,几千钟羌人先在冀县西边打败了邓鹭的军队,杀了一千多人。校尉侯霸由于羌人都反叛被征召免职,朝廷以西域都护段禧接任校尉。这年冬天,邓鹭派任尚和从事中郎司马钧率领各郡的部队与滇零等几万人在乎襄交战,任尚的军队大败,牺牲的有八千多人。这时候滇零等部族在北地自称“天子”,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各混杂居住的部族,于是人马大为强盛,向东侵犯趟、魏,向南进入益州,杀害了漠中太守董炳,接着入侵抄掠三辅,切断陇中道路。湟中各县一石粮食卖到一万钱,死亡的百姓无法计算。朝廷没有能力制止,而且运输非常困难,于是下诏书要邓鹭班师,留下任尚驻守汉阳,节制调度各军。天子因为邓太后的缘故,迎接并拜授邓鹭为大将军,封任尚为乐亭侯,食采邑三百户。
三年春天,朝廷又派骑都尉任仁督察各郡的屯兵援救三辅。任仁每次作战都不利,羌人乘胜推进,汉军多次受挫。当煎、勒姐种攻陷破羌县,钟羌又攻陷临洮县,活捉了陇西南部都尉。巳 、d/\L hd U<芝 M:A第二年春天,滇零派入侵犯褒中,烧毁驿站,大肆掠夺百姓。于是汉中太守郑勤移兵驻守褒中。军队长期在外,未有功绩,耽误了农业生产,于是诏书要任尚率领官吏士兵回到长安驻守,撤去解散南阳、颖!、汝南的将士,在长安设立京兆虎牙都尉,在雍县设立扶风都尉,如同西京时三辅都尉的旧例。当时羌人再次进攻褒中,郑勤想攻打羌人。主簿段崇劝阻,认为敌人乘胜而来,兵锋难以抵挡,应该坚守,等敌人进攻。郑勤不答应,出城交战,结果大败,三千多人被杀,段崇和门下史王宗、原展用身体挡住兵刃,与郑勤一同牺牲。朝廷于是将金城郡迁到襄武。任仁作战多次失败,并且士兵放纵不守法,被朝廷用囚车征召送往廷尉诏狱,在狱中死去。段禧病逝,朝廷再次以前任校尉侯霸接任校尉,侯霸迁到张筮驻守。五年春天,任尚因为未能建功被征还免官。羌人接着入侵河东,攻到河内,百姓惊慌,许多人向南渡过黄河逃亡。朝廷要北军中候朱宠率领五营的士兵把守孟津,下韶书要魏郡、赵国、常山、中山修建六百一十六处土堡亭障。
羌人既然变得强盛,二千石、县令、县长又大多是内地人,并没有防守和作战的想法,都忙着上书要求迁徙郡县躲避敌人入侵和危险。朝廷同意了,于是将陇西迁到襄武,安定迁到美阳,北地迁到池阳,上郡迁到衙县。百姓留恋故土,不愿意离开,于是就割掉他们的庄稼,拆掉他们的房屋,平掉军营土障,毁掉积聚的财物。当时连续干旱,又有蝗灾,发生饥荒,加上驱赶迫促,抢劫掠夺,百姓颠沛流离,四下分散,路上不断有人死亡,有的人丢下老人小孩,有的人给人当仆人和妾,损失有一大半。朝廷再次任命任尚为侍御史,进攻在上党羊头山的羌人,打败了羌人,诱骗杀死了投降的二百多人,因此撤去孟津的驻守部队。这年秋天,汉阳人杜琦和弟弟季贡、同郡人王信等与羌人合谋,聚集人马进入上部城,杜琦自称“安汉将军”。于是韶书悬赏,凡能得到杜琦脑袋的人封为列侯,赏给一百万钱,羌胡人杀掉杜琦的,赏给一百斤金,二百斤银。汉阳太守赵博派刺客杜习刺杀了杜琦,朝廷封杜习为讨奸侯,赏给一百万钱。但杜季贡、王信等人率领部众占据了樗泉营。侍御史唐喜带领各郡的部队打败了他们,杀了王信等六百多人。没收他们的妻子儿女五百多人入宫,获得金银彩帛一亿以上。杜季贡逃走,投奔滇零。六年,任尚再次被征召免职。滇零死后,儿子零昌继位,零昌年纪还幼小,同部族的人狼莫为零昌出谋划策,任命杜季贡为将军,另外住在丁奚城。七年夏天,骑都尉马贤与侯霸袭击在安定的零昌另外一支牢羌,杀了一千多人,获得驴、骡、骆驼、马、牛、羊等两万多头,送给获得的兵士。
元初元年春天,朝廷派军队驻守河内,打通山谷冲要之地有三十三处,都修建土障,设置钟鼓。零昌派兵入侵雍城,另外,号多与当煎、勒姐的大头领一道胁迫其他部族,分兵抄掠武都、漠中。巴郡的板楣蛮率领兵力援救武都、汉中,汉中五官掾程信率领壮士与蛮人一道击败了羌人,号多退走,但回头切断陇西道路,与零昌合谋。侯霸、马贤率领湟中的官吏百姓以及投降的羌胡人在袍罕进攻号多,杀了二百多人。凉州刺史皮杨在狄道攻打羌人,结果大败,牺牲八百多人。皮杨因此被征召免官。侯霸病逝,汉阳太守庞参接任校尉。庞参以恩德和信义招揽引诱羌人。二年春天,号多等率领七千多部众到庞参那裹投降。庞参打发号多到朝廷,皇帝赐给号多列侯印绶,让他回去。庞参这才回到令居居住,打通河西的道路。但零昌种部众又分兵进攻益州,朝廷派中郎将尹就率领南阳的部队,接着征调益州各郡的屯兵攻打零昌的同伙吕叔都等。到秋天,蜀郡人陈省、罗横响应招募,刺杀了吕叔都,他们都被封为列侯、赏给金钱。朝廷又派屯骑校尉班雄驻守三辅,派左冯翊司马钩行征西将军,统领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人,共计八千多人,另外,庞参率领七千多羌胡兵,与司马钧分道并进,向北攻打零昌。庞参的军队到勇士束面,被杜季贡打败,因而率兵撤退。惟独司马钧等人进兵,攻占了丁奚城,大获胜利并得到很多东西。杜季贡率领人马假装逃走,司马钧命令仲光、杜恢、盛包等人收割羌人的庄稼,仲光等人违背司马钧的节制调度,部队分散深入,羌人因此设埋伏拦腰攻打他们。司马钧在城裹,生气而不去援救,仲光等人全部战死,三千多人被杀。司马钩于是逃了回来,因犯罪被征召,司马钩自杀。庞参因误了期限军队战败应当治罪,朝廷任命马贤代理校尉。后来派任尚担任中郎将,率领羽林军、缇骑、五营的士兵有三千五百人,接替班雄驻守三辅。任尚临出发时,怀县令虞翔劝说任尚:“您多次接受国家命令征讨驱逐敌寇。三个州的驻守部队有二十多万人,抛弃了农业耕作,被徭役弄得疲惫劳苦,却没有功绩成效,耗费的人力和财物Et益增多。如果这次出兵不能获胜,实在替您感到危险。”任尚说: “我已经担忧恐惧好久了,不知道怎么办。”虞翔说:“根据兵法,弱者不进攻强者,地上走的不追赶天上飞的,这是自然形势决定的。现在敌虏都骑马,一天能走几百里,来的时候像风雨一样迅猛,离开的时候像箭离弦一样飞逝,用步行追赶敌虏,自然赶不上,所以长期没有功绩。为您考虑,不如撤去各郡的部队,要每人拿出几千钱,二十个人合起来买一匹马,这样,可以不用错甲,驰骋轻装部队,用上万骑兵部队,追逐几千敌虏,尾追拦截,敌虏自然无计可施。对人有利,对事情有利,大功就成了。”任尚大喜,立刻上书说明采纳虞词的计策。于是派轻装骑兵包抄袭击在丁奚城的杜季贡,杀死敌虏四百多人,获得的牛、马、羊有几千头。
第二年夏天,度辽将军邓遵率领南单于和左鹿蠡王须沈,有一万骑兵,攻打在灵州的零昌,杀死八百多人,朝廷封须沈为破虏侯,赐给金印紫绶,每人赏给不同数目的金银币帛。任尚派兵打败了在丁奚城的先零羌。秋天,在冯翊北部边界修建了五百处的亭障土堡。任尚又派代理司马招募能够冲锋陷阵的士兵,进攻在北地的零昌,杀丫零昌的妻子儿女,获得牛、马、羊两万头,烧毁了他们的帐篷村落,斩杀七百多人,收得羌人僭称名号的文书以及被他们杀害的将领们的印绶。
四年春天,任尚派当阗种羌人榆鬼等五人刺杀了杜季贡,榆鬼被封为破羌侯。这年夏天,尹就因为没能平定益州,被征召治罪,朝廷要益州刺史张乔统领尹就的驻守部队。张乔召唤劝导反叛的羌人,羌人逐渐投降散去。秋天,任尚再次招募效功种号封刺杀了零昌,号封被封为羌王。冬天,任尚率领各郡的部队与马贤一同进兵北地攻打狼莫,马贤先到安定青石岸,狼莫迎战,打败了马贤。恰好任尚的部队到达高干,因此两军联合并进,狼莫等人退走,于是移动军营迫近狼莫,到北地,双方相持六十多天,在富平上河交战,大取狼莫,斩杀敌人五千人,使得被羌人掳掠去的一千多男男女女得以归还,获得十多万头牛、马、驴、羊、骆驼,狼莫逃走了,这时西河虔人种羌有一万一千人到邓遵这裹投降。
五年,邓遵招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等人刺杀狼莫,朝廷赐封雕何为羌侯,封邓遵为武阳侯,食采邑三千户。邓遵因为是太后堂弟的缘故,爵位封赏多而优厚。任尚同邓遵争功劳,而且虚报羌人的首级数目,接受贿赂,违背法律,贪脏达一千万钱以上,被朝廷用囚车征召到京师,在闹市处死,田地房屋奴婢财物都被没收。自从零昌、狼莫死后,羌人各部族瓦解,三辅、益州再没有敌人入侵的警报。
从羌人反叛以后十多年间,战争连续不断,军队疲惫不堪,没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军队的耗费,加上辗转运输,用掉二百四十多亿,府库完全空虚,而且影响到内地各郡。边境地区死亡的百姓无法计算,并州、凉州这两个州已到耗空的境地。
六年春天,勒姐种同陇西种羌号良等人勾结想谋反,马贤在安故迎战号良,杀死了号良及其羌人几百人,其他人都投降散去。
永宁元年春天,上郡的沈氐种羌五千多人又侵犯张掖。这年夏天,马贤率领一万人攻打沈氐种羌,第一次交战,马贤失利,牺牲了几百人。第二天又交战,打败了沈氐种羌,杀死一千八百人,俘虏一千多人,获得的马、牛、羊用万计算,其他的敌虏全部投降。这时当煎种大酋豪饥五等人,趁马贤的军队在张掖,就乘虚侵犯金城,马贤回师追赶饥五,追出边界,杀死了几千人回师。烧当、烧何种听说马贤军队撤走,率领三千多人再次侵犯张掖,杀害郡县官吏。起初,和饥五同部族的大酋豪卢忽、忍良等一千多户另外留在允街,并且采取迟缓观望的态度。建光元年春天,马贤带领军队招来卢忽,杀了他,趁此机会听任士兵攻打卢忽部族,杀了两千多人,掠夺的马、牛、羊有十万头,忍良等人都逃出边关。玺书封马贤为安亭侯,食采邑一千户。忍良等人因为麻奴兄弟原是烧当世代嫡传,但马贤对他们不安抚救济,内心时常有埋怨。秋天,忍良等人同麻奴兄弟联合,共同胁迫并率领各部族的三千步兵和骑兵侵犯湟中,进攻金城各县。马贤率领先零种赶去攻打忍良,在牧马场交战,被打败,死亡四百多人。麻奴等人又在令居打败了武威、张掖的部队,趁机胁迫并带领先零、沈氐各部族的四千多户,沿山脉向西进发,入侵武威。马贤追到鸾乌,招引羌人,各部族投降的有几千人。麻奴向南回到湟中。延光元年春天,马贤追到湟中,麻奴出边塞渡过黄河,马贤又追击麻奴,打败了麻奴,麻奴的部众溃散逃走,许多人到凉州刺史宗汉那儿投降。麻奴等人孤立弱小,饥饿窘迫,这年冬天,率领部众三千多户到汉阳太守耿种那裹投降。安帝授给麻奴金印紫绶,赏给每人一定数目的金银和彩色丝帛。这一年,虔人种羌与上郡的胡人反叛,攻打谷罗城,度辽将军耿夔率领各郡的部队和乌桓骑兵赶去,打败了他们。三年秋天,陇西郡郡府重新回到狄道。麻奴的弟弟犀苦即位。
顺帝永建元年,陇西的钟羌反叛,校尉马贤率领七千多人攻打钟羌,在临洮交战,杀死一千多人,那些羌人都带了同部族的人投降。马贤被进封为都乡侯。自此凉州再没发生战事。
到四年,尚书仆射虞谢呈上奏章说: “臣听说子孙祭奉祖先作为孝顺,国君把安定百姓作为贤明,这是殷高宗、周宣王所以能够配祭商汤、周武王的原因。《禹贡》所说的雍州地区,土地属于上等,而且几千里都是肥沃的田野,粮食庄稼丰盛积余,又有龟兹的盐池给百姓好处。这裹水草茂盛肥美,土地适合生产和放牧,牛马成群,首尾相接,羊群充塞道路。北部有高山和黄河作屏障,占据着险要地形。利用水渠灌溉农田,用水碓舂米,用水路漕运,用功不多,但军粮丰足。所以孝武皇帝和光武修建朔方城,开辟西河,设立上郡,都是为了逭一点。然而百姓遭遇不可避免的灾难,羌人各部族冲乱境内,郡县遭遇战争饥荒二十多年。放弃土地肥沃富饶的地区,耗损天然的资财,不能称为利;离开黄河和高山的险阻,在没有险要地形的地方防守,实在难以坚守。现在有三个郡没有恢复,园陵孤露在外,但公卿大臣们柔弱怯懦,得过且过,夸大其词作为辩解,罗列众多理由进行诘难,衹考虑所花费的,不考虑国家的安全。应当开启圣明的恩德,考察推行最好的办法。”奏章呈上以后,皇帝于是恢复三郡,派谒者郭璜督促迁徙的郡县,各自回到原来的郡县,修理城墙,设置侦察敌情用的驿亭。不久又拦截河水疏通渠道搞屯田,每年内地各郡省下的费用达一亿。因而命令安定、北地、上郡和陇西、金城经常储备粮食,能够周济几年之用。
马贤因犀苦兄弟多次背叛,就将犀苦兄弟关在令居作人质。这年冬天,马贤被征召免官,右扶风韩皓接任校尉。第二年,犀苦去见韩皓请求让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韩皓又不让他走。接着韩皓将湟中的屯田移到两河之间,用以压迫羌人各部族。韩皓又被朝廷召回,张掖太守马续接任校尉。两河之间的羌人因为屯田逼近他们,害怕必定遭到算计,于是化解仇恨,结盟发誓,各自做戒备。马续想先显示恩义和诚信,就上书将屯田移回湟中,羌人心裹这才放心。到阳嘉元年,因湟中土地辽阔,又增设五部屯田,合起来有十部。二年夏天,又设立陇西南部都尉,和从前的制度一样。
三年,钟羌良封等人又进犯陇西、汉阳,诏书拜授前任校尉马贤为谒者,安抚羌人各部族。马续派军队攻打良封,斩杀几百人。四年,马贤也调派陇西的将士和羌胡的部队进攻并杀死了良封,斩杀一千八百人,获得的马、牛、羊有五万多头,良封的亲戚部属都向马贤投降。马贤又进兵攻打钟羌的且昌,且昌等人率领各部族的十多万人向凉州刺史投降。永和元年,马续调任度辽将军,朝廷又以马贤接任校尉。起初,武都边关上的白马羌进攻并打败了屯田将领。连续多年反叛。二年春天,广汉属国都尉击败了白马羌,斩杀六百多人,马贤又进攻白马羌,杀了他们的大首领饥指累祖等三百人,自此陇右再次被子定。第二年冬天,烧当种那离等三千多骑兵进犯金城边塞,马贤率领军队赶赴金城,进攻那离,杀死四百多人,获得一千四百匹马。那离等人又招引西方的羌胡,杀死杀伤官吏百姓。
四年,马贤率领湟中的志愿从军的士兵和一万多羌胡骑兵出其不意,进攻那离等人,杀了那离,杀死羌人一千二百多,获得马、骡、羊有十万多头。朝廷征召马贤担任弘农太守,任命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将要一同上任。大将军梁商对来机等人说:“戎狄属于荒服,蛮夷属于要服,是说他们反覆多变,没有规律,而统治他们的方法,也没有固定的举措,遇到具体事情采取相应的办法,大致依据他们的习俗。现在你们三位性情一向嫉恶如仇,总想黑白分明。孔子说: ‘一个人如果不仁爱,对其憎恶太遇,也会使其作乱。,何况戎狄之人呢!一定要使羌胡安心,提防他们出现重大变故,容忍他们小的过错。”来机等人天生暴虐苛刻,最终没有听从梁商的话。到州以后,经常骚扰和征调羌胡的百姓。
五年夏天,且冻、傅难种羌等部族终于反叛,攻打金城,同西塞和湟中混杂居住的羌胡部族大肆进攻三辅,杀害郡县官吏。来机、刘秉一同犯罪被征召。朝廷于是微调京城附近的郡和各州的部队攻打敌寇,拜授马贤为征西将军,任命骑都尉耿叔为副帅,率领左右羽林军、五校士兵和各州郡的部队有十万人,驻守汉阳。又在扶风、汉阳、陇道修建了三百处的防御土堡,派士兵驻守,用以保护和收聚百姓。且冻分派本部族人马侵犯武都,烧毁陇关,掠夺皇苑中的马匹。六年春天,马贤率领五六千骑兵攻打且冻,到射姑山,马贤的军队被打败,马贤和两个儿子都战死。顺帝很悼惜,赐给马贤家中三千匹布、一千斛粮食,封马贤的孙子马光为舞阳亭侯,每年租税的收入达一百万。朝廷派侍御史督察收录征西的各营士兵,对死伤者的家人进行慰问救济。
这时候东西羌出现了大联合。巩唐种有三千多骑兵侵犯陇西,并且烧毁了园陵,在关中地区掠夺,杀死杀伤郡县官吏。郃阳令任颔追击羌人,结果战死。朝廷派中郎将庞浚招募一千五百名勇士驻守美阳,作为凉州的后援。武威太守趟冲追赶攻打巩唐羌,杀死羌人四百多,获得的马、牛、羊、驴有一万八千多头,有二千多羌人投降。诏书要赵冲督察统领四个郡的部队。罕种羌一千多人进攻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攻打罕种羌,结果不利。秋天,羌人各部族有八九千骑兵侵犯武威,凉州地区人心震动恐慌。朝廷于是再次将安定郡府迁到扶风,将北地郡府迁到冯翊,派行车骑将军、执金吾张乔率领左右羽林军、五校士兵和河内、南阳、汝南的部队有一万五千人驻守三辅。汉安元年,任命赵冲为护羌校尉。赵冲招引安抚叛变的羌人,罕种这才率领本部落的五千多户向赵冲投降。于是就撤去张乔的驻守部队。衹有烧何种的三千多村落占据参恋北部边界。三年夏天,赵冲与汉阳太守张贡趁其不备攻打烧何种,杀了一千五百人,获得的牛、羊、驴有十八万头。冬天,赵冲进攻羌人各部族,杀死四千多人。诏书任命赵冲的一个儿子为郎.赵冲又追击羌人到阿阳,杀死八百名羌人。这时候,羌人各部族先后有三万多户向凉州刺史投降。
建康元年春天,护羌从事马玄最终被羌人引诱,带领许多羌人逃出边塞,领护羌校尉卫瑶追击马玄等人,杀死八百多人,获得的牛、马、羊有二十多万头。赵冲又追赶反叛的羌人,追到建威鹌阴河,部队还没有完全渡过河去,赵冲所率领的六百多投降的胡人叛变逃走,趟冲带领几百人追赶,遇到羌人的伏兵,赵冲与他们交战牺牲。赵冲虽然牺牲,但他先后杀死了许多羌人,收获很多,羌人自此衰败耗尽。永嘉元年,皇帝封赵冲的儿子赵恺为义阳亭侯。任命汉阳太守张贡接任校尉。左冯翊梁并慢慢用恩义诚信招集劝导羌人,结果离湳、狐奴等五万多户羌人向梁并投降,陇右再次平定。梁并是大将军梁冀的同宗,被封为鄂侯,食采邑二千户。
自从永和年间羌人叛变到这一年,十多年间,花费八十多亿。将领们有许多人从中贪污粮饷,中饱私囊,都用珍宝贿赂皇帝身边的人,因而上下放纵不法,不处理军务,士兵们有死于非命的,他们的白骨在原野上到处可见。
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入侵广汉属国,杀害郡县官吏。这时西羌和湟中的胡人再次叛变入侵,益州刺史率领板椐蛮征讨打败了他们,杀死和投降的羌人有二十万。
永寿元年,校尉张贡去世,朝廷以原南阳太守第五访接任校尉,第五访很有威信和恩德,西部边境没发生什么事。延熹二年,第五访去世,朝廷任命中郎将段颂接任校尉。当时烧当八个部族侵犯陇右,段颁攻打击败了入侵的羌人。四年,零吾又与先零以及上郡的沈氐、牢姐各部族合力侵犯并州、凉州和三辅地区。正好段颢犯事被征召,朝廷以济南相胡闳接任校尉。胡闳毫无威信和谋略,羌人因此横行无阻,攻陷军营和堡垒,羌人入侵和造成的灾难愈益严重,中郎将皇甫规击败了羌人。五年,沈氐各部族又入侵张掖、酒泉,皇甫规招聚沈氐种,他们全部投降。事情已经记载在《皇甫规传》。乌吾种又入侵汉阳,陇西、金城各郡的部队一同攻打击败了乌吾种,他们各自回来投降归顺。到冬天,滇那等五六千人又进攻武威、张掖、酒泉,烧毁百姓的村落房屋。六年,陇西太守孙羌击败了滇那,羌人被杀死和淹死的有三千多人。胡闳生病,朝廷又任命段俯为校尉。
永康元年,束羌的岸尾等人胁迫同部族的人连续进攻三辅地区,中郎将张奂追赶打败并杀了岸尾,事情已经记载在《张奂传》。当煎羌入侵武威,破羌将军段颖又击败消灭了入侵的羌人,剩下的全部投降散去。事情已经记载在《段俯传》。灵帝建宁三年,烧当羌派使者前来进贡。中平元年,北地投降的羌人先零种趁着黄巾大乱,于是同湟中羌、义从胡北宫伯玉等反叛,入侵陇右。事情记载在《董卓传》。兴垩元年,冯翔归降的羌人反叛,侵犯各县,郭汜、樊稠击败了他们,杀死几千羌人。
自爰韧以后,他的子孙总共分化为一百五十个部族。其中有九个部族在赐支河首以西以及蜀、汉边界以北,以前的史书没有记载他们的人口数。衹有参狼羌在武都,能作战的有几千人。有五十二个部族衰弱人少,不能独立,分散为附属部落,有的绝减而没有后代,有的远离而去。其八十九个部族,衹有钟羌最强大,能打仗的有十多万人。其他部族大的有几万人,小的几千人,他们互相抄掠侵犯,强盛和衰败变化无常。顺帝时羌人能打仗的人合起来大约有二十万人。发羌、唐旄等部族非常遥远,未曾和他们来往。厘牛、白马羌在蜀、汉的,他们的部族名称,都没法知道和记载了。建武十三年,广汉塞外的白马羌首领楼登等人率领本部族五千多户羌人归附朝廷,光武封楼登为归义君长。到和帝永五六年,蜀郡边界外的大胖夷种羌首领造头等人率领同部族五十多万人口归附朝廷,和帝任命造头为邑君长,赐给印绶。到安帝永初元年,蜀墅边界外的羌人龙桥等六个部族有一万七千二百八十人归附朝廷。第二年,蜀郡边界外的羌人薄申等八个部族有三万六千九百人又将整个地区归附朝廷。冬天,广汉边关外的参狼种羌有二千四百人又前来归附朝廷。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一千多人入侵广汉属国,杀害郡县官吏,益州刺史率领板椐蛮打败了入侵的白马羌。
湟中的月氏胡,原先是大月氏的另外一支,过去在退趟、;腿地区居住。月氏王被包抠旦顿杀死,剩下的部族分散开,向西越过葱岭。其中体弱的人向南进入山地,投靠羌人各部族生活,就同羌人通婚。到骠骑将军霍去病打败匈奴,收取西河地区,开辟湟中,月氏于是前来归降,与汉人混杂居住。他们虽然依附朝廷,但迟疑观望,他们跟随汉军打仗,作战的卖力程度也随着汉军形势的强弱而变化。他们的服饰、饮食、语言大致与羌人相同,也用父亲的名字和母亲的姓氏作为部族称号。他们大的部族有七个,能打仗的合起来有九千多人,分布在湟中和令居。还有几百户在张掖,称做“义从胡”。中平元年,他们同北宫伯玉等人反叛,杀害了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接着入侵作乱于陇右。
论日:羌戎为害,从三代起由来已久了。汉时他们同匈奴相比,显得相当弱小,但在光武中兴以后,为害边境逐渐严重。朝廷决策在安抚治理羌戎并使其和睦上出现失误,军队将帅也违背许诺和信义。归附朝廷的羌人,有的落在豪强手中困苦窘迫,有的被迫屈身给人当奴仆干体力活。边境侦候有时太平无事,他们就心怀愤怒企图作乱;一旦桴鼓和兵革突然兴起,他们就身挂箭袋像鸟一样惊慌。所以在永初年间,羌人各部族像蜂群一样突起。于是化解仇恨,结盟起誓,招引山裹豪强,转而互相招呼聚集起来,举起树木作武器,身背柴薪当盾甲。兵车和战马扬起尘土,在三辅地区横行猖獗;僭称天子名号,在北地恣意凌虐。他们向东入侵赵、魏的城郊,向南进入汉、蜀的边界,阻塞湟中,切断陇西道路,焚烧陵园,劫掠城市,伤亡和战败的消息连续不断,向朝廷告急的文书天天都有。并州、凉州的士人,格外受到摧残杀害,身体强壮的男人则委身沙场,妇女则被捆起来做了俘虏。冢墓被挖开,尸体被暴露,死去的和活着的都受到涂炭。自从西戎反叛以来,没有侵凌欺侮大国像这样惨烈的。和熹皇后以女主执掌朝政,不和境外交往,朝堂上的意见害怕耗损兵力,心裹想着苟且偷安。有的人认为边疆各州难以援助,应该将他们放弃;有的人担心祸患的蔓延日益严重,不知道哪是尽头。出谋划策的人犹豫徘徊,勇猛之士也心存疑虑,结果将西河四个郡的人,迁到关右各县混杂居住。拆毁房屋,砍倒大树,断绝百姓留恋故十的念头;焚烧积蓄,破坏财物,为的是防止他们想着回来。这时候,许多将领像邓鹭、任尚、马贤、皇甫规、张奂等人,争着谋划雄伟的计策,又接受了朝廷征讨西羌的命令,调集军队,曾聚人马,企图等待时机钻字子。他们东西驰骋,忙着首尾相救,大军震动了几个州的范围,每天消耗千金的费用。发展到增加人口赋税,向王侯借用俸禄,收纳金钱和珍贵的彩色丝帛,征收粮食、盐铁作为积蓄。所用来贿赂美人和悬赏的、用于运输和慰问前来投奔者的费用,前后花费几十几万。有时虽杀死打败了羌人酋豪,摧毁破坏了他们的附属部落,投降的羌人和俘虏满路都是,获得的牛羊漫山遍野,但军队的文书还没有上报胜利和损失的情况,而羌人反叛的情况已经先报了。所以得不偿失,功绩抵不上所耗费的一半。军队在外,连续多年而未获胜,官吏智屈力竭,壮士悲愤而死。段颐接受任命,专掌军事,凭藉其山西人的勇猛个性,熟悉西戎的习俗和情态,想尽计谋,倾尽精锐兵力对付羌戎。段颓身背弓箭,在前冲锋,亲冒上百次生命危险,迎着冰雪,走过丁无数百回千折的山道,才消灭了西部羌人,最终平定束犯的敌寇。至于冲锋陷阵中被杀死杀伤的,追击和逃跑中溃散践踏的,脑袋被砍落在万丈深的山底的,肢体在万重悬崖上面分离的,无法统计。那些能够在草石裹面穿过逃出,使自己免于刀砍箭射的,一百个人当中超不出一两个。然而张奂极力主张“戎狄和我们是同一种气所生,不应当全部杀尽,流血弄脏了原野,会破坏阴阳的协调,导致变怪”。这是多么迂腐的言论啊!羌人虽然属于外患,但实在是很深的体内疾患,如果不从根上医治,就是将疾病留在心腹裹面。可惜敌寇大致被平定了,而汉的帝运也衰败了。呜呼!从前,先王治理九州,分别王畿和边远地区,知道夷貊性情不同,难以用道德驾驭,所以将他们远远地排斥在华夏之外,减少他们的贡赋,仅仅同他们约盟而已。像前漠和后漠驾驭西戎的方法,在根本上就错了。为什么呢?先零侵犯边境,趟充国将先零羌遭到内地;煎当入侵,马文渊将煎当迁到三辅。他们贪图暂时能够获得安定,相信羌人能够被驯服,计算着每天花费的权宜之计,忘记了治理世事的长远谋略,这难道是察知精微的人所做的事情吗?所以微子见到象牙筷子流下眼泪,辛亘征坦丛发出长叹。
赞曰:金行之气刚猛,传布产生了西羌。氐差的酋豪分别部族,因而最终强盛。他们在鹰迺北部杀掠为害,在迳墨僭称王号。朝廷劳苦,忙于出谋划策;军队疲惫,穷于在外退敌。
羌无弋爰劒 滇良 东号子麻奴 湟中月氏胡
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赐支,至乎河首,绵地千里。赐支者,《禹贡》所谓析支者也。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其俗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十二世后,相与婚姻,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B341嫂,故国无鳏寡,种类繁炽。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其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性坚刚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气焉。
王政修则宾服,德教失则寇乱。昔夏后氏太康失国,西夷背叛。及后相即位,乃征畎夷,七年然后来宾。至于后泄,始加爵命,由是服从。后桀之乱,畎夷入居邠、岐之间,成汤既兴,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诸夷皆叛。至于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故其诗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
及武乙暴虐,犬戎寇边,周古公逾梁山而避于岐下。及子季历,遂伐西落鬼戎。太丁之时,季历复伐燕京之戎,戎人大败周师。后二年,周人克余无之戎,于是太丁命季历为牧师。自是之后,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乃文王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遂攘戎狄而戍之,莫不宾服。乃率西戎,征殷之叛国以事纣。
及武王伐商,羌、髳率师会于牧野。至穆王时,戎狄不贡,王乃西征犬戎,获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王遂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获马千匹。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及宣王立四年,使秦仲伐戎,为戎所杀。王乃召秦仲子庄公,与兵七千人伐戎,破之,由是少却。后二十七年,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后五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后二年,晋人败北戎于汾隰,戎人灭姜侯之邑。明年,王征申戎,破之。后十年,幽王命伯士伐六济之戎,军败,伯士死焉。其年,戎围犬丘,虏秦襄公之兄伯父。时幽王昏虐,四夷交侵,遂废申后而立褒姒。申侯怒,与戎寇周,杀幽王于郦山,周乃东迁洛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后二年,邢侯大破北戎。
及平王之末,周遂陵迟,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豸原>、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伊、洛间有杨拒、泉皋之戎,颍首以西有蛮氏之戎。当春秋时,间在中国,与诸夏盟会。鲁庄公伐秦,取邽、冀之戎。后十余岁,晋灭骊戎。是时,伊、洛戎强,东侵曹、鲁。后十九年,遂入王城。于是秦、晋伐戎以救周。后二年,又寇京师,齐桓公征诸侯戍周。后九年,陆浑戎自瓜州迁于伊川,允姓戎迁于渭汭,东及B139辕。在河南山北者号曰阴戎,阴戎之种遂以滋广。晋文公欲修霸业,乃赂戎狄通道,以匡王室。秦穆公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开地千里。及晋悼公,又使魏绛和诸戎,复修霸业。是时,楚、晋强盛,威服诸戎,陆浑、伊、洛、阴戎事晋,而蛮氏从楚。后陆浑叛晋,晋令荀吴灭之。后四十四年,楚执蛮氏而尽囚其人。是时义渠、大荔最强,筑城数十,皆自称王。
至周贞王八年,秦厉公分灭大荔,取其地。赵亦灭代戎,即北戎也。韩、魏复共稍并伊、洛、阴戎,灭之。其遗脱者皆逃走,西逾B174、陇。自是中国无戎寇,唯余义渠种焉。至贞王二十五年,秦伐义渠,虏其王。后十四年,义渠侵秦至渭阴。后百许年,义渠败秦师于洛。后四年,义渠国乱,秦惠王遣庶长操将兵定之,义渠遂臣于秦。后八年,秦伐义渠,取郁郅。后二年,义渠败秦师于李伯。明年,秦伐义渠,取徒泾二十五城。及昭王立,义渠王朝秦,遂与昭王母宣太后通,生二子。至王赧四十三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因起兵灭之,始置陇西、北地、上郡焉。
戎本无君长,夏后氏末及商周之际,或从侯伯征伐有功,天子爵之,以为籓服。春秋时,陆浑、蛮氏戎称子。战国世,大荔、义渠称王。及其衰亡,余种皆反旧为酋豪云。
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剑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岩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剑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为其蔽火,得以不死。既出,又与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妇。女耻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遂俱亡入三河间。诸羌见爰剑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为豪,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之。其后世世为豪。
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复穆公之迹,兵临渭首,灭狄<豸原>戎。忍季父B421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DA3E牛种,越巂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
及忍子研立,时秦孝公雄强,威服羌戎。孝公使太子驷率戎狄九十二国朝周显王。研至豪健,故羌中号其后为研种。及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为事,兵不西行,故种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将兵略地,西逐诸戎,北却众狄,筑长城以界之,众羌不服南度。
至于汉兴,匈奴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求守陇西塞,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临洮、氐道、羌道县。及武帝征伐四夷,开地广境,北却匈奴,西逐诸羌,乃度河、湟,筑令居塞、初开河西,列置四郡,通道玉门,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于是障塞亭燧出长城外数千里。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解仇结盟,与匈奴通,合兵十余万,共攻令居、安故,遂围BB7A罕。汉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将兵十万人击平之。始置护羌校尉,持节统领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盐池左右。汉遂因山为寒,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实之。
至宣帝时,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觇行诸羌,其先零种豪言:“愿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处以为畜牧。”安国以事奏闻,后将军赵充国以为不可听。后因缘前言,遂度湟水,郡县不能禁。至元康三年,先零乃与诸羌大共盟誓,将欲寇边。帝闻,复使安国将兵观之。安国至,召先零豪四十余人斩之,因放兵击其种,斩首千余级。于是诸羌怨怒,遂寇金城。乃遣赵充国与诸将将兵六万人击破平之。至研十三世孙烧当立。元帝时,彡姐等七种羌寇陇西,遣右将军冯奉世击破降之。从爰剑种五世至研,研最豪健,自后以研为种号。十三世至烧当,复豪健,其子孙更以烧当为种号。自彡姐羌降之后数十年,四夷宾服,边塞无事。至王莽辅政,欲燿威德,以怀远为名,乃令译讽旨诸羌,使共献西海之地,初开以为郡,筑五县,边海亭燧相望焉。
滇良者,烧当之玄孙也。时王莽末,四夷内侵,及莽败,众羌遂还据西海为寇。更始、赤眉之际,羌遂放纵,寇金城、陇西。隗嚣虽拥兵而不能讨之,乃就慰纳,因发其众与汉相拒。建武九年,隗嚣死,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发左衽,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夫蛮夷寇乱,皆为此也。旧制:益州部署蛮夷骑都尉,幽州部署领乌桓校尉,凉州部署护羌校尉,皆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又数遣使驿通动静,使塞外羌夷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备。今宜复如旧,以明威防。”光武从之,即以牛邯为护羌校尉,持节如旧。及邯卒而职省。十年,先零豪与诸种相结,复寇金城、陇西,遣中郎将来歙等击之,大破。事已具《歙传》。十一年夏,先零种复寇临洮,陇西太守马援破降之。后悉归服,徙置天水、陇西、扶风三郡。明年,武都参狼羌反,援又破降之。事已具《援传》。
自烧当至滇良,世居河北大允谷,种小人贫。而先零、卑湳并皆强富,数侵犯之。滇良父子积见陵易,愤怒,而素有恩信于种中,于是集会附落及诸杂种,乃从大榆入,掩击先零、卑湳,大破之,杀三千人,掠取财畜,夺居其地大榆中,由是始强。
滇良子滇吾立。中元元年,武都参狼羌反,杀略吏人,太守与战不胜,陇西太守刘盱遣从事辛都、监军掾李苞,将五千人赴武都,与羌战,斩其酋豪,首虏千余人。时,武都兵亦更破之,斩首千余级,余悉降。时滇吾附落转盛,常雄诸羌,每欲侵边者,滇吾转教以方略,为其渠帅。二年秋,烧当羌滇吾与弟滇岸率步骑五千寇陇西塞,刘盱遣兵于枹罕击之,不能克,又战于允街,为羌所败,杀五百余人。于是守塞诸羌皆复相率为寇。遣谒者张鸿领诸郡兵击之,战于允吾、唐谷,军败,鸿及陇西长史田飒皆没。又天水兵为牢姐种所败于白石,死者千余人。
时,烧何豪有妇人比铜钳者,年百余岁,多智算,为种人所信向,皆从取计策。时为卢水胡所击,比铜钳乃将其众来依郡县。种人颇有犯法者,临羌长收系比铜钳,而诛杀其种六七百人。显宗怜之,乃下诏曰:“昔桓公伐戎而无仁惠。故《春秋》贬曰:‘齐人’。今国家无德,恩不及远,羸弱何辜,而当并命!夫长平之暴,非帝者之功,咎由太守长吏妄加残戮。比铜钳尚生者,所在致医药养视,令招其种人,若欲归故地者,厚遣送之。其小种若束手自诣,欲效功者,皆除其罪。若有逆谋,为吏所捕,而狱状未断,悉以赐有功者。”
永平元年,复遣中郎将窦固、捕虏将军马武等击滇吾于西邯,大破之。事已具武等传。滇吾远引去,余悉散降,徙七千口置三辅。以谒者窦林领护羌校尉,居狄道。林为诸羌所信,而滇岸遂诣林降。林为下吏所欺,谬奏上滇岸以为大豪,承制封为归义侯,加号汉大都尉。明年,滇吾复降,林复奏其第一豪,与俱诣阙献见。帝怪一种两豪,疑其非实,以事诘林。林辞窘,乃伪对曰;“滇岸即滇吾,陇西语不正耳。”帝穷验知之,怒而免林官。会凉州刺史又奏林臧罪,遂下狱死。谒者郭襄代领校尉事,到陇西,闻凉州羌盛,还诣阙,抵罪,于是复省校尉官。滇吾子东吾立,以父降汉,乃入居塞内,谨愿自守。而诸弟迷吾等数为寇盗。
肃宗建初元年,安夷县吏略妻卑湳种羌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种人恐见诛,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及吾良二种相结为寇。陇西太守孙纯遣从事李睦及金城兵会和罗谷,与卑湳等战,斩首虏数百人。复拜故度辽将军吴棠领护羌校尉,居安夷。二年夏,迷吾遂与诸众聚兵,欲叛出塞。金城太守郝崇追之,战于荔谷,崇兵大败,崇轻骑得脱,死者二千余人。于是诸种及属国卢水胡悉与相应,吴棠不能制,坐征免。武威太守傅育代为校尉,移居临羌。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余人共寇陇西、汉阳,于是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外校尉耿恭副,讨破之。于是临洮、索西、迷吾等悉降。防乃筑索西城,徙陇西南部都尉戍之,悉复诸亭候。至元和三年,迷吾复与弟号吾诸杂种反叛。秋,号吾先轻入寇陇西界,郡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号吾。将诣郡,号吾曰:“独杀我,无损于羌。诚得生归,必悉罢兵,不复犯塞。”陇西太守张纡权宜放遣,羌即为解散,各归故地。迷吾退居河北归义城。傅育不欲失信伐之,乃募人斗诸羌胡,羌胡不肯,遂复叛出塞,更依迷吾。
章和元年,育上请发陇西、张掖、酒泉各五千人,诸郡太守将之,育自领汉阳、金城五千人,合二万兵,与诸郡克期击之,令陇西兵据河南,张掖、酒泉兵遮其西。并未及会,育军独进。迷吾闻之,徙庐落去,育选精骑三千穷追之,夜至建威南三兜谷,去虏数里,须旦击之,不设备。迷吾乃伏兵三百人,夜突育营。营中惊坏散走,育下马手战,杀十余人而死,死者八百八十人。及诸郡兵到,羌遂引去。育,北地人也。显宗初,为临羌长,与捕虏将军马武等击羌滇吾,功冠诸军;及在武威,威声闻于匈奴。食禄数十年,秩奉尽赡给知友,妻子不免操井臼。肃宗下诏追褒美之。封其子毅为明进侯,七百户。以陇西太守张纡代为校尉,将万人屯临羌。
迷吾既杀傅育,狃忕边利。章和元年,复与诸种步骑七千人入金城塞。张纡遣从事司马防将千余骑及金城兵会战于木乘谷,迷吾兵败走,因译使欲降,纡纳之。遂将种人诣临羌县,纡设兵大会,施毒酒中,羌饮醉,纡因自击,伏兵起,诛杀酋豪八百余人。斩迷吾等五人头,以祭育冢。复放兵击在山谷间者,斩首四百余人,得生口二千余人。迷吾子迷唐及其种人向塞号哭,与烧何、当煎、当阗等相结,以子女及金银娉纳诸种,解仇交质,将五千人寇陇西塞,太守寇盱与战于白石,迷唐不利,引还大、小榆谷,北招属国诸胡,会集附落,种众炽盛,张纡不能讨。永元元年,纡坐征,以张掖太守邓训代为校尉,稍以赏赂离间之,由是诸种少解。
东吾子东号立。是时,号吾将其种人降。校尉邓训遣兵击迷唐,迷唐去大、小榆谷,徙居颇岩谷。和帝永元四年,训病卒,蜀郡太守聂尚代为校尉。尚见前人累征不克,欲以文德服之,乃遣驿使招呼迷唐,使还居大、小榆谷。迷唐既还,遣祖母卑缺诣尚,尚自送至塞下,为设祖道,令译田汜等五人护送至庐落。迷唐因而反叛,遂与诸种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诅,复寇金城塞。五年,尚坐征免,居延都尉贯友代为校尉。友以迷唐难用德怀,终于叛乱,乃遣驿使构离诸种,诱以财货,由是解散。友乃遣兵出塞,攻迷唐于大、小榆谷,获首虏八百余人,收麦数万斛,遂夹逢留大河筑城坞,作大航,造河桥,欲度兵击迷唐。迷唐乃率部落远依赐支河曲。至八年,友病卒,汉阳太守史充代为校尉。充至,遂发湟中羌胡出塞击迷唐,而羌迎败充兵,杀数百人。明年,充坐征,代郡太守吴祉代为校尉。其秋,迷唐率八千人寇陇西,杀数百人,乘胜深入,胁塞内诸种羌共为寇盗,众羌复悉与相应,合步骑三万人,击破陇西兵,杀大夏长。遣行征西将军刘尚、越骑校尉赵代副,将北军五营、黎阳、雍营、三辅积射及边兵羌胡三万人讨之。尚屯狄道,代屯BB7A罕。尚遣司马寇盱监诸郡兵,四面并会。迷唐惧,弃老弱,奔入临洮南。尚等追至高山。迷唐穷迫,率其精强大战。盱斩虏千余人,得牛马羊万余头。迷唐引去。汉兵死伤亦多,不能复追,乃还入塞。明年,尚、代并坐畏懦征下狱,免。谒者王信领尚营屯BB7A罕,谒者耿谭领代营屯白石。谭乃设购赏,诸种颇来内附。迷唐恐,乃请降。信、谭遂受降罢兵,遣迷唐诣阙。其余种人不满二千,饥窘不立,入居金城。和帝令迷唐将其种人还大、小榆谷。迷唐以为汉作河桥,兵来无常,故地不可复居,辞以种人饥饿,不肯远出。吴祉等乃多赐迷唐金、帛,令籴谷市畜,促使出塞,种人更怀猜惊。十二年,遂复背叛,乃胁将湟中诸胡,寇抄而去。王信、耿谭、吴祉皆坐征,以酒泉太守周鲔代为校尉。明年,迷唐复还赐支河曲。
初,累姐种附汉,迷唐怨之,遂击杀其酋豪,由是与诸种为仇,党援益疏。其秋,迷唐复将兵向塞,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及诸郡兵、属国湟中月氏诸胡、陇西牢姐羌,合三万人,出塞至允川,与迷唐战。周鲔还营自守,唯侯霸兵陷阵,斩首四百余级。羌众折伤,种人瓦解,降者六千余口,分徙汉阳、安定、陇西。迷唐遂弱,其种众不满千人,远逾赐支河首,依发羌居。明年,周鲔坐畏懦征,侯霸代为校尉。安定降羌烧何种胁诸羌数百人反叛,郡兵击灭之,悉没入弱口为奴婢。
时,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无复羌寇。隃麋相曹凤上言:“西戎为害,?世所患,臣不能纪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钟存以广其众,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蓄,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胜兵者不过数百,亡逃栖窜,远依发羌。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关之路,遏绝狂狡窥欲之源。又殖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以无西方之忧。”于是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将徙士屯龙耆。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复上置东西邯屯田五部,增留、逢二部,帝皆从之。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诸羌叛。乃罢。迷唐失众,病死。有一子来隆,户不满数十。
东号子麻奴立。初随父降,居安定。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群羌惧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各发兵徼遮,或覆其庐落。于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愈惊,遂同时奔溃。麻奴兄弟因此遂与种人俱西出塞。
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大为寇掠,断陇道。时羌归附既久,无复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负板案以为楯,或执铜镜以象兵,郡县畏懦不能制。冬,遣车骑将军邓骘,征西校尉任尚副,将五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颍川、太原、上党兵合五万人,屯汉阳。明年春,诸郡兵未及至,钟羌数千人先击败骘军于冀西,杀千余人。校尉侯霸坐众羌反叛征免,以西域都护段禧代为校尉。其冬,骘使任尚及从事中郎司马钧率诸郡兵与滇零等数万人战于平襄,尚军大败,死者八千余人。于是滇零等自称“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诸杂种,众遂大盛,东犯赵、魏,南入益州,杀汉中太守董炳,遂寇抄三辅,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亡,不可胜数。朝廷不能制,而转运难剧,遂诏骘还师,留任尚屯汉阳,为诸军节度。朝廷以邓太后故,迎拜骘为大将军,封任尚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三年春,复遣骑都尉任仁督诸郡屯兵救三辅。仁战每不利,众羌乘胜,汉兵数挫。当煎、勒姐种攻没破羌县,钟羌又没临洮县,生得陇西南部都尉。明年春,滇零遣人寇褒中,燔烧邮亭,大掠百姓。于是,汉中太守郑勤移屯褒中。军营久出无功,有废农桑,乃诏任尚将吏兵还屯长安,罢遣南阳、颍川、汝南吏士,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长安,扶风都尉于雍,如西京三辅都尉故事。时,羌复攻褒中,郑勤欲击之。主簿段崇谏,以为虏乘胜,锋不可当,宜坚守待之。勤不从,出战,大败,死者三千余人,段崇及门下史王宗、原展以身B473刃,与勤俱死,于是徙金城郡居襄武。任仁战累败,而兵士放纵,槛车征诣廷尉诏狱死。段禧病卒,复以前校尉侯霸代之,遂移居张掖。五年春,任尚坐无功征免。羌遂入寇河东,至河内,百姓相惊,多奔南度河。使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诏魏郡、赵国、常山、中山缮作坞候六百一十六所。
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朝廷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刘其禾稼,发彻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B455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复以任尚为侍御史,击众羌于上党羊头山,破之,诱杀降者二百余人,乃罢孟津屯。其秋,汉阳人杜琦及弟季贡、同郡王信等与羌通谋,聚众入上BD6A城,琦自称安汉将军。于是诏购募得琦首者,封列侯,赐钱百万,羌胡斩琦者赐金百斤,银二百斤。汉阳太守赵博遣刺客杜习刺杀琦,封习讨奸侯,赐钱百万。而杜季贡、王信等将其众据樗泉营。侍御史唐喜领诸郡兵讨破之,斩王信等六百余级,没入妻子五百余人,收金银彩帛一亿已上。杜季贡亡从滇零。六年,任尚复坐征免。
滇零死,子零昌代立,年尚幼少,同种狼莫为其计策,以杜季贡为将军,别居于奚城。七年夏,骑都尉马贤与侯霸掩击零昌别部牢羌于安定,首虏千人,得驴、骡、骆驼、马、牛、羊二万余头,以畀得者。
元初元年春,遣兵屯河内,通谷冲要三十三所,皆为坞壁,设鸣鼓。零昌遣兵寇雍城,又号多与当煎、勒姐大豪共胁诸种,分兵抄掠武都、 汉中。 巴郡板CF48蛮将兵救之,汉中五官掾程信率壮士与蛮共击破之。号多退走,还断陇道,与零昌通谋。侯霸、马贤将湟中吏人及降羌胡丁BB7A罕击之,斩首二百余级。凉州刺史皮杨击羌于狄道,大败,死者八百余人,杨坐征免。侯霸病卒,汉阳太守庞参代为校尉。参以恩信招诱之。
二年春,号多等率众七千余人诣参降,遣诣阙,赐号多侯印绶遣之。参始还居令居,通河西道。而零昌种众复分寇益州,遣中郎将尹就将南阳兵,因发益部诸郡屯兵击零昌党吕叔都等。至秋,蜀人陈省、罗横应募,刺杀叔都,皆封侯、赐钱。又使屯骑校尉班雄屯三辅,遣左冯翊司马钧行征西将军,督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又庞参将羌胡兵七千余人,与钧分道,并北击零昌。参兵至勇士东,为杜季贡所败,于是引退。钧等独进,攻拔丁奚城,大克获。杜季贡率众伪逃。钧令光、恢、包等收羌禾稼,光等违钧节度,散兵深入,羌乃设伏要击之。钧在城中,怒而不救,光等并没,死者三千余人。钧乃遁还,坐征自杀。庞参以失期军败抵罪,以马贤代领校尉事。后遣任尚为中郎将,将羽林、缇骑、五营子弟三千五百人,代班雄屯三辅。尚临行,怀令虞诩说尚曰:“使君频奉国命,讨逐寇贼,三州屯兵二十余万入,弃农桑,疲苦徭役,而未有功效,劳费日滋。若此出不克,诚为使君危之。”尚曰:“忧惶久矣,不知所如。”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势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势不相及,所以旷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者,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如此,可舍甲胄,驰轻兵,以万骑之众,逐数千之虏,追尾掩截,其道自穷。便人利事,大功立矣。”尚大喜,即上言用其计。乃遣轻骑抄击杜季贡于丁奚城,斩首四百余级,获牛、马、羊数千头。
明年夏,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及左鹿蠡王须沈万骑,击零昌于灵州,斩首八百余级。封须沈为破虏侯,金印紫绶,赐金、帛各有差。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秋,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任尚又遣假司马募陷陈士,击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得牛、马、羊二万头,烧其庐落,斩首七百余级,得D9D4号文书及所没诸将印绶。
四年春,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五人刺杀杜季贡,封榆鬼为破羌侯。其夏,尹就以不能定益州,坐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尹就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秋,任尚复募效功种号封刺杀零昌,封号封为羌王。冬,任尚将诸郡兵与马贤并进北地击狼莫,贤先至安定青石岸,狼莫逆击,败之。会尚兵到高平,因合势俱进。狼莫等引退,乃转营迫之。至北地,相持六十余日,战于富平上河,大破之,斩首五千级还,得所略人男女千余人,牛、马、驴、羊、骆驼十余万头。狼莫逃走,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一千口诣邓遵降。
五年,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等刺杀狼莫,赐雕何为羌侯,封遵武阳侯,三千户。遵以太后从弟故,爵封优大。任尚与遵争功,又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臧千万已上,槛车征弃市,没入田卢奴婢财物。自零昌、狼莫死后,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儆。
自羌叛十余年间,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六年春,勒姐种与陇西种羌号良等通谋欲反,马贤逆击之于安故,斩号良及种人数百级,皆降散。
永宁元年春,上郡沈氐种羌五千余人复寇张掖。其夏,马贤将万人击之。初战失利,死者数百人。明日复战,破之,斩首千八百级,获生口千余人,马、牛、羊以万数,余虏悉降。时当煎种大蒙饥五等,以贤兵在张掖,乃乘虚寇金城。贤还军追之出塞,斩首数千级而还。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率三千余人复寇张掖,杀长吏。初,饥五同种大豪卢{匆心}、忍良等千余户别留允街,而首施两端。建光元年春,马贤率兵召卢{匆心}斩之,因放兵击其种人,首虏二千余人,掠马、牛、羊十万头,忍良等皆亡出塞。玺书封贤安亭侯,食邑千户。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而贤抚恤不至,常有怨心。秋,遂相结共胁将诸种步骑三千人寇湟中,攻金城诸县。贤将先零种赴击之,战于牧苑,兵败,死者四百余人。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因胁将先零、沈氐诸种四千余户,缘山西走,寇武威。贤追到鸾鸟,招引之。诸种降者数千,麻奴南还湟中。
延光元年春,贤追到湟中,麻奴出塞度河。贤复追击,战破之,种众散遁,诣凉州刺史宗汉降。麻奴等孤弱饥困,其年冬,将种众三千余户诣汉阳太守耿种降。安帝假金印紫绶,赐金银彩缯各有差。是岁,虔人种羌与上郡胡反,攻穀罗城。度辽将军耿夔将诸郡兵及乌桓骑赴,击破之。三年秋,陇西郡始还狄道焉。麻奴弟犀苦立。
顺帝永建元年,陇西钟羌反。校尉马贤将七千余人击之,战于临洮,斩首千余级,皆率种人降。进封贤都乡侯,自是凉州无事。
至四年,尚书仆射虞诩上疏曰:“臣闻子孙以奉祖为孝,君上以安民为明,此高宗、周宣所以上配汤、武也。《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龟兹盐池,以为民利。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马衔尾,群羊塞道。北阻山河,乘厄据险。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而遭元元无妄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夫弃沃壤之饶,损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德,考行所长。”书奏,帝乃复三郡。使谒者郭璜督促徙者,各归旧县,缮城郭,置候驿。既而激河浚渠,为屯田,省内郡费岁一亿计。遂令安定、北地、上郡及陇西、金城常储谷粟,令周数年。
马贤以犀苦兄弟数背叛,因系质于令居。其冬,贤坐征免,右扶风韩皓代为校尉。明年,犀苦诣皓,自言求归故地。皓复不遣,因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以逼群羌。皓复坐征,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欲先示恩信,乃上移屯田还湟中,羌意乃安。至阳嘉元年,以湟中地广,更增置屯田五部,并为十部。二年夏,夏置陇西南部都尉如旧制。
三年,钟羌良封等复寇陇西、汉阳,诏拜前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种。马续遣兵击良封,斩首数百级。四年,马贤亦发陇西吏士及羌胡兵击杀良封,斩首千八百级,获马、牛、羊五万余头。良封亲属并诣贤降。贤复进击钟羌且昌,且昌等率诸种十余万诣凉州刺史降。永和元年,马续迁度辽将军,复以马贤代为校尉。
初,武都塞上白马羌攻破屯官,反叛连年。二年春,广汉属国都尉击破之,斩首六百余级,马贤又击斩其渠帅饥指累祖等三百级,于是陇右复平。明年冬,烧当种那离等三千余骑寇金城塞,马贤将兵赴击,斩首四百余级,获马千四百匹。那离等复西招羌胡,杀伤吏民。
四年,马贤将湟中义从兵及羌胡万余骑掩击那离等,斩之,获首虏千二百余级,得马、骡、羊十万余头。征贤为弘农太守,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并当之职。大将军梁商谓机等曰:“戎狄荒服,蛮夷要服,言其荒忽无常。而统领之道,亦无常法,临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三君素性疾恶,欲分明白黑。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况戎狄乎!其务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过。”机等天性虐刻,遂不能从。到州之日,多所扰发。
五年夏,且冻、傅难种羌等遂反叛,攻金城,与西塞及湟中杂种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秉并坐征。于是发京师近郡及诸州兵讨之,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阳。又于扶风、汉阳、陇道作坞壁三百所,置屯兵,以保聚百姓。且冻分遣种人寇武都,烧陇关,掠苑马。六年春,马贤将五六千骑击之。到射姑山,贤军败,贤及二子皆战殁。顺帝愍之,赐布三千匹,谷千斛,封贤孙光为舞阳亭侯,租入岁百万。遣侍御史督录征西营兵,存恤死伤。
于是东西羌遂大合。巩唐种三千余骑寇陇西,又烧园陵,掠关中,杀伤长吏。B0 60阳令任E260追击,战死。遣中郎将庞浚募勇士千五百人顿美阳,为凉州援。武威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得马、牛、羊、驴万八千余头,羌二千余人降。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罕种羌千余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秋,诸种八九千骑寇武威,凉部震恐。于是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遣行车骑将军执金吾张乔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河内、南阳、汝南兵万五千屯三辅。汉安元年,以赵冲为护羌校尉。冲招怀叛羌,罕种乃率邑落五千余户诣冲降。于是罢张乔军屯。唯烧何种三千余落据参B429北界。三年夏,赵冲与汉阳太守张贡掩击之,斩首千五百级,得牛、羊、驴十八万头。冬,冲击诸种,斩首四千余级。诏冲一子为郎。冲复追击于阿阳,斩首八百级。于是诸种前后三万余户诣凉州刺史降。
建康元年春,护羌从事马玄遂为诸羌所诱,将羌众亡出塞。领护羌校尉卫瑶追击玄等,斩首八百余级,得牛、马、羊二十余万头。赵冲复追叛羌到建威亶阴河。军度未竟,所将降胡六百余人叛走,冲将数百人追之,遇羌伏兵,与战殁。冲虽身死,而前后多所斩获,羌由是衰耗。永嘉元年,封冲子恺义阳亭侯。以汉阳太守张贡代为校尉。左冯翊梁B228稍以恩信招诱之,于是离CA44、狐奴等五万余户诣B228降,陇右复平。B228,大将军冀之宗人。封为D77C侯,邑二千户。
自永和羌叛,至乎是岁,十余年间,费用八十余亿。诸将多断盗牢禀,私自润入,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寇广汉属国,杀长吏。是时西羌及湟中胡复畔为寇,益州刺史率板CF48蛮讨破之,斩首招降二十万人。
永寿元年,校尉张贡卒,以前南阳太守第五访代为校尉,甚有威惠,西垂无事。延熹二年,访卒,以中郎将段DA5E代为校尉。时烧当八种寇陇右,DA5E击大破之。四年,零吾复与先零及上郡沈氐、牢姐诸种并力寇并、 凉及三辅。 会段DA5E坐事征,以济南相胡闳代为校尉。闳无威略,羌遂陆梁,覆没营坞,寇患转盛,中郎将皇甫规击破之。五年,沈氐诸种复寇张掖、酒泉,皇甫规招之,皆降。事已具《规传》。鸟吾种复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共击破之,各还降附。至冬,滇那等五六千人复攻武威、张掖、酒泉,烧民庐舍。六年,陇西太守孙羌击破之,斩首溺死三千余人。胡闳疾,复以段DA5E为校尉。
永康元年,东羌岸尾等胁同种连寇三辅,中郎将张奂追,破斩之,事已具《奂传》。当煎羌寇武威,破羌将军段DA5E复破灭之,余悉降散。事已具《DA 5E传》。灵帝建宁三年,烧当羌奉使贡献。中平元年,北地降羌先零种因黄巾大乱,乃与湟中羌、义从胡北宫伯玉等反,寇陇右。事已见《董卓传》。兴平元年,冯翊降羌反,寇诸县,郭汜、樊稠击破之,斩首数千级。
自爰剑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汉徼北,前史不载口数。唯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人。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钟最强,胜兵十余万。其余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更相抄盗,盛衰无常,无虑顺帝时胜兵合可二十万人。发羌、唐旄等绝远,未尝往来。F67E牛、白马羌在蜀、汉,其种别名号,皆不可纪知也。建武十三年,广汉塞外白马羌豪楼登等率种人五千余户内属,光武封楼登为归义君长。至和帝永元六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种羌豪造头等率种人五十余万口内属,拜造头为邑君长,赐印绶。至安帝永初元年,蜀郡徼外羌龙桥等六种万七千二百八十口内属。明年,蜀郡徼外羌薄申等八种三万六千九百口复举土内属。冬,广汉塞外参狼种羌二千四百口复来内属。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千余人寇广汉属国,杀长吏,益州刺史率板CF48蛮讨破之。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别也,旧在张掖、酒泉地。月氏王为匈奴冒顿所杀,余种分散,西逾葱领。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诸羌居止,遂与共婚姻。及骠骑将军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开湟中,于是月氏来降,与汉人错居。虽依附县官,而首施两端。其从汉兵战斗,随势强弱。被服饮食言语略与羌同,亦以父名母姓为种。其大种有七,胜兵合九千余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数百户在张掖,号曰义从胡。中平元年,与北宫伯玉等反,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遂寇乱陇右焉。
论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汉世方之匈奴,颇为衰寡,而中兴以后,边难渐大。朝规失绥御之和,戎师骞然诺之信。其内属者,或倥偬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塞候时清,则愤怒而思祸;桴革暂动,则属鞬以鸟惊。故永初之间,群种蜂起。遂解仇嫌,结盟诅,招引山豪,转相啸聚,揭木为兵,负柴为械。毂马扬埃,陆梁于三辅;建号称制,恣睢于北地。东犯赵、魏之郊,南入汉、蜀之鄙,塞湟中,断陇道,烧陵园,剽城市,伤败踵系,羽书日闻。并、凉之士,特冲残毙,壮悍则委身于兵场,女妇则徽纆而为虏,发冢露胔,死生涂炭。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国若斯其炽也。和熹以女君亲政,威不外接。朝议惮兵力之损,情存苟安。或以边州难援,宜见捐弃;或惧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谋夫回遑,猛士疑虑,遂徙西河四郡之人,杂寓关右之县。发屋伐树,塞其恋土之心;燔破赀积,以防顾还之思。于是诸将邓骘、任尚、马贤、皇甫规、张奂之徒,争设雄规,更奉征讨之命,征兵会众,以图其隙。驰骋东西,奔救首尾,摇动数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资。至于假人增赋,借奉侯王,引金钱缣彩之珍,征粮粟盐铁之积。所以赂遗购赏,转输劳来之费,前后数十巨万。或枭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载路,牛羊满山。军书未奏其利害,而离叛之状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劳。暴露师徒,连年而无所胜。官人屈竭,烈士愤丧。段DA5E受事,专掌军任,资山西之猛性,练戎俗之态情,穷武思尽飙锐以事之。被羽前登,身当百死之阵;蒙没冰雪,经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种,卒定东寇。若乃陷击之所歼伤,追走之所崩籍,头颅断落于万丈之山,支革判解于重崖之上,不可校计。其能穿窜草石,自脱于锋镞者,百不一二。而张奂盛称“戎狄一气所生,不宜诛尽,流血污野,伤和致妖”。是何言之迂乎!羌虽外患,实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养疾疴于心腹也。惜哉寇敌略定矣,而汉祚亦衰焉。呜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难以道御,故斥远诉华,薄其贡职,唯与辞要而已。若二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则?先零侵境,赵充国迁之内地;煎当作寇,马文渊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势,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故微子垂泣于象箸,辛有浩叹于伊川也。
赞曰:金行气刚,播生西羌。氐豪分种,遂用殷强。虔刘陇北,假D9D4泾阳。朝劳内谋,兵惫外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