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大业八年(612)正月初一,大军集结在涿郡。
任命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侯卫大将军。
初二,下诏书说:天地对人类有大恩大德,也要在秋季降落浓霜;圣贤对人民极为仁爱,也要把武备战争的事写在法典上。
因此知道自然界所以有天气寒冷草木枯落,意思是表明天地无私;帝王之所以动用干戈,大概都是出于不得已。
版泉、丹浦之战,无不是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征服暴乱颠覆昏君,全是顺应人民的行动。
何况在甘地原野誓师讨伐有扈,夏启承继了大禹的事业;在商地郊野责问殷纣罪过,周发完成了文王的志愿。
借鉴前代记载,征服昏王的使命恰好落在朕的肩上。
我堂堂隋朝膺受了神灵的旨意,尊有天地人三才而立德治国,统一天地四方而成为一家天下。
我管辖的封疆到的地方,已在细柳、盘桃之外;声威教化所及,包括了紫舌、黄枝等地。
远方归顺,近处安定,无不协和,功业告成,政治稳定,在此已成为现实。
然而高丽这小小丑类,却糊涂昏愦不肯恭顺,聚集在勃海,碣石之间,多次吞食辽水、犭岁地之境。
虽然汉、魏两代一再诛讨杀戮,他的巢穴暂时倾覆,但由于世事多难,关山阻隔,高丽部族得以再次集聚。
从前他们聚集于河川湖泽,流传繁衍直到如今。
眼看那华夏的土地,将沦灭为夷狄的邦国。
经历了长久岁月,他的罪恶已满盈,上天的原则是降祸给恶人,看来高丽灭亡的征兆已显现。
他们搅乱纲常败坏道德,无法完全弄清;掩盖过错怀藏邪恶,只觉日日不够。
朝廷的文书告示,从未当面接受,朝拜皇帝的礼仪,不肯亲自参与。
招诱接纳逃亡叛变之徒,没有办法弄清其数。
这类人充斥边地,使边防哨所劳碌不堪,边关巡夜的木梆子时常报警,不得安宁,人民因此而荒废生业。
从前加以讨伐,天网疏漏,既宽免了他先前被擒后应遭的诛戮,又未让他接受最晚所应得的刑罚,竟然不感念皇恩,反而经常作恶。
于是纠合契丹的同伙,掠杀我海防人员,穿上....族的衣服,侵袭辽西。
又青丘国以外地区,都全来贡,碧海之滨,一起实行我隋朝的历法。
高丽竟又抢夺他人献给天子的财宝,阻拦隔绝人们的往来,肆虐危及无辜,使那些诚心归顺的人遭祸害。
天子的使臣奉命出使,来到海东,沿途停留的地方,多经过属国的境土。
而高丽竟然堵塞道路,拒绝帝王派出的使臣,简直没有侍奉君上的心思,这难道是做臣下应有的礼节!这种现象如果可以忍受,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而且高丽国法令苛刻严酷,赋税繁重,强臣豪族,都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他们结党营私,这已形成风俗。
公开行贿,犹如市场上做买卖,人民的冤枉得不到昭雪,又加上连年凶灾,家家饿肚子,征战不停,无尽无休地服徭役,为运输物资耗尽了精力,身死野外抛尸于沟壑。
百姓忧怨痛苦,不知道依从谁才好?国境之内,人民哀怨惶恐,实在承受不住这些沉重的灾难。
他们回顾往事,而对国内当前的景象,都各怀保全性命的打算,老人幼儿,都发出了惨痛的叹息。
如今朕视察风俗,来到幽州北部,慰问人民,责问罪臣,不必等待第二次驾临了。
于是亲自统领军队,以制裁违逆王命的诸侯,拯救面临危险的人民,顺从天意,消灭这些不守法的丑类,继承先贤的谋略。
现在应当命将出征,分发旌旗上路,大军要如迅雷震击一般突袭勃氵解,像闪电掠过一样飞过夫余。
摆好队伍,誓师然后出发,三令五申,要有必胜把握才开战。
左路第一军往镂方道,第二军往长岑道,第三军往海冥道,第四军往盖马道,第五军往建安道,第六军往南苏道,第七军往辽东道,第八军往玄菟道,第九军往扶余道,第十军往朝鲜道,第十一军往沃沮道,第十二军往乐浪道。
右路第一军往黏蝉道,第二军往含资道,第三军往浑弥道,第四军往临屯道,第五军往候城道,第六军往提奚道,第七军往踏顿道,第八军往肃慎道,第九军往碣石道,第十军往东日施道,第十一军往带方道,第十二军往襄平道。
凡是此次出征的各军,首先要遵循朝廷的作战方略,然后络绎出发,在平壤会师。
我军将士无不像豺豹那样勇猛,具有百战百胜的雄心,眼睛一瞪就会使山岳崩塌,大声怒吼就会让风云升腾,同心同德,猛士俱在。
朕亲自担任元帅,为军队指挥调度,渡过辽水向东进发,沿着大海西边进军。
解救边远地区处境极端困苦危急的人民,慰问亡国之民的疾苦。
此外,那些轻装前进游动于敌军的空隙中的部队,应当见机行事,赶赴战场,藏好铠甲,衔枚噤声,出其不意进行突然袭击。
还有海上一路军队,船只首尾相接,长达千里,风帆高扬,迅如闪电,巨舰奔驰,疾若云飞,大小船只截断氵贝江,迳直开赴平壤,敌人躲进岛屿的希望已绝,像青蛙那样藏入废井的路子已断。
其他随朕出征的异族部队,无不拉弓待发,微、卢、彭、濮等地的军队,不用商量就众人一辞。
依仗天意,讨伐叛逆,人人都百倍勇敢,凭借这样壮大的队伍来同敌人作战,那势头就等于摧枯拉朽。
然而,实行王道的军队,它的宗旨在于制止杀戮,圣人教诲我们,如果一定要动用武力,也只是打败凶残的人,使其不能作恶。
上天惩罚有罪的人,本在处治元凶,至于多数人的毛病,作为胁从就不必惩处了。
假如高丽首领高元以泥涂首,到军营门口请罪,到司寇那里去自首的话,就应解开他的绑绳,烧掉棺材,扩大给他的恩惠。
其余臣民归附朝廷恭敬顺从的,都要加以安慰抚恤,让他们各安其业,根据才能予以任用,不要有夷夏的分别。
军营驻扎的地方,务必整齐严肃,禁止搅扰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宣告朝廷为何施恩恕罪,向他们说明怎样才能远祸求福。
如果他相助为恶,抗拒官军,那么依照国家的刑法,将使他们中不再有存活的人。
以上种种,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才符合朕的心意。
这次出兵总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人,那些运送物资的人还要加倍。
癸未,第一军出发,四十天后,所率部队才全部上路,旌旗绵亘千里。
近古以来,出兵打仗从来没有这么盛大的规模。
十五日,任命右侯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
二十四日,内史令元寿去世。
二月初四,下诏书说:“朕在燕地观察民风得失,在辽河之滨兴师问罪。
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助手亲信,均思奋勉,无不手持兵器为王室尽力,舍家服役,家中粮仓里没存多少粮食,又耽搁了播种栽植的家活。
朕因此戎慎恐惧,老惦念着那些匮乏的人家。
虽然以素食果腹的民众,忘却私利,但对那些愉快受命、离家远征的人应当给予优厚的待遇。
众位出征的人,凡副一品以下应募的勇士以上人员的家属,郡县应当经常慰问。
若有人粮食缺少,都应救济。
有的家庭虽然有田地,但由于贫困体弱而不能自力耕种,可鼓励督促成年男子多的富裕人家相助。
要使留守的人有丰厚的贮积,服役在外的人无后顾之忧。”十二日,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杨雄去世。
三月十二日,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去世。
十四日,皇上到军中。
十五日,两军在辽水桥对阵。
十九日,大军遭敌军抵抗,未能渡过辽水。
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战死。
十五日,皇上车驾渡过辽水。
两军大战于东岸,击破贼军,进兵围困辽东城。
乙未日,皇上大休息,看到两只鸟,有一丈多高,白身红足,无拘无束地在水中游泳。
皇上感到惊奇,命画工描绘它,并立铭碑颂赞。
五月初四,纳言杨达去世。
当时众将领各奉皇上的凡事都必须奏闻的旨意,不敢自寻机会出击。
不久高丽各城都固守,攻打不下来。
六月十一日,皇上到辽东城,怒责诸将领。
车驾停留在城西边数里地,又到六合战。
七月二十二日,宇文述等在萨水打了败仗,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
各路军队全部被打败,将帅奔亡逃回的仅两千人。
癸卯,全军撤回。
九月初三,皇上到东都。
十二日,下诏书说:“军务与政事有不同的法度,文臣武将有不同的作用。
匡扶危险,拯救急难,则霸道兴盛;教化人民,养成良好习俗,就以王道为贵。
当治理乱世之时,屠夫商贩可以上朝秉政,而在升平的时世,只有掌握经学才能入仕。
周文王在灭纣缔建丰都时,儒生不能加入朝官的行列,汉光武帝建武时的朝廷,有武功的大臣不参预治国的职事。
我隋朝立国之初,三方未曾统一,四海还在交战,无暇顾及文治教化,惟有崇尚武功。
当时设立官位,分别职守,很少根据才能授给,在朝廷治理人民的人,乃是根据功勋大小依次授用,这些官员无非选拔于军队,来自武夫,学习的道理,既未曾学习,处理政务的方法,因此也无处可取。
是非不明在于自身胡涂,刑赏大权被下属专擅。
贪污受贿,不知纲纪,败坏政治,危害人民,实由于这个原因。
从今以后,各个被授给勋官的人,都不得再给文武职务。
希望遵循改弦更张的原则,采取类似调瑟的办法,寻找裁剪能手,才不会损伤美锦。
如果吏部总给上述人员拟定文武职务,御史即应检举弹劾。”十月初八,工部尚书宇文恺去世。
十一月初三,以宗室之女华容公主嫁给高昌王。
初五,光禄大夫韩寿去世。
初八,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一并除去名籍,成为百姓。
斩杀尚书右丞刘士龙来向天下谢罪。
这一年,天下大旱,瘟疫流行,许多人病死,崤山以东地区尤为严重。
密令江、淮以南各郡官员察看民间少女,相貌品质端庄秀丽的,每年进献朝廷。
大业九年(613)正月初一,征调天下兵士,招募百姓为敢死队成员,在涿郡集结。
初七,贼帅杜彦冰、王润等攻陷平原郡,大肆掳掠后离去。
十六日,在禁卫军中设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统领敢死队。
二十日,平原李德逸聚集几万人,人称“阿舅贼”,在崤山以东地区进行抢掠。
灵武人白榆妄,人称“奴贼”,专门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西地区多受其害。
皇上派将军范贵去讨伐他,连年未能战胜。
戊戍日,实行大赦。
己亥,派代王杨侑,刑部尚书卫玄镇守京城。
辛丑日,任命右骁骑将军李浑为骁卫大将军。
二月十五日,济北人韩进洛聚集数万人为强盗。
十八日,恢复宇文述等人的官职爵位。
又调兵征讨高丽。
三月初二,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人数多达数万。
初三,派十万成年男子修筑大兴城。
初四,驾莅辽东。
命越王杨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
二十六日,北海人郭方预聚集徒众为盗,自称卢公,人数多达三万,攻破郡城,大肆掳掠后离去。
四月二十七日,皇上渡过辽水。
二十九日,派宇文述、杨义臣率部奔赴平壤。
五月初四,荧惑星切入南斗。
初六,济北人甄宝车聚集万余人,骚扰掠夺城镇。
六月初三,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反叛。
丙辰,玄感率部逼近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进行抵抗,反被贼兵打败。
二十六日,兵部侍郎斛斯政逃亡到高丽。
二十八日,皇上率军撤退。
高丽侵扰后军,命令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殿后抵御。
派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驾驿站车马回国,调兵遣将讨伐杨玄感。
七月初七,命令各地派人修筑城防,保护县府驿站。
十一日,余杭人刘元进举兵造反,人数多达数万。
八月初一,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在阌乡打败杨玄感,杀了他。
余部全部平息。
初二,吴人朱..、晋陵人管崇,聚众十万余人,自称将军,侵犯江东。
初三,决定敢死队员的家庭免除租税徭役。
初六,诏令郡县城距离驰道超过五里以上的,要迁移到驰道附近。
初七,规定反贼家产全部没收,反贼家人没官为奴。
贼帅陈慎等三万人,攻陷信安郡。
二十日,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因犯罪被诛杀。
九月初八,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一同起兵当强盗,多达数万人。
庚辰,贼帅梁慧尚率领四万人,攻陷苍梧郡。
二十二日,皇上驻扎在上谷,因供给费用不足,皇上大怒,免去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职。
二十六日,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起兵作乱,多达万余人。
闰九月二十八日,驾莅博陵。
二十九日,皇上对侍奉左右的人说:“朕过去跟随先帝在此处与人应酬时,才刚刚八岁,光阴易逝,很快过了三十六年,追思往日生活,已不可再得了!”话未说完,就泪流满面,低声哭泣,侍臣卫士们都感慨流泪,浸湿了衣襟。
十月初七,贼帅吕明星率领几千人包围东都,虎贲郎将费青奴出击并斩杀了明星。
十五日,下诏书说:“博陵从前叫定州,地处要冲,先帝曾普遍考察建立基业的地方,这地方先王的德化深远,所以认为它超过幽地的风尚,义高于舜住过的姚邑。
我巡视抚慰百姓,来到这一邦国,瞻望郊野民宅,追思前代它泽及百姓,所以想尊崇这建立基业的地方,使它的名称高贵显赫,以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好事业。
可把博陵改名为高阳郡,赦免境内死罪以下犯人。
免除一年徭役。”于是征召高祖时代的老官吏,都衡量其才能授予职务。
二十二日,任命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朱..、管崇推举刘元进为天子。
皇上派将军吐万绪、鱼俱罗去讨伐他们,连年不能战胜。
齐人孟让、王薄等聚众十余万人,占据长白山,攻击抢掠各郡,清河贼张金称聚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称燕王,孙宣雅自称齐王,聚众各十万人,崤山以东深以为苦。
丁亥,任命右侯卫将军郭荣为右侯卫大将军。
十一月初九,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在清河讨伐张金称,反被张金称打败,孝慈战死。
十二月十五日,对杨玄感之弟朝请大夫杨积善及党羽十余人,执行车裂酷刑,再焚尸扬灰。
示八日,扶风人向海明起兵作乱,自称皇帝,立年号白马。
派遣太仆卿杨义臣率兵打败了他。
大业十年(614)正月十五日,以宗室之女信义闺主,嫁给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初三,命令百官商议进攻高丽的事,几天当中没有敢说话的。
二十日,下诏书说:“尽力以事君王的事务,投身于战争,都是出于舍身取义,无不勤勉忠诚,牺牲在草泽之中,弃尸于原野之上,感慨追念这些,我心中常充满了悲痛之情。
往年出兵,兴师问罪,将至辽水之滨,由朝廷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都有进退去留的部署。
然而杨谅胡涂凶恶,不懂得成败的关键,高赹刚愎凶暴,根本没有智谋,他们统领三军如同儿戏,把士兵的生命看成同小草一样轻微,不遵守作战的常规,以至留下了屈服败退的结局,让士兵们死亡惨重,来不及掩埋尸骨。
现在应当派使者分道收葬阵亡士兵,在辽西郡设祭坛,建一所道场。
把恩惠施加于九泉之下,期望能安抚坟墓中的冤魂,使恩泽降及枯骨,以此来弘大仁者的恩惠。”二十三日,下诏书说:黄帝进行了五十二次战争,成汤发动了二十七次征讨,这才使王德施加于诸候,号令颁行于天下。
卢芳乃小股盗贼,汉高祖尚且亲自征讨,隗嚣虽然已是残余势力,汉光武帝还亲自登陇地西征。
难道不正是为了铲除暴虐,停止干戈,先辛劳然后安适吗?我继承了帝王的事业,统治着全国各地,凡是日月所能照临,风雨所能浸润的地方,谁不是我的臣民?怎能隔断声威教化?小小的高丽,偏居在边远地区,嚣张贪婪,轻慢不恭,掠取我边疆财富,侵袭我城镇居民。
因此我去年出兵,问罪于辽水、碣石,在玄菟射死凶残的首恶,在襄平诛杀贪暴的元凶。
扶余各部,风驰电掣,追逐逃敌,一直越过氵贝水,再者海上乘船,直冲敌腹心之地,焚毁他的城郭,污损他的宫室。
高元囚首服罪,押送至营门,随即请求入朝,到司寇处听从治罪处罚。
我已允许他改正过错,于是下令撤退军队。
然而高元却经常作恶,不思悔改,贪图逸乐,就像服毒药自杀。
这等恶行如可容忍,那还有什么不可容忍!即可分别命令六军,从各道同时进兵。
我应当亲自掌握武道,指挥众军,在丸都喂马备战,在辽水阅兵示威,顺应天意在海外诛杀顽劣,解救处境极困苦的人民。
进行征战是为了纠正邪恶,阐明德威来诛灭他,只铲除元凶,其余人等不予追究。
如有人能认识到存亡的道理,领悟安危的预兆,翻然悔悟,北面称臣,可以得到福佑。
如果与敌人狼狈为奸,抗拒朕的军队,我军将如燎原大火,所到之处,坚决惩处,决不宽恕。
主管官员适时宣布我的诏令,使他们全都知道这一精神。
二十九日,扶风人唐弼起兵反朝廷,人数多达十万,推举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十四日,皇上到涿郡。
二十五日,驻扎在临渝宫,皇上亲穿军装,祭祀黄帝,斩杀叛军,用其血来涂战鼓。
四月初四,彭城贼张大彪聚集数万人,驻守于悬薄山当强盗。
皇上派榆林太守董纯打败他们,杀了张大彪。
二十七日,皇上车驾驻扎在北平。
五月初三,下令各郡举拔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操守廉洁的各十人。
初五,贼帅宋世谟攻陷琅笽郡。
二十三日,延安人刘迦论起兵反叛,自称皇王,建年号为“大世”。
六月初五,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三万人,攻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战死。
七月十八日,皇上车驾驻扎在怀远镇。
二十日,曹国派使臣贡奉土产。
二十九日,高丽派使臣乞降,押送斛斯政请罪。
皇上十分高兴。
八月初四,大军凯旋。
初五,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去世。
冬十月初三,皇上回到东都。
二十五日,返回京城。
十一月初三,在金光门外肢解斛斯政。
十一日,在南郊祭祀。
十五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长平郡。
二十一日,离石胡刘苗王起兵反叛,自称天子,命其弟六儿为永安王,人数多达数万。
派将军潘长文去讨伐,未能战胜。
这一月,贼帅王德仁拥有数万之众,驻守林虑山当强盗。
十二月初九,皇上到东都去。
那一天,对天下实行大赦。
二十五日,皇上进入东都。
二十七日,贼帅孟让率众十余万,占据都梁宫,皇上派江都郡丞王世充打败了他,全部俘虏了他众多的部属。
大业十一年(615)正月初一,大宴百官。
突厥、新罗、....、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诃多、氵市汗、龟兹、疏勒、于阆、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都派使臣朝贡。
初五,虎贲郎将高建毗在齐郡打败贼帅颜宣政,俘虏男女数千人。
二十二日,大会蛮夷,表演鱼龙蔓延百戏之乐,颁赏各不相同。
二月初五,贼帅杨仲绪率万余人攻北平。
滑公李景击败并杀了他。
初七,下诏书说:“设险守国,前代经典早已写明这一道理,设置层层门户抵御强暴,往昔的简策上已有明确记载。
凭借它可使国土安定,郡国安宁,禁绝邪恶,坚固根本。
然而近代由于战争频繁,居民逃散,田地上没有成群耕种的人,城郭没有整治,遂使游手好闲之人大量增加,偷盗抢劫行为屡发不止。
现在天下统一,海内安然,应当让百姓全部筑城而居,就近供给田地,使强弱互相容纳,劳役合力互助。
这样一来,穿壁翻墙的盗窃者将无处藏匿那些为非作歹的行为,芦苇丛密之地也不得再聚集逃亡的罪人。
主管官员要准备好办事条例,务令百姓各得其所。”丙子,上谷人王须拔造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儿自称“历山飞”。
各率十余万之众,在边塞联合突厥,向南侵扰赵地。
五月初六,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成阝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消灭他们的家族。
十二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西河郡。
十八日,皇上驾临太原,在汾阳宫避暑。
七月初九,淮南人张起绪起兵为盗,聚众三万。
二十一日,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死。
八月初五,巡视北部边塞。
初八,突厥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谋划袭击皇上,义成公主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十二日,皇上疾行雁门。
十三日,突厥围困城池,官军屡战不胜。
皇上十分恐惧,想率领精锐骑兵突围出去,因民部尚书樊子盖坚持劝阻才放弃突围的打算。
齐王杨..率西军在崞县筑堡保护皇上。
二十四日,诏令天下各郡招募士兵,于是,郡守县令各自率部赶来拯救危险。
九月十五日,突厥解除对雁门的包围,撤走了部队。
十八日,因特殊情况而赦免太原、雁门郡死罪以下犯人。
十月初三,皇上到达东都。
初十,彭城人魏骐駘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骚扰鲁郡。
十五日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侵扰陈、汝地区。
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兵渡过淮河,自号“楚王”,建年号为“明政”,侵扰江都。
十一月二十七日,贼帅王须拔攻破高阳郡。
十二月二十日,有像斛那样大的流星,坠入军营,砸坏了攻城用的战车。
二十二日,诏令民部尚书樊子盖调关中兵士,讨伐绛郡贼敬盘陀、柴保昌等,过了一年也不能战胜。
谯郡人朱粲拥有数十万人,侵扰荆襄,自称“楚帝”,建年号为“昌达”。
汉南诸郡多被他攻陷。
大业十二年(616)正月初七,雁门人翟松柏在灵丘起兵,众达数万人,进攻附近各县。
二月初二,真腊国派使臣进贡土产。
初八夜,有两只像雕的大鸟,飞入大业殿,停在御前的帐幕上,天明后飞走。
初五,东海贼卢公暹率万余人,据守在苍山。
四月初一,显阳门发生火灾。
初七,魏刁儿部下的将领甄翟儿又自称“历山飞”,率领十万之众,转而进攻太原。
将军潘长文率兵讨伐,反被打败,长文战死。
五月初一,有日蚀,是全蚀。
初八,大流星陨落在吴郡,变成石头。
壬午日,皇上在景华宫求取萤火虫,得到数斛,晚间皇上出宫游山时,把萤火虫放了,萤光照遍山谷。
七月初八,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死。
初十,皇上驾临江都宫,命越王杨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梭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人总管留守后方的事宜。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比比皆是为由,于建国门上表,劝皇上不宜巡游。
皇上大怒,叫人先割去崔的下巴,再砍头。
十四日,冯翊人孙华自称“总管”,起兵当强盗。
高凉通守洗..彻起兵作乱,岭南溪洞人大多响应他。
十五日,荧惑星停在羽林星座,一个多月才退去。
皇上车驾驻扎在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因盗贼日益猖獗,劝请皇上返回西京。
皇上愤怒,杀了王爱仁,后继续巡行。
八月二十一日,贼帅赵万海率众数十万,从恒山出发,侵犯高阳。
二十八日,有斗大的流星,出现在王良、阁道星座,声音洪大好像城垣倒塌。
二十九日,像瓮一样的大流星,出现在羽林星座处。
九月初四,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人数达数万。
右御卫将军陈棱击败了他们。
初五,有两颗枉矢星出现在北斗星座的魁星处,运行轨迹曲折辗转像蛇的形状,然后,汇集向南斗星座。
初九,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县令,起兵作乱,自号“将军”。
十月二十六,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死。
十二月初一,鄱阳贼操天成起兵反叛,自称“元兴王”,建年号“始兴”,攻陷豫章郡。
初三,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
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年号为“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
唐公李渊在西河打败甄翟儿,俘虏男女数千人。
大业十三年(617)正月初一,齐郡贼杜伏威率部渡过淮河,攻陷历阳郡。
初五,勃海贼窦建德在河间的乐寿设立坛场,自称“长乐王”,建年号为“丁丑”。
初十,贼帅徐圆朗率领数千人,攻破东平郡。
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邻郡感到苦恼。
二月初一,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占据郡城造反,自称“大丞相”。
皇上派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公攻打他,反被打败。
初七,贼帅王子英攻破上谷郡。
初八,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起兵作乱,向北联合突厥,自称“定杨可汗”。
初九贼帅李密、翟让等攻占兴洛仓。
越王杨侗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萴进攻他,反被打败,十分之五六的官兵战死。
十八日,李密自称“魏公”,称元年,打开粮仓,赈救群盗,部属多达数十万人,黄河以南各郡相继被他攻占。
二十一日,刘武周在桑乾镇打败虎贲郎将王智辩,王智辩战死。
三月初八,庐江人张子路起兵造反,皇上派右御卫将军陈棱征讨平定了他。
二十七日,贼帅李通德率众十万,侵扰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败了他。
四月初三,金城校尉薛举率众造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秦兴”,攻陷陇右诸郡。
初九,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城,焚烧丰都市后离去。
十三日,李密攻陷回洛东仓。
十七日,贼帅房宪伯攻陷汝阴郡。
这一个月,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都率众叛归李密。
五月十二日,,夜间有大如瓮的流星,坠入江都。
十五日,唐公李渊在太原兴起义军。
十七日,突厥数千人侵犯太原,唐公打败了他们。
七月初四,荧惑星停在积尸星的位置。
初八,武威人李轨起兵造反,攻陷黄河以北诸郡,自称“凉王”,建年号为“安乐”。
八月初三,唐公在霍邑打败武牙郎将宋老生,将他斩首。
九月初一,皇上搜求江都百姓的女儿及寡妇,强行与他的随从士兵婚配。
这一月,武阳郡丞元宝藏叛变,带全郡归降李密,并与贼帅李文相并力攻陷黎阳仓。
彗星显现于营室星座。
冬十月初十,太原人杨世洛聚集万余人,侵犯掠夺城邑。
十九日,罗县县令萧铣据县反叛,鄱阳人董景珍据郡反叛,到罗县迎接萧铣,称为“梁王”,攻陷附近的郡县。
戊戍,虎贲郎将高毗在山监山打败济北郡贼甄宝车。
十一月初九,唐公进入京城。
十四日,唐公遥尊皇上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年号为“义宁”。
皇上在丹阳兴建宫室,准备在江左退位。
有乌鸦来在帐幕上筑巢,驱赶也不能止住。
荧惑星进入太微星座。
有石头从长江浮入扬子。
阳光四射光芒如血。
皇上对此十分厌恶。
义宁二年(618)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孝本弟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率勇猛敢死的人作乱,进犯皇宫。
皇上驾崩于温室,时年五十。
萧皇后命宫人拆掉床板做棺材埋葬皇上。
宇文化及最后离开,右御卫将军陈棱在成象殿奉侍皇上的灵柩,埋葬在吴公台下,入殓之时,皇上容貌好像活着似的,大家都觉得奇怪。
大唐平定江南之后,将隋炀帝改葬于雷塘。
当初,皇上自认为凭藩王身份,按等次不应立为太子,于是常常掩饰真情,粉饰行为,用手段猎取虚名,暗中有夺取太子之位的计划。
当时高祖非常宠信文献皇后,而皇后忌恨侍妾。
皇太子杨勇在宫内有许多宠爱的侍妾,因此失去皇后的喜爱。
炀帝有儿子在后宫,他都不亲自抚养,以表示自己别无儿女私情,以此来讨好皇后。
对当权的大臣,他倾心同他们结交。
凡王宫中派使者来,无论贵贱,炀帝都委曲己意摆出一副奉承的脸色,再三赠以厚礼。
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没有不称赞他仁厚孝敬的。
他又常常私下进入宫中,与文献皇后密谋,杨素等人乘机勾结煽动,于是就弄成功了废太子杨勇立杨广的计谋。
自从高祖病危,以至父死居丧之际,他竟与母后淫乱无休。
高祖的陵墓刚修好,他就去各地巡游,认为天下太平日子很久了,士卒兵马正当全盛时期,心情激昂地仰慕秦皇、汉武的事业。
于是大造宫室,任意挥霍,极其奢侈,招募使者,分别派往极远的地方。
各蕃国来京朝拜的,给予隆重的礼遇,赐给极丰厚的物品,如有不肯恭顺从命的,就派兵攻打他们。
在玉门、柳城以外地区大兴屯田活动。
向天下富裕人家抽税,资助国家买军马,每匹马价值十余万钱,富强之家十之八九因此而受冻挨饿。
炀帝的性格十分奸猾诡诈,所到之处,不愿别人知道。
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几路设置停留食宿之所,四海珍贵的食物,特殊的美味,水陆产品必须齐备,为采购这些食品,无论多远也没有不去的。
郡县官员,争先来进献食物,贡物丰厚的晋爵升官,粗疏俭朴的受到惩处。
邪恶的官吏趁机大肆侵吞掠夺,致使朝廷内外财力枯竭,赋税繁苛,民不聊生。
那时候的军务与国政有很多事情要办理,时间根本不够用。
皇上正处在骄奢怠惰心态中,很厌恶听到政务方面的事,冤屈的案件不得申诉处治,奏章请示很少决断。
他又猜忌臣下,对谁也不信任,朝廷大臣有不合他心意的,必罗织罪名而消灭他整个家族。
所以像高赹、贺若弼等先皇的亲信骨干,曾参与谋划指挥,张衡、李金才等王府旧交,而筹划治理国家大事政绩卓著。
对这些良臣,皇上或者厌恶他们耿直的性情,或者气忿他们刚正的议论,给他们搜罗些无根据的罪名,施以斩首的惩罚。
其余的人或奉事君王尽礼,或正言直谏,尽忠而不顾自身,无辜无罪,出乎意料地被杀害的人,无法全部记述。
政事刑罚松弛紊乱,贿赂公开进行,没有人敢直言上谏,国人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
六军征战不息,各种徭役繁多,服役远行的不能回家,在家留居的失去生业。
人们饿极了就互相残食,城镇村落沦为废墟,这都是因为皇上不抚恤百姓的缘故。
皇上东西游玩,没有固定的居室,常常因供应费用不足而预收几年的赋税。
他所到之处,只是与后宫的嫔妃享乐,唯恐时日不够,竟招迎一些年老的妇女,朝夕在一起放肆地讲那些丑恶污秽的下流话。
又引来一些年轻人,让他们与宫中妇女大肆淫乱,所有这些既不合法度,也不恭敬,皇上却以此为欢娱行乐。
疆土境域之内,盗贼蜂起,抢劫掠夺部下僚属官吏,攻陷城镇大肆屠杀,皇上身边侍臣互相掩盖真相,隐瞒盗贼数目不把实情告诉皇上。
间或有人说盗贼很多,立即遭到严厉追问责罚,各自为求苟且免祸,上下互相蒙骗,所以常常出兵打仗,失败丧亡的事相继发生。
战士们尽力作战,从不给奖赏,百姓们无罪,却都遭屠杀。
民众愤怒怨恨,天下土崩瓦解,炀帝直到被拿捉时他还没有醒悟呢!史臣说:炀帝在少年时代,早有好名声。
向南平定吴郡、会稽郡,向北打退匈奴,在诸兄弟中,名声业绩特别显著。
从这时起,他就掩饰真情,伪装面貌,肆行其邪恶,所以得到文献皇后的钟爱,文帝也改变想法,上天开始降下祸乱,于是他当上了太子,继而登上了皇帝宝座,承继了大明的美善的命令。
领土比三代宽广,声威振及八方极远之地,单于入朝跪拜,越裳经过辗转翻译来通好。
赤仄之类钱币,在京都内流溢,腐烂变质的粟米,堆积在塞下。
倚仗国家富强的资财,想放纵那无尽的欲望,认为殷、周的制度狭小,崇尚秦、汉的规模。
仗恃才能自我夸耀,用倨傲凶狠来显示德性。
内心充满邪恶骄躁情绪,外表上却摆出凝重简朴的姿态。
以冠服严整来掩饰他的邪恶,铲除谏官来遮掩他的过错。
贪恋酒色毫无节制,法规程制定得愈加详明,教化中断,绝礼、义、廉、耻四维之权,刑罚里参用了断耳、截鼻、宫、黥、大辟五种酷刑。
铲锄诛杀亲骨肉,屠戮剿灭忠良之人。
受赏赐的看不到他有什么功劳,被杀戮的不知犯了什么罪。
骄狂气盛的军队多次出动,大兴土木,工程不息。
频繁出击北方,三次驾临辽东,旌旗绵延万里,苛捐杂税多种多样,奸猾官吏侵夺掠取,人民不能活命。
于是用紧急的命令、猝发的条文去骚扰百姓,用严厉的刑法来对付百姓,用军队的威武来督察百姓,从此就海内骚动不安,民不聊生了。
不久,杨玄感发动黎阳之乱,匈奴又有雁门之围,天子正舍弃中原,远赴扬、越。
奸贼趁空作乱,强弱互相侵犯,关卡桥梁关闭不通,皇上的车驾去而不回。
加上征战频繁,饥馑连年,人民流转离散于道路,辗转死亡在大沟深谷中的,已达十分之八九。
于是,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相聚在芦苇丛生的地方,聚众起事的多如猬毛,大的造反队伍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的造反队伍就千百人会合为群,攻城掠邑,血流成河成泽,死人如乱麻堆积,做饭的来不及把骨头劈开就做柴禾烧,饥饿的人没空闲交换儿子就把他们当饭吃了。
茫茫九州的土地,都成了麋鹿的场苑,满怀恐惧的平民百姓,都充当了长蛇大猪的饭食。
四面八方,万里之外,告急文书,相连不断,仍然认为那是小窃小盗,不值得担忧,上下相互蒙骗,设有谁愿意考虑这动乱局面。
炀帝仍然像蜉蝣一样,享尽彻夜的欢乐。
国家土崩瓦解,犹鱼腐烂,炀帝恶贯满盈,罪孽深重,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是他的仇敌,左右侍奉他的人,似乎都变成了敌国。
他最终也未醒悟,同那望夷宫前被杀的秦二世一样,于是以天子这样尊贵的地位,而死在一个人手中。
亿兆人中没有对炀帝感恩的人,九州没有救援王朝的军队。
他的子弟同时遭诛杀,尸骨暴露街头而无人掩埋。
国家衰落,嫡庶子孙,全部灭绝。
自从有文字记载迄今,宇宙分崩离析,生灵涂炭,帝王身死国灭的,还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尚书》说:“天作孽,还可以逃避;自作孽,就不可能逃避了。”《左传》说:“吉凶祸福,缘由在人,怪异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兴起。”又说:“战争好比是烈火,如不止息必将自焚。”看看隋朝的兴亡,这些话确实可靠而且得到验证了。
礼仪四
周大定元年,静帝遣兼太傅、上柱国、杞国公椿,大宗伯、大将军、金城公煚, 奉皇帝玺绂策书,禅位于隋。司录虞庆则白,请设坛于东第。博士何妥议,以为受 禅登坛,以告天也,故魏受汉禅,设坛于繁昌,为在行旅,郊坛乃阙。至如汉高在 汜,光武在鄗,尽非京邑所筑坛。自晋、宋揖让,皆在都下,莫不并就南郊,更无 别筑之义。又后魏即位,登硃雀观,周帝初立,受朝于路门,虽自我作古,皆非礼 也。今即府为坛,恐招后诮。议者从之。二月甲子,椿等乘象辂,备卤簿,持节, 率百官至门下,奉策入次。百官文武,朝服立于门南,北面。高祖冠远游冠,府僚 陪列。记室入白,礼曹导高祖,府僚从,出大门东厢西向。椿奉策书,煚奉玺绂, 出次,节导而进。高祖揖之,入门而左,椿等入门而右。百官随入庭中。椿南向, 读册书毕,进授高祖。高祖北面再拜,辞不奉诏。上柱国李穆进喻朝旨,又与百官 劝进,高祖不纳。椿等又奉策书进而敦劝,高祖再拜,俯受策,以授高颎;受玺, 以授虞庆则。退就东阶位。使者与百官皆北面再拜,搢笏,三称万岁。有司请备法 驾,高祖不许,改服纱帽、黄袍,入幸临光殿。就阁内服衮冕,乘小舆,出自西序, 如元会仪。礼部尚书以案承符命及祥瑞牒,进东阶下。纳言跪御前以闻。内史令奉 宣诏大赦,改元曰开皇。是日,命有司奉册祀于南郊。
后齐将崇皇太后,则太尉以玉帛告圆丘方泽,以币告庙。皇帝乃临轩,命太保 持节,太尉副之。设九傧,命使者受玺绶册及节,诣西上閤。其日,昭阳殿文物具 陈,临轩讫,使者就位,持节及玺绶称诏。二侍中拜进,受节及册玺绶,以付小黄 门。黄门以诣閤。皇太后服袆衣,处昭阳殿,公主及命妇陪列于殿,皆拜。小黄门 以节绶入,女侍中受,以进皇太后。皇太后兴,受,以授左右。复坐,反节于使者。 使者受节出。册皇后,如太后之礼。
后齐册皇太子,则皇帝临轩,司待为使,司空副之。太子服远游冠,入至位。 使者入,奉册读讫,皇太子跪受册于使,以授中庶子。又受玺绶于尚书,以授庶子。 稽首以出。就册,则使者持节至东宫,宫臣内外官定列。皇太子阶东,西面。若幼, 则太师抱之,主衣二人奉空顶帻服从,以受册。明日,拜章表于东宫殿庭,中庶子、 中舍人乘轺车,奉章诣朝堂谢。择日斋于崇正殿,服冕,乘石山安车谒庙。择日群 臣上礼,又择日会。明日,三品以上笺贺。
册诸王,以临轩日上水一刻,吏部令史乘马,赍召版,诣王第。王乘高车,卤 簿至东掖门止,乘轺车。既入,至席。尚书读册讫,以授王,又授章绶。事毕,乘 轺车,入卤簿,乘高车,诣阊阖门,伏阙表谢。报讫,拜庙还第。就第,则鸿胪卿 持节,吏部尚书授册,侍御史授节。使者受而出,乘轺车,持节,诣王第。入就西 阶,东面。王入,立于东阶,西面。使者读册,博士读版,王俯伏。兴,进受册章 绶茅土,俯伏三稽首,还本位,谢如上仪。在州镇,则使者受节册,乘轺车至州, 如王第。
诸王、三公、仪同、尚书令、五等开国、太妃、妃、公主恭拜册,轴一枚,长 二尺,以白练衣之。用竹简十二枚,六枚与轴等,六枚长尺二寸。文出集书,书皆 篆字。哀册、赠册亦同。诸王、五等开国及乡男恭拜,以其封国所在方,取社坛方 面土,包以白茅,内青箱中。函方五寸,以青涂饰,封授之,以为社。
隋临轩册命三师、诸王、三公,并陈车辂。馀则否。百司定列,内史令读册讫, 受册者拜受出。又引次受册者,如上仪。若册开国,郊社令奉茅土,立于仗南,西 面。每受册讫,授茅土焉。
后齐皇帝加元服,以玉帛告圆丘方泽,以币告庙,择日临轩。中严,群官位定, 皇帝著空顶介帻以出。太尉盥讫,升,脱空顶帻,以黑介帻奉加讫,太尉进太保之 右,北面读祝讫,太保加冕,侍中系玄绂,脱绛纱袍,加衮服,事毕,太保上寿, 群官三称万岁。皇帝入温室,移御坐,会而不上寿。后日,文武群官朝服,上礼酒 十二钟,米十二囊,牛十二头。又择日亲拜圆丘方泽,谒庙。
皇太子冠,则太尉以制币告七庙,择日临轩。有司供帐于崇正殿。中严,皇太 子空顶帻公服出,立东阶之南,西面,使者入,立西阶之南,东面。皇太子受诏讫, 入室盥栉,出,南面。使者进揖,诣冠席,西面坐。光禄卿盥讫,诣太子前疏栉。 使者又盥,奉进贤三梁冠,至太子前,东面祝,脱空顶帻,加冠。太子兴,入室更 衣,出,又南面就席。光禄卿盥栉。使者又盥祝,脱三梁冠,加远游冠。太子又入 室更衣。设席中楹之西,使者揖就席,南面。光禄卿洗爵酌醴,使者诣席前,北面 祝。太子拜受醴,即席坐,祭之,啐之,奠爵,降阶,复本位,西面。三师、三少 及在位群官拜事讫。又择日会宫臣,又择日谒庙。
隋皇太子将冠,前一日,皇帝斋于大兴殿。皇太子与宾赞及预从官斋于正寝。 其日质明,有司告庙,各设筵于阼阶。皇帝衮冕入拜,即御座。宾揖皇太子进,升 筵,西向坐。赞冠者坐栉,设纚。宾盥讫,进加缁布冠。赞冠进设頍缨。宾揖皇太 子适东序,衣玄衣素裳以出。赞冠者又坐栉,宾进加远游冠。改服讫,宾又受冕。 太子适东序,改服以出。宾揖皇太子南面立,宾进受醴,进筵前,北面立祝。皇太 子拜受觯。宾复位,东面答拜。赞冠者奉馔于筵前,皇太子祭奠。礼毕,降筵,进 当御东面拜。纳言承诏,诣太子戒讫,太子拜。赞冠者引太子降自西阶。宾少进, 字之。赞冠者引皇太子进,立于庭,东面。诸亲拜讫,赞冠者拜,太子皆答拜。与 宾赞俱复位。纳言承诏降,令有司致礼。宾赞又拜。皇帝降复阼阶,拜,皇太子已 下皆拜。皇帝出,更衣还宫。皇太子从至阙,因入见皇后,拜而还。
后齐皇帝纳后之礼,纳采、问名、纳征讫,告圆丘方泽及庙,如加元服,是日, 皇帝临轩,命太尉为使,司徒副之。持节诣皇后行宫,东向,奉玺绶册,以授中常 侍。皇后受册于行殿。使者出,与公卿以下皆拜。有司备迎礼。太保太尉,受诏而 行。主人公服,迎拜于门。使者入,升自宾阶,东面。主人升自阼阶,西面。礼物 陈于庭。设席于两楹间,童子以玺书版升,主人跪受。送使者,拜于大门之外。有 司先于昭阳殿两楹间供帐,为同牢之具。皇后服大严绣衣,带绶珮,加幜。女长御 引出,升画轮四望车。女侍中负玺陪乘。卤簿如大驾。皇帝服衮冕出,升御坐。皇 后入门,大卤簿住门外,小卤簿入。到东上閤,施步鄣,降车,席道以入昭阳殿。 前至席位,姆去幜,皇后先拜后起,皇帝后拜先起。帝升自西阶,诣同牢坐,与皇 后俱坐。各三饭讫,又各酳二爵一卺。奏礼毕,皇后兴,南面立。皇帝御太极殿, 王公已下拜,皇帝兴,入。明日,后展衣,于昭阳殿拜表谢。又明日,以榛栗枣修, 见皇太后于昭阳殿。择日,群官上礼。又择日谒庙。皇帝使太尉先以太牢告,而后 遍见群庙。皇太子纳妃礼,皇帝遣使纳采,有司备礼物。会毕,使者受诏而行。主 人迎于大门外。礼毕,会于听事。其次问名、纳吉,并如纳采。纳征,则使司徒及 尚书令为使,备礼物而行。请期,则以太常宗正卿为使,如纳采。亲迎,则太尉为 使。三日,妃朝皇帝于昭阳殿,又朝皇后于宣光殿。择日,群官上礼。他日,妃还。 又他日,皇太子拜閤。
隋皇太子纳妃礼,皇帝临轩,使者受诏而行。主人俟于庙。使者执雁,主人迎 拜于大门之东。使者入,升自西阶,立于楹间,南面。纳采讫,乃行问名仪。事毕, 主人请致礼于从者。礼有币马。其次择日纳吉,如纳采。又择日,以玉帛乘马纳征。 又择日告期。又择日,命有司以特牲告庙,册妃。皇太子将亲迎,皇帝临轩,醮而 诫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对曰:“谨奉诏。”既受命,羽仪而 行。主人几筵于庙,妃服褕翟,立于东房。主人迎于门外,西面拜。皇太子答拜。 主人揖皇太子先入,主人升,立于阼阶,西面。皇太子升进,当房户前,北面,跪 奠雁,俯伏,兴拜,降出。妃父少进,西面戒之。母于西阶上,施衿结帨,及门内, 施鞶申之。出门,妃升辂,乘以几。姆加幜。皇太子乃御,轮三周,御者代之。皇 太子出大门,乘辂,羽仪还宫。妃三日,鸡鸣夙兴以朝。奠于皇帝,皇帝抚之。 又奠于皇后,皇后抚之。席于户牖间,妃立于席西,祭奠而出。
后齐娉礼,一曰纳采,二曰问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 皆用羔羊一口,雁一双,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自皇子王已下至于九品皆同,流外 及庶人则减其半。纳征,皇子王用玄三匹,纁二匹,束帛十匹,大璋一第一品已下 至从三品,用璧玉,四品已下皆无。兽皮二第一品已下至从五品,用豹皮二,六品 已下至从九品,用鹿皮。锦彩六十匹一品锦彩四十匹,二品三十匹,三品二十匹, 四品杂彩十六匹,五品十匹,六品、七品五匹。绢二百匹,一品一百四十匹,二品 一百二十匹,三品一百匹,四品八十匹,五品六十匹,六品、七品五十匹,八品、 九品三十匹。羔羊一口,羊四口,犊二头,酒黍稷稻米面各十斛。一品至三品,减 羊二口,酒黍稷稻米面各减六斛,四品、五品减一犊,酒黍稷稻米面又减二斛,六 品以下无犊,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诸王之子,已封未封,礼皆同第一品。新婚从 车,皇子百乘,一品五十乘,第二、第三品三十乘,第四、第五品二十乘,第六、 第七品十乘,八品达于庶人五乘。各依其秩之饰。
梁大同五年,临城公婚,公夫人于皇太子妃为姑侄,进见之制,议者互有不同。 令曰:“纁雁之仪,既称合于二姓,酒食之会,亦有姻不失亲。若使榛栗段修, 贽馈必举,副笄编珈,盛饰斯备,不应妇见之礼,独以亲阙。顷者敬进酏醴,已传 妇事之则,而奉盘沃盥,不行侯服之家。是知繁省不同,质文异世,临城公夫人于 妃既是姑侄,宜停省。”
后齐将讲于天子,先定经于孔父庙,置执经一人,侍讲二人,执读一人,擿句 二人,录义六人,奉经二人。讲之旦,皇帝服通天冠、玄纱袍,乘象辂,至学,坐庙 堂上。讲讫,还便殿,改服绛纱袍,乘象辂,还宫。讲毕,以一太牢释奠孔父,配 以颜回,列轩悬乐,六佾舞。行三献礼毕,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升阼,即坐。 宴毕,还宫。皇太子每通一经,亦释奠,乘石山安车,三师乘车在前,三少从后而 至学焉。
梁天监八年,皇太子释奠。周舍议,以为:“释奠仍会,既惟大礼,请依东宫 元会,太子著绛纱襮,乐用轩悬。预升殿坐者,皆服硃衣。”帝从之。又有司以为: “《礼》云:‘凡为人子者,升降不由阼阶。’案今学堂凡有三阶,愚谓客若降等, 则从主人之阶。今先师在堂,义所尊敬,太子宜登阼阶,以明从师之义。若释奠事 讫,宴会之时,无复先师之敬,太子升堂,则宜从西阶,以明不由阼义。”吏部郎 徐勉议:“郑玄云:‘由命士以上,父子异宫。’宫室既异,无不由阼阶之礼。请 释奠及宴会,太子升堂,并宜由东阶。若舆驾幸学,自然中陛。又检《东宫元会仪 注》,太子升崇正殿,不欲东西阶。责东宫典仪,列云:‘太子元会,升自西阶’, 此则相承为谬。请自今东宫大公事,太子升崇正殿,并由阼阶。其预会宾客,依旧 西阶。”
大同七年,皇太子表其子宁国、临城公入学,时议者以与太子有齿胄之义,疑 之。侍中、尚书令臣敬容、尚书仆射臣缵、尚书臣僧旻、臣之遴、臣筠等,以为: “参、点并事宣尼,回、路同谘泗水,邹鲁称盛,洙汶无讥。师道既光,得一资敬, 无亏亚贰,况于两公,而云不可?”制曰:“可。”
后齐制,新立学,必释奠礼先圣先师,每岁春秋二仲,常行其礼。每月旦,祭 酒领博士已下及国子诸学生已上,太学、四门博士升堂,助教已下、太学诸生阶下, 拜孔揖颜。日出行事而不至者,记之为一负。雨沾服则止。学生每十日给假,皆以 丙日放之。郡学则于坊内立孔、颜庙,博士已下,亦每月朝云。
隋制,国子寺,每岁以四仲月上丁,释奠于先圣先师。年别一行乡饮酒礼。州 郡学则以春秋仲月释奠。州郡县亦每年于学一行乡饮酒礼。学生皆乙日试书,丙日 给假焉。
梁元会之礼,未明,庭燎设,文物充庭。台门辟,禁卫皆严,有司各从其事。 太阶东置白兽樽。群臣及诸蕃客并集,各从其班而拜。侍中奏中严,王公卿尹各执 珪璧入拜。侍中乃奏外办,皇帝服衮冕,乘舆以出。侍中扶左,常侍扶右,黄门侍 郎一人执曲直华盖从。至阶,降舆,纳舄升坐。有司御前施奉珪藉。王公以下,至 阼阶,脱舄剑,升殿,席南奉贽珪璧毕,下殿,纳舄佩剑,诣本位。主客即徙珪璧 于东厢。帝兴,入,徙御坐于西壁下,东向。设皇太子王公已下位。又奏中严,皇 帝服通天冠,升御坐。王公上寿礼毕,食。食毕,乐伎奏。太宫进御酒,主书赋黄 甘,逮二品已上。尚书驺骑引计吏,郡国各一人,皆跪受诏。侍中读五条诏,计吏 每应诺讫,令陈便宜者,听诣白兽樽,以次还坐。宴乐罢,皇帝乘舆以入。皇太子 朝,则远游冠服,乘金辂,卤簿以行。预会则剑履升坐。会讫,先兴。天监六年诏 曰:“顷代以来,元日朝毕,次会群臣,则移就西壁下,东向坐。求之古义,王者 宴万国,唯应南面,何更居东面?”于是御坐南向,以西方为上。皇太子以下,在 北壁坐者,悉西边东向。尚书令以下在南方坐者,悉东边西向。旧元日御坐东向, 酒壶在东壁下。御坐既南向,乃诏壶于南兰下。又诏:“元日受五等贽,珪璧并量 付所司。”周舍案:“《周礼》冢宰,大朝觐,赞玉币。尚书,古之冢宰。顷王者 不亲抚玉,则不复须冢宰赞助。寻尚书主客曹郎,既冢宰隶职,今元日五等奠玉既 竟,请以主客郎受。郑玄注《觐礼》云:‘既受之后,出付玉人于外。’汉时少府, 职掌珪璧,请主客受玉,付少府掌。”帝从之。又尚书仆射沈约议:“《正会仪注》, 御出,乘舆至太极殿前,纳舄升阶。寻路寝之设,本是人君居处,不容自敬宫室。 案汉氏则乘小车升殿。请自今元正及大公事,御宜乘小舆至太极阶,仍乘版舆升殿。” 制:“可。”
陈制,先元会十日,百官并习仪注,令仆已下,悉公服监之。设庭燎,街阙、 城上、殿前皆严兵,百官各设部位而朝。宫人皆于东堂,隔绮疏而观。宫门既无籍, 外人但绛衣者,亦得入观。是日,上事人发白兽樽。自余亦多依梁礼云。
后齐正日,侍中宣诏慰劳州郡国使。诏牍长一尺三寸,广一尺,雌黄涂饰,上 写诏书三。计会日,侍中依仪劳郡国计吏,问刺史太守安不,及谷价麦苗善恶,人 间疾苦。又班五条诏书于诸州郡国使人,写以诏牍一枚,长二尺五寸,广一尺三寸, 亦以雌黄涂饰,上写诏书。正会日,依仪宣示使人,归以告刺史二千石。一曰,政 在正身,在爱人,去残贼,择良吏,正决狱,平徭赋。二曰,人生在勤,勤则不匮, 其劝率田桑,无或烦扰。三曰,六极之人,务加宽养,必使生有以自救,没有以自 给。四曰,长吏华浮,奉客以求小誉,逐末舍本,政之所疾,宜谨察之。五曰,人 事意气,干乱奉公,外内溷淆,纲纪不设,所宜纠劾。正会日,侍中黄门宣诏劳诸 郡上计。劳讫付纸,遣陈土宜。字有脱误者,呼起席后立。书迹滥劣者,饮墨水一 升。文理孟浪无可取者,夺容刀及席。即而本曹郎中考其文迹才辞可聚者,录牒吏 部,简同流外三品叙。元正大飨,百官一品已下,流外九品已上预会。一品已下、 正三品已上、开国公侯伯、散品公侯及特命之官、下代刺史,并升殿。从三品已下、 从九品以上及奉正使人比流官者,在阶下。勋品已下端门外。
隋制,正旦及冬至,文物充庭,皇帝出西房,即御座。皇太子卤簿至显阳门外, 入贺。复诣皇后御殿,拜贺讫,还宫。皇太子朝讫,群官客使入就位,再拜。上公 一人,诣西阶,解剑,升贺;降阶,带剑,复位而拜。有司奏诸州表。群官在位者 又拜而出。皇帝入东房,有司奏行事讫,乃出西房。坐定,群官入就位,上寿讫, 上下俱拜。皇帝举酒,上下舞蹈,三称万岁。皇太子预会,则设坐于御东南,西向。 群臣上寿毕,入,解剑以升。会讫,先兴。
后齐元日,中宫朝会,陈乐,皇后袆衣乘舆,以出于昭阳殿。坐定,内外命妇 拜,皇后兴,妃主皆跪。皇后坐,妃主皆起,长公主一人,前跪拜贺。礼毕,皇后 入室,乃移幄坐于西厢。皇后改服褕狄以出。坐定,公主一人上寿讫,就坐。御酒 食,赐爵,并如外朝会。
隋仪如后齐制,而又有皇后受群臣贺礼。则皇后御坐,而内侍受群臣拜以入, 承令而出,群臣拜而罢。
后齐皇太子月五朝。未明二刻,乘小舆出,为三师降。至承华门,升石山安车, 三师轺车在前,三少在后,自云龙门入。皇帝御殿前,设拜席位,至柏阁,斋帅引, 洗马、中庶子从。至殿前席南,北面再拜。
天保元年,皇太子监国,在西林园冬会。群议皆东面。二年,于北城第内冬会, 又议东面。吏部郎陆卬疑非礼,魏收改为西面。邢子才议欲依前,曰:
凡礼有同者,不可令异。《诗》说,天子至于大夫,皆乘四马,况以方面之少, 何可皆不同乎?若太子定西面者,王公卿大夫士,复何面邪?南面人君正位,今一 官之长,无不南面,太子听政,亦南面坐。议者言皆晋旧事,太子在东宫西面,为 避尊位,非为向台殿也。子才以为东晋博议,依汉、魏之旧,太子普臣四海,不以 为嫌,又何疑于东面?《礼》“世子绝旁亲”,“世子冠于阼”,“冢子生,接以 太牢”。汉元著令,太子绝驰道。此皆礼同于君。又晋王公世子,摄命临国,乘七 旒安车,驾用三马,礼同三公。近宋太子乘象辂,皆有同处,不以为嫌。况东面者, 君臣通礼,独何为避?明为向台,所以然也。近皇太子在西林园,在于殿犹且东面, 于北城非宫殿之处,更不得邪?诸人以东面为尊,宴会须避。案《燕礼》、《燕义》, 君位在东,宾位则在西,君位在阼阶,故有《武王践阼篇》,不在西也。《礼》 “乘君之车,不敢旷左”。君在,恶空其位,左亦在东,不在西也。“君在阼,夫 人在房”。郑注“人君尊东也”。前代及今,皇帝宴会接客,亦东堂西面。若以东 面为贵,皇太子以储后之礼,监国之重,别第宴臣宾,自得申其正位。礼者皆东宫 臣属,公卿接宴,观礼而已。若以西面为卑,实是君之正位。太公不肯北面说《丹 书》,西面则道之,西面乃尊也。君位南面,有东有西,何可皆避?且事虽少异, 有可相比者。周公,臣也,太子,子也。周公为冢宰,太子为储贰。明堂尊于别第, 朝诸侯重于宴臣宾,南面贵于东面。臣疏于子,冢宰轻于储贰。周公摄政,得在明 堂南面朝诸侯。今太子监国,不得于别第异宫东面宴客,情所未安。且君行以太子 监国,君宴不以公卿为宾,明父子无嫌,君臣有嫌。案《仪注》,亲王受诏冠婚, 皇子皇女皆东面。今不约王公南面,而独约太子,何所取邪?议者南尊改就西面, 转君位,更非合礼。方面既少,难为节文。东西二面,君臣通用,太子宜然,于礼 为允。
魏收议云:
去天保初,皇太子监国。冬会群官于西园都亭,坐从东面,义取于向中宫台殿 故也。二年于宫冬会,坐乃东面,收窃以为疑。前者遂有别议,议者同之。邢尚书 以前定东面之议,复申本怀,此乃国之大礼,无容不尽所见。收以为太子东宫,位 在于震,长子之义也。案《易》八卦,正位向中。皇太子今居北城,于宫殿为东北, 南面而坐,于义为背也。前者立议,据东宫为本。又案《东宫旧事》,太子宴会, 多以西面为礼,此又成证,非徒言也。不言太子常无东南二面之坐,但用之有所。 至如西园东面,所不疑也。未知君臣车服有同异之议,何为而发?就如所云,但知 礼有同者,不可令异。不知礼有异者,不可令同。苟别君臣同异之礼,恐重纸累札, 书不尽也。
子才竟执东面,收执西面,授引经据,大相往复。其后竟从西面为定。时议又 疑宫吏之姓与太子名同。子才又谓曰:“案《曲礼》‘大夫士之子,不与世子同名。’ 《郑注》云:‘若先之生,亦不改。’汉法,天子登位,布名于天下,四海之内, 无不咸避。案《春秋经》‘卫石恶出奔晋’,在卫侯衎卒之前。衎卒,其子恶始立。 明石恶于长子同名。诸侯长子,在一国之内,与皇太子于天子,礼亦不异。郑言先 生不改,盖以此义。卫石恶、宋向戌皆与君同名,《春秋》不讥。皇太子虽有储贰 之重,未为海内所避,何容便改人姓。然事有消息,不得皆同于古。宫吏至微,而 有所犯,朝夕从事,亦是难安,宜听出宫,尚书更补他职。”制曰:“可。”
后周制,正之二日,皇太子南面,列轩悬,宫官朝贺。及开皇初,皇太子勇准 故事,张乐受朝,宫臣及京官北面称庆。高祖诮之。是后定仪注,西面而坐,唯宫 臣称庆,台官不复总集。炀帝之为太子,奏降章服,宫官请不称臣。诏许之。后齐 立春日,皇帝服通天冠、青介帻、青纱袍,佩苍玉,青带、青袴、青袜舄,而受朝 于太极殿。尚书令等坐定,三公郎中诣席,跪读时令讫,典御酌酒卮,置郎中前, 郎中耑,还席伏饮,礼成而出。立夏、季夏、立秋读令,则施御座于中楹,南向。 立冬如立春,于西厢东向。各以其时之色服,仪并如春礼。
后齐每策秀孝,中书策秀才,集书策考贡士,考功郎中策廉良,皇帝常服,乘 舆出,坐于朝堂中楹。秀孝各以班草对。其有脱误、书滥、孟浪者,起立席后,饮 墨水,脱容刀。
后齐宴宗室礼,皇帝常服,别殿西厢东向。七庙子孙皆公服,无官者,单衣介 帻,集神武门。宗室尊卑,次于殿庭。七十者二人扶拜,八十者扶而不拜。升殿就 位,皇帝兴,宗室伏。皇帝坐,乃兴拜而坐。尊者南面,卑者北面,皆以西为上。 八十者一坐。再至,进丝竹之乐。三爵毕,宗室避席,待诏而后复位。乃行无算爵。
正晦泛舟,则皇帝乘舆,鼓吹至行殿。升御坐,乘版舆,以与王公登舟,置酒。 非预泛者,坐于便幕。
仲春令辰,陈养老礼。先一日,三老五更斋于国学。皇帝进贤冠、玄纱袍,至 璧雍,入总章堂。列宫悬。王公已下及国老庶老各定位。司徒以羽仪武贲安车,迎 三老五更于国学。并进贤冠、玄服、黑舄、素带。国子生黑介帻、青衿、单衣,乘 马从以至。皇帝释剑,执珽,迎于门内。三老至门,五更去门十步,则降车以入。 皇帝拜,三老五更摄齐答拜。皇帝揖进,三老在前,五更在后,升自右阶,就筵。 三老坐,五更立。皇帝升堂,北面。公卿升自左阶,北面。三公授几杖,卿正履, 国老庶老各就位。皇帝拜三老,群臣皆拜。不拜五更。乃坐,皇帝西向,肃拜五更。 进珍羞酒食,亲袒割,执酱以馈,执爵以酳。以次进五更。又设酒酏于国老庶老。 皇帝升御坐,三老乃论五孝六顺,典训大纲。皇帝虚躬请受,礼毕而还。又都下及 外州人年七十已上,赐鸠杖黄帽。有敕即给,不为常也。
后周保定三年,陈养老之礼。以太傅、燕国公于谨为三老。有司具礼择日,高 祖幸太学以食之。事见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