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虢地召开的盟会上,各诸侯国的大夫们谋求弭兵休战的盟约还未完成,鲁国的季武子就攻伐莒国,占取了郓城。莒国向与会各国控告,楚国主张杀掉鲁国的盟使叔孙穆子。晋国的乐王鲋向叔孙穆子索取贿赂,说:“我可以替你向楚国说情。”叔孙穆子拒绝了。他的家臣梁其胫说:“有财物,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拿出财物就可以免去一死,你为什么吝惜呢?”叔孙穆子说:“你不懂。我奉国君的命令来参加会盟的大事,现在国家有罪,我却用财物私自免死,这就说明我来会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如果我这样做了,不就还可以拿财物满足自己的私欲吗?虽然我能够免去性命之忧,但今后怎么再从事诸侯国之间的外交呢?一定会有其他人仿效我的行为,说‘某国诸侯的卿就这样做过’。于是我求安身就为诸侯树立了一个行贿免死的榜样。所以君子担忧行事不正,行事不正,将会导致别人也来仿效,这就更加暴露出他的行事不正。我不是吝惜财货,而是讨厌行事不正啊。况且罪过不是由我引起,我就是被杀又何害于义?”楚国人于是赦免了叔孙穆子。
叔孙穆子回鲁国后,季武子前去慰劳,叔孙穆子到了中午还不肯出来见他。家人说:“可以出门了。”叔孙穆子说:“我连被杀都不当作难事,是为了保住鲁国的栋梁。栋梁塌了,椽子也就毁了,我怕被压着。所以说即使死在国外,但庇护了国内的宗室,是值得的。现在既然免掉了国家灭亡的大耻,却不能忍受个人的小忿,可以这样做吗?”于是出门见季武子。
虢之会,诸侯之大夫寻盟未退。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人将以叔孙穆子为戮。晋乐王鲋求货于穆子,曰:“吾为子请于楚”。穆子不予。梁其胫谓穆子曰:“有货,以卫身也。出货而可以免,子何爱焉?”穆子曰:“非女所知也。承君命以会大事,而国有罪,我以货私免,是我会吾私也。苟如是,则又可以出货而成私欲乎?虽可以免,吾其若诸侯之事何?夫必将或循之,曰:‘诸侯之卿有然者故也。’则我求安身而为诸侯法矣。君子是以患作。作而不衷,将或道之,是昭其不衷也。余非爱货,恶不衷也。且罪非我之由,为戮何害?”楚人乃赦之。
穆子归,武子劳之,日中不出。其入曰:“可以出矣。”穆子曰:“吾不难为戮,养吾栋也。夫栋折而榱崩,吾惧压焉。故曰虽死于外,而庇宗于内。可也。今既免大耻,而不忍小忿,可以为能乎?”乃出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