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宝庆三年(1227)二月,杨氏派人同夏全求和说:“将军不是山东归附的吗?狐狸死,兔子哭,李氏灭亡,夏氏难道能独立存在?希望将军对我们给以照顾。”夏全答应。杨氏穿戴整齐出来迎接夏全,和他巡视营垒,说“:人们传说三哥已经死了,我一个妇人哪能自立?就应该把太尉作为丈夫那样侍奉,我所有的部众、玉帛、兵器财物,都归太尉所有,希望你马上接受这些,千万别多费口舌啦。”夏全动心,杨氏就设酒宴招待夏全,他很高兴,喝得很起兴,睡觉时如同在家中一样,他们把仇恨转变成和好,夏全反过来与李福商量逐走刘王卓。
十一日,夏全命令叛贼的同党包围了州治,焚烧官府和百姓的房屋,杀死守护库藏的官吏,取走了库中的货物。当时刘王卓还有一万多名精兵,窘迫得不能发出一个命令,只有叹息而已,半夜时刘王卓用绳索顺城墙而下,才得以活命。镇江军与叛贼交战而死的有一大半,将校多数死亡,武器、铠甲、钱、粮都被叛贼据有。刘王卓步行到扬州,借扬州兵自卫,还下答刂子命令扬州制造旗帜。林拱把这些上奏给朝廷,听说这件事的人大笑。夏全赶走刘王卓后,晚上回来,杨氏拒绝了他,夏全知道杨氏已经反悔,要图谋自己,第二天大肆抢掠,赶奔盱眙想要作乱,张惠、范成进关闭城门,夏全不能进去,就在淮河上游荡。张惠、范成进出兵想剿灭他,夏全狼狈地归附了金国,金人接纳了他。这次行动,张正忠没有跟从叛乱,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在庭中上吊,他自焚而死。消息传来,中外恐惧,刘王卓自己弹劾自己。不久,刘王卓死。
起初,姚罛跟从贾涉被召用为楚州推官,李全对他归附自己很高兴,替他向当权的人说好话,他才得以升官,李全请求任姚罛为青州通判。许国死后,李全借助姚罛稳定局势,欺骗众人,姚罛因功入朝为官。三月,朝廷任命姚为军器少监、楚州知州兼制置。姚罛召用郑子恭、杜耒等人为僚属,留自己的母亲和儿子在京城,买来两个妾随他同行。姚罛到楚州城东,把船靠在岸边处理政事。派人入城去拜见杨氏,用徐..稷的旧例,并且超过了他的礼节。杨氏允许姚罛入城,姚罛才入城,把府衙暂时安排在僧寺中,杨氏对姚罛极力讨好,使他高兴。
此时李全已经被围困一年,牛、马和人都要吃光了,将要吃自己的军卒。当初有数十万军民,现在只剩数千人了。四月辛亥日,李全想投降大元,害怕众人有异议,就焚香向南方祭拜,想上吊自杀,被郑衍德、田四救下,说:“比如做衣裳,有身子,还愁没有袖子吗?现在投降蒙古,未必不是福。”李全听了这个意见,就约定投降大元。大元兵进入青州,按皇帝的旨意授予李全为山东行省。
刘庆福在山阳,自知自己是祸端,心怀不安,想图谋李福来赎罪。李福知道后,也计谋除去刘庆福。他们二人互相猜疑,不见面。李福装病十多天,众将领都去看望他,刘庆福没去。张甫,一向与刘庆福友好,害怕李福怀疑自己,就劝刘庆福去看望李福。后来刘庆福与张甫相约一同前去,到寝室时,刘庆福远远地看见李福躺在那里没脱外衣,心中恐惧,不得已来到床前,看见床头有鞘刀,刘庆福口问病情而手按刀鞘,害怕李福先下手。李福怀疑刘庆福手按刀鞘是准备杀他,就一跃而起拔刀砍伤刘庆福,刘庆福空手不能支撑,被张甫解救。李福的部下一起杀死了刘庆福和张甫。
张甫本来是金国的元帅,被封为高阳公,他最善于驾驭部众。金国丢掉河北,张甫保卫雄、霸、清、莫、河间、信安没被大元攻陷。信安在白沟的外面,距离燕京二百里并被大塘泺阻遏,大元兵不能越过,张甫常派军去伺机骚扰元兵。大元的将领俚寨奴屡次想消灭张甫,夺取雄、霸二州。俚寨奴的猛将窝罗虎,投降了张甫,张甫接纳了他。后来窝罗虎逃走,并且偷了张甫的千里马献给俚寨奴。俚寨奴高兴,对窝罗虎更信任。他们曾在燕京的大悲阁一起饮酒,窝罗虎灌醉俚寨奴并把他推到阁下,俚寨奴差一点死掉。窝罗虎就假装醉酒下楼,又骑着自己献出的马回到张甫这里,追赶他的人没追上,人们才佩服张甫善用间牒。后来张甫归附了李全。
李福把刘庆福的头交给姚罛,姚罛非常高兴,杜耒说:“刘庆福是叛乱的祸首,一世的奸雄,如今头落在读书人的手中啦!”就飞快地向朝廷汇报,派郑子恭随后去上奏捷报。刘王卓失败,储积的货物都被掠空,纲运不能接续,叛军骚动不安,认为这是李福所导致的。李福多次见姚罛和制府的官员催促粮草,他们都以朝廷的调拨还没下达为理由推辞,李福说“:朝廷如果不养活忠义军,就不必设置帅府了;如今和从前一样设置帅府,只是不支给忠义军钱粮,是想建置制府来困住忠义军。”六月,李福乘部众愤怒的时机,与杨氏商议,召姚罛饮酒。姚罛来后而杨氏不出来,姚罛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左右人散去。李福与姚罛命令召来其他幕僚,以杨氏的名义召姚罛的两个妾。众幕僚知道有变乱,迫不得已前来。杜耒穿着朝服来到八字桥,李福的兵杀他,杜耒向着南方拜了两拜后被杀死。姚罛的二个妾进来,姚罛与她们见了面。李福的兵想杀姚罛,被郑衍德救下才得以活命。他剃去胡须和鬓毛,晚上在城西沿绳索下城墙逃走,步行回到明州,不久,姚罛死去。
朝廷因为淮地的叛乱不停,派去的将帅一定丧命,谁也不肯来。开始考虑在防守上轻淮河、重长江。楚州不再建帅府,就以统帅杨绍云兼任置制使,把楚州改名为淮安军,命令通判张国明为权淮安军,把它如羁縻州一样看待。叛军堵塞淮安军南门,开北门,淮安军属县的民田都用少的价钱强买来,自收赋税来养兵,钱粮同过去一样不能接续。叛军将领国安用、阎通叹气说:“我们除了米以外每天得到二百铜钱,楚州物价可以平安度日,而刘庆福做坏事,互相寻找怨仇,使我们无衣无食。”张林、邢德也说:“我们曾蒙受宋朝的恩德,中间受到李全的挑拨,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能不为朝廷做事?”王义深也曾经遭受过李全的欺辱,也说:“我本来是贾帅手下的人,和彭安抚举义没成功而来。”他们五个人互相说“:朝廷不拨钱粮给我们,是因为有反叛的人没除去啊!”他们就共同决定杀李福和杨氏献给朝廷,于是众人率兵奔杨氏家。李福出来,邢德亲手杀了他,有数百人被屠杀。有位郭统制,杀死了李全的二儿子。阎通杀死一个妇人,以为是杨氏,把她和李福的头一齐装在匣子里献给杨绍云。杨绍云又送到京城,满朝的人十分高兴。朝廷传檄命令彭忄乇、张惠、范成进、时青合兵前往楚州,根据情况不必报告朝廷,杀尽叛军的余党。不久,传说杨氏安然无恙,那个妇人的头是李全的第二房夫人刘氏。
彭忄乇是个轻薄浮华的人。常被四总管戏弄,得到檄命后不敢自作主张,极力退避。张惠、范成进二人就率兵进入楚州城,同张林等五人欢宴,商量分北方军为五部分,让国安用等五人分别统领,每军不超过一千人,一军驻扎在南渡门,一军驻扎在平河桥,一军驻扎在北神镇,城中城西各驻扎一军;在山东的人老幼都被断绝了钱粮,调淮阴战舰,陈列在淮河岸边来切断李全的退路,请制府和朝廷决定。朝廷认为时青的威望重,就听凭时青来处理。檄命传下,没谈到如何安排张惠、范成进。时青也害怕祸患殃及自己,就秘密派人到青州报告李全,拖延时间不做决定。张惠等回到盱眙,叛军势力又抬头。杨绍云到枢密院去汇报,商议,淮东总领岳珂负责制府的事。张惠、范成进回到盱眙,缺乏钱粮,秘密约定投降金国,卢鼓槌答应。这时镇江军和滁州虎儿军在盱眙的还很多,张惠、范成进欺骗彭忄乇说:“南方军和北方军在一起容易激起变乱,应该命令军人出入不得带兵器。”又劝彭忄乇早调虎儿军摧毁敌人,彭忄乇答应。
张惠、范成进二人每次宴请彭忄乇,一定会遍及衙门的差役,彭忄乇都不醒悟;为感激他们抗拒夏全的功劳,提升他们二军将领的官职。他们二人和部下都推辞说“:不希望得到官职,想得到钱粮。”八月十五日,张惠、范成进宴请彭忄乇,彭忄乇的亲信知道有阴谋,多数没去,彭忄乇和平时一样赴宴。酒宴进行到一半,就把彭忄乇捆绑起来,彭忄乇的随从人员手无寸铁,并且都醉了,就都被捆绑起来。当天张惠、范成进就渡过淮河投降了金国,把盱眙附属于卢鼓槌的泗州。金兵到盱眙,张惠、范成进开门迎接,盱眙各军都不战而降。于是就堵住南门,开北门,疏导淮水沟通泗州的东西两边。卢鼓槌与张惠解除仇怨结成姻亲,金国给张惠授予高官,让他专门控制河南,抵御大元。从此金人更加紧对淮东的进攻。朝廷调京湖制置司的一万名士兵驻扎在青平山来防备李全。
李全得到时青的报告后痛哭,极力向大元大将请求回到南方,元将没答应;李全折断一个手指表示回到南方一定背叛宋朝,元将答应。根据大元皇帝的旨意李全被授予山东、淮南行省的官职,得以专制山东,但每年要向大元献金币。十月十日,李全和大元的张宣差以及几个通事来到楚州,穿戴着大元的衣服、帽子,文书纪年采用天干地支,但没有年号。王义深逃到金国,国安用杀死张林和邢德向李全赎罪。十一日,李全在淮阴邀请时青和张国明,张国明因病推辞,时青父子一同前去。李全追究杀他儿子的人郭统制并杀了他,又把田成瑶、田之昂、李英等八人投入监狱,说“:不是朝廷杀了我的妻子、儿子,我只向你们问罪。”李英,是李全的心腹,狡诈而细密,和李平都是山东的胥吏。李全忽而反叛忽而归顺,就是他们二人教的。李平又多次把李全的书信送到朝廷,以此来侦知朝廷的意图。时青把他接受的朝廷的檄命交给李全说“:我是向来推重和尊敬相公的,哪肯做这些事!”李全也恨时青反复无常。十五日,李全和时青登上城南的门楼饮酒,杀死时青,派骑兵去欺骗时青的妻子,说时青病了,决定为他做祈祷消灾免祸的仪式。时青的妻子到来之后,与时青一起被杀死。李全就吞并了时青的军队,提拔小校胡义为将领,把时青军队的一半调往涟水、海州。
绍定元年(1228)春,李全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士兵,被招募的人没有南北方的限制,宋军士兵多数逃走到李全这里应募。天长的保甲百姓聚在一起为十六个寨子,他们连年失业,不耕种土地,官府赈济他们,但不能接续上,强壮的人都应募去李全那里。射阳湖有数万家在那里客居,他们家中有兵器,他们的侵掠不能被制止,周安民、谷汝砺、王十五是他们的首领,也结成水寨,观看成败。翟朝宗为扬州知州,权制置。李全悬重赏逮捕赵邦永,赵邦永就改名为赵必胜。李全知道东南依靠水兵,就计划练习水战,米商来到后,连船带米一起买来,把舵工留下,以一教十。又派人到各地买桐油粘筏,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南方的工匠,大造舭舟达船,从淮河到海都能相望。于是赵善湘禁止桐油粘筏下江,特别严格。翟朝宗到扬州去买粘木,赵善湘也向朝廷奏报,请求用松木替换粘木并留下粘木。李全不得已,以榆木代替粘木,造成的船多数重并容易搁浅。六月,在射阳湖试验造好的船,赵善湘恐怕李全乘机攻打通、泰二州,马上给池州下牒文寻找通、泰二州入湖的通道。七月廿一日,李全派郑衍德率领三万士兵到海州。廿四日,李全和杨氏在海中检阅战舰。八月,李全到青州,被严实及石小哥攻击,李全失败逃走。石小哥,是石王圭的儿子,他夺取了青..山固,并占据了它。九月,李全回到海州,更加紧制造战舰,驱使各山寨的人练习游泳。十一月,李全到楚州。李全治理山东仍不稳定,但每年向大元贡奉的东西不缺少,所以表面上恭顺宋朝以便得到宋朝的钱粮,往往是把贸易的货物送给大元。宋朝得以减少了对北方的忧虑,不停地给李全发军饷。李全派人到朝廷游说,不如重新设置山阳制置司。李全又与金国联合,相约把盱眙给金国,金国也派靳经历来聘问李全,但都没成功。
绍定二年四月,李全以粮少为借口,派海船从苏州洋进入平江、嘉兴请求买粮,实际是想熟习海路,窥伺京城地区。六月,李全资助淮安的牛马贩子赵五召集逃亡的人,把北方军夹杂在里面分别去盱眙抢掠牛马。九月,李全去涟水、海州巡视战舰,表面上说是回东平安葬方士许先生。不久,李全回来。李全曾宴请张国明等人,席间他忽然说:“我是个不忠不孝的人。”众人问“:节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李全说“:浪费了朝廷的很多钱粮,杀死许制置,这是不忠;我的哥哥被人杀死,我不能报仇,这是不孝。二月二十五日的事,是我的罪过,十一月十三日的事,是谁的罪呢?”这是指刘王卓和夏全。李全秘密派军队在高邮、宝应、天长之间掳掠,高邮军知军叶秀发派宗雄武率领民兵抵御,被叛军打败。
绍定三年二月九日,御前军器库失火。放火的人被抓获,是楚州的军人穆椿。李全想摧毁宋朝的兵备,所以派穆椿去放火,并且在外面埋伏人,计划进去捣乱,因为没进去而停止。于是先朝的兵器铠甲都丧失。穆椿在受刑前笑着说“:事情成功了。”李全想占据扬州然后从这里渡过长江,分兵占领通、泰二州以便到达海上。众将领都说“:通、泰二州,盐场在那里,不如先攻取作为家计,并且使朝廷失去盐场的利益。”李全认为朝廷不做防备,况且他即使反叛,朝廷也难以马上断绝给他的钱粮,就挟持大元的李、宋二位宣差对宋朝廷虚张声势,恐吓威胁,并派张国明通报给宋朝廷,而大元实际上不曾资助李全兵力。有认识李宣差的人,说:“这是青州一个卖药的。”七月,朝廷召张国明去禀奏,李全用宝玉给他做费用,李全的宾客和仆从在所过之处扬言“:李相公的雄才大略无与伦比,他射箭能达到五百步那么远,朝廷不如分裂国土,让他为王,给他增加钱粮,让他守卫边境。”对所有身居要职的人都进行贿赂,请求这些人赞同这种说法,替他说好话。张国明见到皇上后,以一百口人的性命担保李全不背叛宋朝。
八月,李全将检阅水军,风势不顺,他就焚香祷告说:“如果让我李全有天命,应该是相反的风向。”李全说完这话风向就反过来了。李全阅兵好几天。正巧李全买麦子的船路过盐城县,翟朝宗唆使尉兵抢夺。李全大怒,以搜捕盗贼为名,十一日,李全的水、陆军数万人直捣盐城,盐城守将陈益、楼强都逃走,李全进城并占据了它。盐城县知县陈遇越过城墙逃走,城中公家和私人的盐货都落入李全的手中。翟朝宗仓皇派干官王节进入盐城,恳求李全退兵;又派官吏曾..、李易进入山阳,求杨氏在内部帮着说好话,都不答应。翟朝宗就派卞整领兵扼守境土。李全留郑祥、董友守卫盐城,自己领兵去楚州。卞整和陈遇在道的东面指挥军队,打更时互相出声答应。李全对朝廷上报,声称自己派兵捕杀盗贼路过盐城,盐城知县自己弃城逃走,他担心城中军民受到惊扰,未免进城去安抚众人。朝廷于是给李全加上两镇指挥使的官职,命令他退兵,命令制置司干官耶律均去告诉他。李全说“:朝廷对我就像小孩一样,哭的时候就给果子吃。”不接受朝廷的命令。朝廷因此罢去翟朝宗,计划再用杨绍云,杨绍云以官职卑微不能控制下属为理由推辞;朝廷又任命郑损,郑损推辞。扬州通判赵王敬夫暂时负责制置司的事。
李全加紧造船,甚至掘坟墓取得粘木板,把铁钱溶化炼成钉鞠,熬人的脂肪做成油灰,打着火把日夜不停地干,招集沿海地区逃命的人为水手。又以抵御大元为借口欺骗赵王敬夫,要求增加五千人的钱粮,请求誓书铁券。朝廷仍给李全不停地运送军饷。李全得到米,就自己转到淮海送到盐城供养他的部众。别的军士见到这些后说:“朝廷惟恐贼吃不饱,我们怎么尽力杀贼?”射阳湖的人甚至有“养北方的贼,残害淮地的百姓”的话,听到的人叹息。
王十五归附李全,李全又派人用金牌引诱和威胁周安民等人,在谕口建造浮桥,以方便盐城的来往;又开辟马罗港、寿河,使淮河上的船能进到湖中,作为攻打水寨的准备。又对置制司说“:我李全归附了三年,淮甸安宁,虽然蒙受大丞相力主安靖的思想,深受被保护的恩情,无奈赵制置、岳总管、赵葵、赵范兄弟二人各自为政,使李全难于安身。我李全想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亲自去盐城检阅视察。如果有忌恨李全、怀疑李全的,如赵知府之流,便可以领兵前去决战。如果能消灭李全的,高官厚禄任凭你取;如果不能消灭李全,正表明了我李全的心意。”赵善湘看到后十分气愤,赵范也请求调兵。
这时史弥远常常休假,执政不能做出决定,满朝的人差不多都认为:“大丞相善于策划治理国家大事,能不妥善处理?”只有参知政事郑清之特别忧虑,秘密与枢密使袁韶、尚书范楷商议,他们二人与郑清之的意见相同。郑清之就约袁韶一起拜见皇上,袁韶极力讲李全的情况,皇上也面带忧虑。郑清之就极力赞成讨伐李全,皇上也下了决心。郑清之退去后,把皇上的意思报告给史弥远,史弥远也下了决心。乙巳日,朝廷下金字牌进升赵善湘为焕章阁学士、江淮制置大使,赵范为直徽猷阁、扬州知州、淮东安抚副使,赵葵为直宝章阁、淮东提点刑狱兼滁州知州,都指挥军队,全子才为军器监簿、制置司参议官。皇上下诏说:
君臣,是天地的常理;刑赏,是国家的权柄。顺应它们就能得到安抚,违背它们就要受到诛杀。只因为我朝廷兼爱南方和北方,惦记山东归附来的人,就在淮甸安抚来的人。你们这些遗民,本来是我的子民百姓,所以给你们物资、粮食使你们从死亡中挣脱出来,赏赐官爵是表示对你们的恩宠,你们坐在那里不劳而食已经超过了十年,朝廷对你们的恩惠和供养十几年如一日,这是再生的恩德,怎么得罪了你们而使你们反叛呢?这个愚蠢的李全,和异类一样,像蜂和蚁那样屯聚,最初一点功劳也没有;他长着人的面目,野兽的心,罪大恶极!假装恭顺,公然肆虐。借着国家给的钱粮,招集部众;凭着官职荣宠,威胁和控制官吏;欺凌和蔑视统帅,杀死逐走守边疆的官员,劫掠我的百姓,把劫掠来的东西运送给自己的部众。狐假虎威以为人们害怕自己,狗咬主人就像旁边没人一样,目空一切。朝廷暂时包涵这些,李全却愈益猖獗,在盐邑掠夺后,又接着袭击海陵,用怨仇来酬谢恩德,积邪恶而恣意横暴。李全是头填不饱肚子的大猪,贪婪无厌;恨他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只能等待灭亡。所以神和人都很愤怒,难道天地能庇护包容?舍去讨伐李全这件事,孰不可忍!对李全可以削夺官爵,停止给他钱粮。命令江、淮制臣,整顿各军准备去讨伐;借着朝内外的一致意见,下定决心剿除李全。李全蒙蔽朕心,理所当然地遭到天的惩罚。
我朝的官员、士大夫,心怀激愤已经很久;至于边境的百姓,他们希望洗去沉冤造成的痛苦。应该鼓足勇气,奋勇杀敌,取得功名。凡是被李全胁迫而跟从的人,应该报效和归顺国家,国家应该查明实情进行宽恕,增加恩惠来表彰忠义的人。把国家的规定,公布给众人:抓到或者杀死李全的人,赏给节度使的官职,赏钱二十万,银绢二万匹;帮助抓到或杀死李全的人,按功劳的大小给不同的提升和赏赐。能夺取现在被李全的叛军占领的城池的人,夺取州城的,授予防御使的官职;夺取县城的,授予团练使的官职;从中出力的将官、士兵和百姓都按功劳加以赏赐。逆贼李全的部将和士兵都是我遗失的百姓,怎能甘心跟从他做叛贼?相信你们是因为受到逼迫,一定不是出自本心。你们应该离开逆贼来归降,朝廷一律免罪;如果你们能立功,朝廷将给予特殊的赏赐。郑衍德、国安用虽然给逆贼李全管理军队,但他们多次效忠国家,是心向本朝;冯土自、于世珍虽然被逆贼李全相信和重用,但他们都贯通古今的道理,应该知道逆顺,如果他们率领众人来归降,应该加以提拔重用。各地的士大夫流落到淮甸,一时陷入贼营,实际不是出自本心,如果能相继来归降,应该给以免罪。海州、涟水军、东海县等处有为逆贼李全守城的人,如果能献城投降,应该给予恩惠。时青以忠守卫边境,屡立大功;彭义斌以忠开拓土地,大展宏图,也被逆贼李全谋害,对他们都给以赠典、追封和立庙。
唉,用威力回报残暴,对天下百姓也有个交待;只要决断了就能成功,就是要平定淮、蔡地区。以上这些布告中外,使大家都知道。
皇帝诏书的话,是郑清之代写的。朝廷催促荆襄、淮西各军去援助征讨李全的军队。
壬子日,李全的军队突然来到湾头,赵王敬夫恐惧,想逃走,副都统丁胜劫持守门的人制止他。李全攻打城的南门,都统赵胜从堡寨率领强弩手赶到大城射李全的军队,李全稍稍后退。李全派刘全马上到堡寨的西城下,想夺西城以便俯视大城。先前,赵胜驻扎在西城,见城壕浅,多次说:“假如有寇盗来,没围大城,先袭击堡寨,怎么能不防备?”他就在酷暑中监督士兵疏导城壕,人们都认为这很苦,翟朝宗也认为这可笑。城壕疏通后,赵胜决开新塘水注入城壕。这时,刘全不能前进。赵胜又疏导市场中的河,人们都认为这不着急。李全来后,赵胜打开水门接纳商船一千多艘,救活了数千人,粮食和货物没落入李全手中。
当时朝廷虽然下诏书讨伐李全,但还有在内只求迎战和防守,在外采用调和的办法,而不去主动进攻的说法。这天,赵王敬夫得到史弥远的书信,答应增加一万五千人的粮食,劝李全回到楚州。赵王敬夫马上派刘易到李全的军营中把史弥远的书信交给李全。李全笑着说“:丞相劝我回去,丁都统与我交战,这不是欺骗吗?”李全把史弥远的书信扔在地上不接受,只留下了官府的文书。赵王敬夫才知道李全欺骗了自己,就立即发牌印迎接赵范。癸丑日,李全堵塞泰州的城壕。于邦杰、宗雄武私通李全,告诫守城的人不要射箭,等李全他们靠近城时再射,使他们窘迫,因此李全得以筑成土垒,窥伺城内的情况。宋济恐惧,命令县尉某人到李全的营中,李全把政府答应给他增粮的文书给县尉看,县尉又出城,献出钱二百万投降了他。乙卯日,于邦杰、宗雄武开城门领着李全进城,宋济率官吏们出来迎接。李全进来坐在郡治所,宋济拿出库存的钱献给李全,李全说:“你献的钱,是你的私产吗?如果是泰州府库的,那本来就是我的,怎么用你来献!”就住在宋济的佥判厅,进入郡堂,把泰州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初一日,李全听说赵范、赵葵进入扬州,就鞭打郑衍德说:“我计划先攻取扬州渡过长江,你们劝我先攻取通、泰二州,现在二赵进扬州城了,还能渡长江了吗?”郑衍德不敢回答。李全接着说“:现在只有直捣扬州了。”五日,李全配备兵力守卫泰州,把宜陵的部众全部调出。七日,来到湾头建立堡寨,占据运河的咽喉要道。李全派胡义率领先锋骑兵在平山堂驻扎,窥伺三城的情况。八日,李全攻打扬州城东门没成功。贼将张友在城东呼叫请求见赵葵,李全隔着城壕骑在马上与他互相慰劳,赵葵严词谴责李全,李全弯弓射箭向赵葵而去。九日,张..、戴友龙、王铨、张青率领天长的制勇三军到来,因李全的阻截不能前进,派人到城中求援。赵范、赵葵亲自出堡寨的西门,列阵等待他们,李全不敢动兵,张..等进入城中。十一日,李全清早就率步、骑兵五千多人攻打堡寨的西门,赵胜领兵迎战,没取胜,赵范、赵葵给他派去援兵。李全也增加士兵,被赵葵击退。十二日,贼率领三万兵沿扬州城的东面奔向西门,李虎、赵必胜、张..、崔福奋力战斗,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打到晚上六点,李全才沿着东门回去,被丁胜、王鉴、于俊击走。襄阳的一万名士兵到达真州的上坝,统制张达、监军张大连不做防备,军队像鱼群那样连续不断地前行。李全的侦察骑兵统帅田四把这支队伍击断成几部分,死去了五千人,张达、张大连都死在那里。淮西的援兵到来,也遇到李全的统领桑青,双方展开了激战,扬州城中对这些都不知道。襄阳宋兵的失败,使李全的气焰更加嚣张,他常说:“我不要淮河流域的州县,我要渡江过海,直到苏、杭,谁能挡住我?”十五日,李全又率领轻骑兵进犯扬州城的南门,并且想掘开堰塘放掉城壕中的水,统制陈达率领强弩手射他们,赵范、赵葵出兵迎击,李全才退去。当天,金..等距离淮安十里,烧毁李全的寨栅,李全的部将刘全出来迎战,金..的军队失败,就退兵驻扎在宝应。
李全的志向是吞并扬州三城,但他的士兵每次都不能靠近城池,宗雄武向李全献计策说:“扬州城中历来没有柴草,况且储备的物资被总所支借得差不多没有了,如果形成长期包围,三城自然困乏。”十六日,李全集中所有的部众并驱使农民总共有数十万人列寨包围三城,制司和总所的粮援都被断绝。赵范、赵葵命令三城的各个城门分别出兵去劫李全的营寨,以举火为信号,半夜时纵兵冲击贼寨,消灭了很多李全的部下。从此叛军一心对扬州实行长期包围,以持久的包围使官军困乏,不再接近三城。十九日,李全在平山堂打出自己的伞盖,奏起音乐,布置对扬州的包围,他发令调遣部队,就像安静无事的样子。赵范、赵葵命令各门用轻兵牵制敌人,自己亲自率领将士来到堡寨的西面,李全分路与宋军鏖战,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双方被杀伤的人数差不多相同。廿一日,赵范出兵与李全大战,金..等人在都仓攻破李全的部将张友的营寨,缴获数十艘粮船。廿五日,赵葵出城交战,叛军大败。
绍定四年正月初四,李全的军队疏通围城的堑濠,赵范、赵葵派众将领出城东门趁敌人不备展开进攻,李全逃到土城,宋军在后面追击,被踩死和淹死的人很多。当天,金..攻破李全的部将郑祥的营寨,缴获一百艘粮船。七日,李全率一千多人攻打州城的东门,城中出兵和他交战,李全就退去。八日,李虎率兵出城南门,杨义率兵出城东门,王鉴率兵出城西门,崔福率兵出城北门,他们分别直接攻击叛军的包围圈,土城被攻破了好几处;赵范、赵葵率兵策应,李全的步兵和骑兵有数千人出来迎战,宋各路军奋起攻击,俘获了很多叛军。夜里,叛军又修复了被攻破的土城。十日,赵胜派统制陆昌、孙举在城北门设立桥堡寨,叛军的步兵和骑兵分路来战,赵胜击退了他们。赵范在城西门陈兵,叛军关起营门不出战。赵葵说“:叛军是在等我们收兵才出战。”赵葵就埋伏骑兵攻破叛军的营门,召集步兵去诱惑他们。叛军数千人果然奔到城壕的侧面,李虎奋力战斗,城上的箭和石器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叛军退去。一会儿,另一队叛军从东北方向很快来到城下,赵范、赵葵指挥步兵、骑兵从浮桥、吊桥的两边一起出战,摆成三迭阵等待敌人,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和叛军展开大战;又派李虎、显广、赵必胜、杨义等率马兵和步兵五百人来到叛军的背后,赵葵率精兵冲入敌人的队伍,三路夹击,用赵范所制造的长枪,果然取得大胜,叛军败走。第二天,李全派步兵三百多人奔向城西门,忽进忽退,来诱惑扬州兵,又驱使强壮的男子增宽营门前的濠沟,埋好鹿角。赵范、赵葵派骑兵准备出战,在城的东西两面牵制敌人,他们自己亲自从扬州城的西门出兵,分三路进攻敌人,叛军望风而溃,赵范、赵葵就招募勇敢而有力气的人搬运火炮,烧毁李全十多艘战舰。叛军从平山堂率领骑兵下来援救自己的队伍,在路上遇到于俊的军队,被阻击回来。
起初,李全虽然已经决定反叛,但还有很多顾虑,并且害怕他的党羽不能都跟他一起反叛。边疆有想升官发财的人,想借李全的势力来抬高自己,有的在暗中支持他,对李全说他反叛得越厉害,朝廷越害怕,那么朝廷给的钱粮就越来越多,又答应李全说自己担当李全和朝廷之间的调停人。所以李全将要发兵时而张国明先被召用,李全就以陈遇弃城作为托词,又把过错归到赵善湘、赵范和赵葵三赵身上,他说三赵要图谋害他,所以就反叛了。等到朝廷任用三赵,集结军队,更换统帅,张国明被阻止,李全被削去官爵,朝廷不给他的军队发放钱粮,李全攻城不能成功,想战斗还不能取得胜利时,李全才自己后悔,常常不高兴。有时候他让身边的人抱着自己的胳膊问“:这是我的手吗?”人们都对他感到奇怪。
这时正是正月十五,扬州城中点起彩灯,奏起音乐,向李全表示城中很平静。李全看到这些后,也到海陵运来妓女,在平山堂点上彩灯,掩饰自己的感情,为所欲为。当天晚上,请大元宣差,大元宣差激李全说“:相公穿的戴的用的多数是南方的东西,你的心始终是在南方啦!”李全就取出朝廷给他的诰敕,穿上朝会时穿的礼服,面向南,一一讲述自己的一生走过的主要历程,又拜了脱下去的礼服,烧掉了它们。李全叹着气说:“张国明害了我。”他泪如雨下,李全擦去眼泪回到座位上勉强自己欢乐。有位朐山的于道士,已经老了,李全把他接来,于道士第一次见到李全就叹着气说“:我的孽债就应该在这偿还吗?”于道士占卜的事情常常得到应验,被李全尊奉为军师。于道士看到李全焚烧皇帝诰命后,就对人说:“相公死在明天,我死在今天啦!”人们问他,他说:“朝廷用安抚、提刑来讨伐叛逆,然而叛逆的人,是节度使,怎么能有安抚、提刑能擒获节度使的呢?皇帝的诏敕已经被他烧毁了,那他就是一个盗贼而已,盗贼本来就能被安抚、提刑捕获,捕到的盗贼不处死怎么办?”于道士进去拜见李全说“:相公明日出营帐的门一定会死。”李全发怒,以为于道士讨厌自己,就杀了他。
赵范、赵葵夜晚商量明天早晨进攻的方向,赵葵说:“东面的方向有利,不如出兵城东门。”赵范说“:我军从城西门出曾经失利,叛军一定认为这个方向容易取胜,我军就借着他们认为容易取胜的方向去攻击他们,一定能成功。不如从堡寨西门出兵。”十五日,李全在平山堂举行大宴会,有堡寨的侦察兵知道李全以枪垂双拂为出战的信号,就报告了这件事,赵范高兴地对赵葵说:“这个叛贼勇猛但轻率,如果他果然出战,一定能被擒获了。”就率领数千名精兵向城西,调一向被叛军轻视的官军,打出他们的旗帜更换了自己的旗帜。李全望见后,高兴地对大元宣差说“:看我扫灭南军。”宋军见一个盗贼冲出营门前来,也不知道他是李全。赵范率军齐头并进,赵葵亲自上阵搏斗,宋军争相奋战。叛军才怀疑这不是从前的宋军,想逃回土城,李虎的军队已经堵住了李全瓮城的城门。李全十分危急,跟从他的数十名骑兵向北逃去,赵葵率众将带领制勇军、宁淮军追击,盗贼奔向新塘。新塘自从决水以后,水深数尺,又赶上天气一直晴朗,上面被战争扬起的沙石盖上就像干燥坚硬的土地一样,李全的马陷进泥塘里不能出来。制勇军的三十多枝长枪一齐乱刺他,李全说“:不要杀我,我是头目。”在这之前,宋军命令各个战场,大家得到叛军的头目后,不能争抢着献上来,所以这些制勇军把李全刺得支离破碎,分了他的马鞍、马、武器和盔甲,并杀死三十多人,都不像普通士兵,制勇军也没有时间问明白。
十七日,李全的部下全椒人周海请求归降,报告说李全已经被杀,他的余党决定散去。不久,听说安用哀恨痛哭,起初商议推举一个人为首领,接着李全继续反叛,叛军相持不下,想回到淮安尊奉杨氏为首领。赵范晚上向制置司报捷,决定明天追击叛军。十八日早晨,国安用带领五百骑兵直接出南门奔向湾头,赵范埋伏弓弩手射他们,叛军们呼喊说:“你们的襄阳援兵已经败走,你们知道吗?”城中回答说“:你们的李全已经被杀死,你们为什么不投降?”叛军不回答,众将想追击他们,赵范怕他们有伏兵,就先分兵烧叛军的围城、战船。半夜时火光冲天,命令扬州城东南各门都出兵,赵范、赵葵随后率精兵向叛军进攻。四更天时,叛军大败。十九日黎明,赵葵在湾头追上叛军,又一战就打败了他们,被俘的和被杀死的以及夺回的粮食、牲畜在田野荒地中到处可见。别的将领追到大仪,没追上叛军。赵葵派人掩埋新塘的尸骨,得到一只一个手指也没有的左手掌,这是李全被肢解的部分。在这之前,李全在茅司徒庙祭祀,请神人辅助他,但没有反应,李全大怒,折断了神像的左臂。有一次梦见神告诉他说“:李全伤害我,李全死也应该像我这样没有左臂。”现在果然是这样。
扬州平静下来,赵善湘用不缄封的文书报告给朝廷,皇上又惊又喜,太后也非常高兴。张国明等人怕祸患殃及自己,造谣说李全没死,甚至有官资的游士吴大理等人也帮助他们煽动。等到泰州接着向朝廷报捷后,这些谣言才平息。朝中官员都打算进献贺表,史弥远认为这就是平定了一股小寇盗,制止了。廿七日,赵善湘来到扬州犒赏军队。二月,他命令胡颖的军队把所俘获的二十名盗贼首领献给朝廷,并且确定二十九人立有奇功,其他人也按战绩功劳大小,赶快进行奖赏;他又派赵楷去向皇上汇报。
三月四日,宋军在驻地祭神时,有枭在帅旗上鸣叫,很吉利。赵善湘另派全子才率王..等带领一万五千人,与于..形成犄角之势,互相策应去攻取盐城。七日,步兵和骑兵十万人从扬州出发,留下赵胜暂时负责扬州的事。十四日,盐城的叛军董友、王海率兵包围卞整的营寨,于..击退了他们。十七日,赵善湘派总辖韩亮、戚永升率领多桨船和民船四百只进入射阳湖,在谕口击杀叛军。廿一日,韩亮在崔沟打败叛军。廿三日,赵范、赵葵分路进到平河桥,杀死很多盗贼。廿六日,于..、卞整在冈门打败叛军将领王国兴,杀死一千人。
四月初一,在十里亭打败叛军,叛兵争着往门外跑,掉到濠沟中的像蚂蚁一样多。四日,配合主力军作战的将领范胜、赵兴在寿河攻破叛军的营寨,救出了一万家被逼迫而跟从反叛的农民。六日,赵范、赵葵派各军逼近淮安城下,叛军大败,死了一万多人,烧了二千家,城中哭声震天。八日,全子才从别的路进攻,叛兵将领董友抵抗,双方在港口大战,董友被打败。廿四日,宋水兵过涟水,战胜叛军,抵达淮安。五月初一,天降大雾,宋军攻上城墙,守卫淮安的叛军还没起床,他们慌忙起来战斗。宋军互相踩着肩膀搭成人梯,前面的人掉下来了,后面的人接着上,从早晨四点到晚上四点,淮安五城都被攻破,杀死了数千人,活捉了数百人。宋军中有原先隶属楚州左右军的士兵,他们的家属多次遭受叛军的肆虐,这时他们发泄愤怒,不管老少都杀,烧了一万多家的寨栅,带血腥味的火焰遮住了天空。剩下的盗贼争着从桥上进入大城,城濠里都是人。淮北的叛军回来救援,宋水军又去剿杀他们,烧了他们的水寨,五城的遗址都被削平,叛军才开始害怕。十四日,全子才率领赵必胜、王..的军队移到营寨的西门,在路上遇到叛军展开了大战,到夜晚还没脱身;全子才布置精锐士卒左右救援,才获胜。
杨氏劝郑衍德等人说“:我使用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没有可与我匹敌的,现在大势已去,支撑不住。你们没有投降,是因为我还在。杀我后你们投降,你们一定不忍心。如果不杀我,谁能接受你们投降?现在我想回到涟水养老,你们就告诉朝廷说,本来想杀了我来投降,但被我发觉,已经骑马渡过淮河了。用这些请求投降可以吗?”众人说“:可以。”第二天,杨氏渡过淮河离去。叛军们就派他们的计议官冯土自、潘于在宋军营门前请求投降,赵范等秘密地向朝廷汇报,朝臣们议论后,认为不能招降他们,赵范说:“如果向叛军明确宣布朝廷的旨意,这是在坚定他们反叛的意志,不如表面答应他们,使他们受到延误,我们仍然做一定要讨伐他们的打算。”于是就派范用吉进淮安城去告诉叛军说“:朝廷已经答应你们投降,但命令安抚交出北军。”郑衍德等人派潘于跟着范用吉来答谢,并且答应献出玉带,拿出四千两黄金犒赏军队。赵范说“:我想招降叛军,叛军反过来招降我。”潘于回来,郑衍德等人自己知道投降也免不了一死,于是就投降了金国。这时,金国派他们的副统军许奕、万户兀林答带着他们的京东元帅的文牒来到宋营说“:这些叛军不降服,能成为我们两国的祸患,请大国与我们一起夹击他们,不要接受他们投降。”赵范怪他们无缘无故地来,又难以拒绝,就派王贵去回报他们,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六月四日,宋军和叛军在河西三寨大战,叛军大败,杨氏回到涟水。七日,叛军先让自己的妻子儿女渡过淮河,士兵们也争着前去,杀他们也不能禁止,反而有起来杀首领的。九日,双方又大战,淮安平定。又商量乘胜收复淮阴,军队还没出发,淮阴就投降了金国。接着又得到侦察兵的报告说:宋军如果晚一天攻打淮安城,那么淮安也归金国了。这时李全所占据的州都平定。杨氏逃回山东,又过了数年之后她去世。
李全进犯泰州时,泰州的十九名官员都出城迎接李全,向他投降,只有教授高梦月清白,皇上下诏赠他三官。
李全的儿子叫李坛。
◎世家三
○吴越钱氏
吴越钱俶字文德,杭州临安人。本名弘俶,以犯宣祖偏讳去之。祖镠,因黄巢之乱,据有吴越,昭宗授以杭、越两藩节制,封彭城郡王。历梁、后唐,加吴越国王,卒,子元瓘嗣。元瓘卒,子佐嗣。佐卒,弟倧嗣,为其大将胡进思所废,遂迎立俶,事具《五代史》。俶即元瓘之第九子也,母吴越国恭懿夫人吴氏。
晋开运中,为台州刺史。数月,有僧德诏语俶曰:"此地非君为治之所,当速归,不然不利。"俶从其言,即求归国,未几,有进思之变。
汉乾祐初,授东南面兵马都元帅、镇海镇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杭越等州大都督、吴越国王,赐号翊圣广运同德保定功臣,赐以金印、玉册。三年,江南遣其将查文徽攻福州,俶发兵擒文徽,献捷,加尚书令。
周广顺初,授诸道兵马元帅。二年,授天下兵马元帅,改赐推诚保德安邦致治忠正功臣。六月,丁母忧,起复。世宗即位,授天下兵马都元帅。显德三年,世宗征淮南,令俶以所部分路进讨。俶遣偏将吴程围毗陵,陷关城,擒刺史赵仁泽;路彦铢围宣城。俄俶军战败,复失常州。会李景上表求割地内附,诏俶班师。五年夏四月,杭州灾,府舍悉为煨烬,将延及仓庾,俶命酒祝曰:"食为民天,若尽焚之,民命安仰!"火遂止。世宗闻之,遣内侍赍诏恤问。是岁,淮南内属,遣翰林学士陶谷、司天监赵修己使俶,赐羊马橐驼,自是以为常。七月,又遣阁门使曹彬赐俶兵甲、旗帜。六年,恭帝嗣位,赐崇仁昭德宣忠保庆扶天翊亮功臣。
建隆元年,授天下兵马大元帅。俶舅宁国军节度吴延福有异图,左右劝俶诛之,俶曰:"先夫人同气,安忍置于法?"言讫鸣咽流涕,但黜延福于外,终全母族。自太祖受命,俶贡奉有加常数。二年,遣使赐俶战马二百、羊五千、橐驼三十。乾德元年,以白金万两、犀牙各十株、香药一十五万斤、金银真珠玳瑁器数百画事来贡,改赐承家保国宣德守道忠正恭顺功臣。是冬,郊祀,遣其子惟濬入贡。
开宝五年,改赐开吴镇越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封其妻孙氏为贤德顺穆夫人。未几,遣幕吏黄夷简入贡,上谓之曰:"汝归语元帅,常训练兵甲,江南强倔不朝,我将发师讨之,元帅当助我,无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将安傅'"。特命有司造大第于薰风门外,连互数坊,栋宇宏丽,储待什物无不悉具。因召进奉使钱文贽谓之曰:"朕数年前令学士承旨陶谷草诏,比来城南建离宫,令赐名'礼贤宅',以待李煜及汝主,先来朝者以赐之。"诏以草示文贽,遂遣文贽赐俶战马及羊,谕旨于俶。
七年五月,赐俶袭衣、玉带、玉鞍勒马、金器二百两、银器三千两、锦绮千段。是冬,讨江南。遣内客省使丁德裕赍诏,以俶为升州东面招抚制置使,赐战马二百匹、旌旗剑甲;令德裕以禁兵步骑千人为俶前锋,尽护其军。李煜贻书于俶,其略曰:"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勋,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书来上。
八年,俶率兵拔常州,加守太师,诏俶归国。俶遣大将沈承礼等率兵水陆随王师平润州,遂进讨金陵。上尝召进奏使任知果,令谕旨于俶曰:"元帅克毗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相见,以慰延想之意。即当遣还,不久留也。朕三执圭币以见上帝,岂食言乎?"江南平,论功以俶大将沈承礼、孙承祐并为节度使,为防御使者一人、刺史六人。
九年二月,俶与其妻孙氏、子惟濬、平江军节度使孙承祐来朝,上遣皇子兴元尹德昭至睢阳迎劳。俶将至,车驾先幸礼贤宅,按视供帐之具。及至,诏俶居之。对于崇德殿,贡白金四万两、绢五万匹,赐袭衣、玉带、金器千两、白金器三千两、罗绮三千段、玉勒马。即日宴长春殿,俶又贡白金二万两、绢三万匹、乳香二万斤。贺平江左,贡白金五万两、钱十万贯、绵百八十万两、茶八万五千斤、犀角象牙二百株、香药三百斤。车驾幸其第,又贡白金十万两、绢五万匹、乳香五万斤,以助郊祭。
三月庚午,诏曰:"古者宗工大臣特被隆眷,或剑履上殿,或书诏不名,率由丰功,待以殊礼。今我兼其命数,用奖勋贤,辉映古今,允为优异。咨尔吴越国王钱俶,德隆宏茂,器识深远,抚奥区于吴会,勒洪伐于宗彝。昨以江表不庭,王师致讨,委方面之兵柄,克常、润之土宇,辅翼帝室,震叠皇灵。而乃执圭来庭,垂绅就列,罄事君之诚悫,为群后之表仪。爰峻徽章,以旌元老。可特赐剑履上殿,书诏不名。"以俶妻贤德顺穆夫人孙氏为吴越国王妃,令惟濬赍诏赐之。宰相以为异姓诸侯王妻无封妃之典,太祖曰:"行自我朝,表异恩也。"俶献白金六万两、绢六万匹为谢。
太祖数诏俶与其子惟濬宴射苑中,惟诸王预坐。每宣谕俶,俶拜谢,多令内侍掖起,俶感泣。又尝一日召宴,独太宗、秦王侍坐,酒酣,太祖令俶与太宗、秦王叙昆仲之礼,俶伏地叩头,涕泣固让,乃止。会将以四月幸西京,亲雩祀,俶恳请扈从,不许,留惟濬侍祠,令俶归国。太祖宴饯于讲武殿,赐窄衣、玉束带、玉鞍勒马、玳瑁鞭、金银锦彩二十余万、银装兵八百事,谓俶曰:"南北风土异宜,渐及炎暑,卿可早发。"俶涕泣言愿三岁一朝,太祖曰:"川陆迂远,当俟诏旨,即来觐也。"俶将发京师,特赐导从仪卫之物,率皆鲜丽,令自礼贤宅陈列至迎春苑。自俶之至,逮于归国,太祖所赐金器万两、白金器又数万两、白金十余万两、锦绮绫罗绢四十余万匹、马数百匹,他物不可胜计。俶既归国,尝视事功臣堂,一日命坐于东偏,谓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违颜咫尺,俶岂敢宁居乎?"
太宗即位,加食邑五千户。俶贡御衣,通天犀带,绢万匹,金器、玳瑁器百余事,金银扣器五百事,涂金银香台、龙脑檀香床、银假果、水晶花凡数千计,价直钜万;又贡犀角象牙三十株、香药万斤、干姜五万斤、茶五万斤。俶又请岁增常贡,诏不许。太平兴国二年正月,孙氏卒,遣给事中程羽吊祭。九月,上言乞所赐诏书呼名,不许。
三年三月,来朝,遣判四方馆事梁迥至泗州迎劳;惟濬先在阙下,上遣至睢阳候俶。俶先遣孙承祐入奏事,上即遣承祐护诸司供帐劳俶于郊,又命齐王廷美宴俶于迎春苑。俶尽至,对于崇德殿,赐袭衣、玉带、金银器、玉鞍勒马、锦彩万匹、钱千万;宾佐崔仁冀等赐金银带、器币、鞍马有差。即日宴俶长春殿,令刘鋹、李煜预坐。俶贡白金五万两、钱万万,绢十万匹、绫二万匹、绵十万,屯茶十万斤、建茶万斤、干姜万斤,越器五万事,锦缘席千,金银画舫三、银饰龙舟四,金饰乌樠木御食案、御床各一,金樽罍盏斝各一、金饰玳瑁器三十事、金扣藤盘二、金扣雕象俎十,银假果树十事、翠毛真珠花三丛,七宝饰食案十、银樽罍十、盏斝副焉,金扣越器百五十事、雕银俎五十,密假果、剪罗花各二十树,银扣大盘十,银装鼓二、七宝饰胡琴五弦筝各四、银饰箜篌方响羯鼓各四、红牙乐器二十二事,乳香万斤、犀角象牙各一百株,香药万斤、苏木万斤。上又尝召俶及其子惟濬宴后苑,泛舟池中,上手酌酒以赐俶,俶跪饮之。其恩待如此。
四月,会陈洪进纳土,俶上言曰:"臣伏有恳诚,贮于肺腑,幸因入觐,辄敢上闻。盖虞神道之害盈,必冀天慈之从欲。臣近蒙朝廷赐以剑履上殿,诏书不名,仍以本道领募卒徒,尝营戈甲,特建国王之号,俾增师律之严,皆所以假其宠名,托于邻敌。方今幅员无外,名数洞分,岂可冒居,自罹公议?合从省罢,以正等威。除本道军士、器甲臣已曾奏纳外,其所封吴越国王及天下兵马大元帅职名,望皆许解罢。凡颁诏命,愿复名呼,庶圣朝无虚授之恩,微臣免疾颠之祸。"优诏不许。
五月乙酉,俶再上表:"臣庆遇承平之运,远修肆觐之仪,宸眷弥隆,宠章皆极。斗筲之量实觉满盈,丹赤之诚辄兹披露。臣伏念祖宗以来,亲提义旅,尊戴中京,略有两浙之土田,讨平一方之僣逆。此际盖隔朝天之路,莫谐请吏之心。然而禀号令于阙庭,保封疆于边徼,家世承袭,已及百年。今者幸遇皇帝陛下嗣守丕基,削平诸夏,凡在率滨之内,悉归舆地之图。独臣一邦僻介江表,职贡虽陈于外府,版籍未归于有司,尚令山越之民,犹隔陶唐之化。太阳委照,不及蔀家,春雷发声,兀为聋俗,则臣实使之然也,罪莫大焉。不胜大愿,愿以所管十三州献于阙下执事,其间地里名数别具条析以闻。伏望陛下念奕世之忠勤,察乃心之倾向,特降明诏,允兹至诚。"
诏答曰:"卿世济忠纯,志遵宪度,承百年之堂构,有千里之江山。自朕纂临,聿修觐礼,睹文物之全盛,喜书轨之混同,愿亲日月之光,遽忘江海之志。甲兵楼橹既悉上于有司,山川土田又尽献于天府,举宗效顺,前代所无,书之简编,永彰忠烈。所请宜依。"
丁亥,诏曰:"汉宠功臣,聿著带河之誓;周尊元老,遂分表海之邦。其有奄宅勾吴,早绵星纪,包茅入贡,不绝于累朝,羽檄起兵,备尝于百战。适当辑瑞而来勤,爰以提封而上献。宜迁内地,别锡爰田,弥昭启土之荣,俾增书社之数。吴越国王钱俶天资纯懿,世济忠贞,兆积德于灵源,书大勋于策府。近者庆冲人之践阼,奉国珍而来朝,齿革羽毛既修其常贡,土田版籍又献于有司,愿宿卫于京师,表乃心于王室。眷兹诚节,宜茂宠光。是用列西楚之名区,析长淮之奥壤,建兹大国,不远旧封,载疏千里之疆,更重四征之寄。畴其爵邑,施及子孙,永夹辅于皇家,用对扬于休命,垂厥百世,不其伟欤!其以淮南节度管内封俶为淮海国王,仍改赐宁淮镇海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即以礼贤宅赐之。"惟濬为节度使兼侍中,惟治为节度使,惟演为团练使,惟愿暨侄郁、昱并为刺史,弟仪、信并为观察使,将校孙承祐、沈承礼并为节度使。体貌隆盛,冠绝一时。
是岁七月中元,京城张灯,令有司于俶宅前设灯山、陈声乐以宠之。八月,令两浙发俶緦麻以上亲及管内官吏悉归朝,凡舟一千四十四艘,所过以兵护送。杭州贡俶乐人凡八十有一人,诏以三十六人还杭州,四十五人赐俶。俶上表谢,上亲画"付中书送史馆"。
四年二月宴苑中,俶被病拜不能起,上命以银装肩舆送归,因以赐之。四月,从征太原,赐羊三百、酒十斛。俶小心谨恪,每晨趋行阙,人未有至者,必先至,假寐以待旦。上知之,谓俶曰:"卿已中年,宜避风冷,自今入谒不须太早也。"特辍御前二大烛以赐之,令先赴前顿。上尝赐从臣食于中路顿,并赐卫士羊臂臑、卮酒,观共饮啖。上见其雄壮,因顾俶,俶进曰:"所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者也。"会刘继元降,上御连城台诛军中先亡命太原者,顾谓俶曰:"卿能保全一方以归于我,不致血刃,深可嘉也。"俶顿首谢。俶中途被足疾,车驾亲临问,令太医然艾以灸,疾寻愈。还京策勋,宰相进拟加食邑万户、实封千户。上即改白麻,倍加食邑二万户、实封二千户。
五年八月,俶被病,上临问,赐白金万两、钱千万、绢万匹、金器千两,赐其子惟濬、惟治白金各万两。是冬,车驾幸大名府,诏俶乘肩舆即路。六年,又被病,赐告久之,上遣中使赐俶文楸棋局、水精棋子,乃谕旨曰:"朕机务之余,颇曾留意,以卿在假,可用此遣日。"
八年十二月,上言曰:"臣以蕞尔之躯,蒙被恩宠,赋禄百万,兼职数四。元帅之任实本于兵权,国王之号盖屏于帝室,尚书总百揆之重,中书掌八柄之繁,维师冠于上台,开府当于极品,臣之孱琐,罔克负荷。邦国之制式著等威,名器之间固有涯分,徒速罪戾,以取颠隮。伏望圣旨特从省罢。"不许。表三上,下诏曰:"分茅胙土,所以彰世及之荣;大辂繁缨,所以表名器之重。至若褒宠勋德,度越典常,咨于旧章,爰推异数。乃有体好谦之德,形固让之辞,敦谕再三,确乎不拔,用曲至公之论,式光知止之风。淮海国王钱俶方岳炳灵,风云通感,奄有勾吴之地,不忘象魏之心。扫境来朝,举宗宿卫,籍其土宇,入于朝廷,式昭职员,胙之淮海,居天子二老之任,启真王万户之封,并加宠章,用答忠顺。而乃屡形表疏,愿避官荣,发于深衷,诚不可夺。若以灵台偃伯,武库橐兵,天下一家书轨之无外,五侯九伯征伐之不行。愿寝元帅之名,勉徇由衷之请。其乃世祚明德,存于带砺之盟;帝赍良弼,宠以台辅之任。极驭贵之爵,增衍食之封,非足醻庸,适以昭德,勉膺渥泽,克副眷怀。可罢天下兵马大元帅,余如故。"
雍熙元年,改封汉南国王。四年春,出为武胜军节度,改封南阳国王。俶久被病,诏免入辞。将发,赐玉束带、金唾壶、碗盎等。俶四上表让国王,改封许王。端拱元年春,徙封邓王。会朝廷遣使赐生辰器币,与使者宴饮至幕,有大流星堕正寝前,光烛一庭,是夕暴卒,年六十。
俶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生,至是八月二十四日卒,复与父元瓘卒日同,人皆异之。上为废朝七日,追封秦国王,谥忠懿,仍正衙备礼发册曰:
皇帝若曰:昊穹眷祐,贤哲挺生,禀象纬之纯精,负经纶之盛业,作民父母,为国翰垣。其存也冠中台而长诸侯,其没也峻徽章而崇礼命。咨尔故安时镇国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武胜军节度、邓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使持节邓州诸军事、行邓州刺史、上柱国、邓王、食邑九万七千户、食实封一万六千九百户、赐剑履上殿、诏书不名钱俶,嗣祖考之令德,奠东南之奥区,开国承家,本仁祖义;以忠孝而保社稷,以廉让而化人民;勤翊戴于累朝,克惠绥于一境,世传威略,志慕声明。
当武库戢兵,洞阅诗书之府;洎秣陵问罪,雄张犄角之师。致区宇之同文,赖忠良之协力。逮于纂绍,益享崇高,蕴明哲而保身,务倾输而竭节,尽献土壤,来归阙庭,予嘉乃功,荐锡殊宠。而道隆简退,志尚谦冲,屡辞却縠之权,难夺范宣之让。朕深惟勋旧,俾就养颐,爰出殿于大邦,庶聿臻于眉寿,式繄元老,永辅眇躬。
何天道之难谌,而梁木之斯坏!长沙既往,空存甲令之勋;征虏云亡,但见云台之像。赗赙从于异等,嗟悼废于临朝;宁酬柱石之勋,未极君臣之分。庸加典则,以厚始终。
今遣使太中大夫、尚书工部侍郎、上柱国、汾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郭贽持节册赠尔为秦国王。呜呼!德无不报,予敢忘于格言;魂而有知,尔尚钦于天命。呜呼哀哉!
命中使护其丧归葬洛阳。自镠至俶世有吴越之地仅百年,管内诸州皆子弟,将校授任而后请命于朝,有至使相者。俶任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四十年,为元帅三十五年。及归朝卒,子惟演、惟济皆童年,召见慰劳,并起家诸卫将军。善始令终,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然甚俭素,自奉尤薄,常服大帛之衣,帏帐茵褥皆用紫絁,食不重味。颇知书,雅好吟咏。在吴越日,自编其诗数百首为《正本集》,因陶谷奉使至杭州,求为之序。性谦和,未尝忤物。在藩日,每朝廷使至,接遇勤厚。所上乘舆、服物、器玩,制作精妙,每遣使修贡,必罗列于庭,焚香再拜,其恭谨如此。崇信释氏,前后造寺数百,归朝又以爱子为僧。善草书,上一日遣使谓曰:"闻卿善草圣,可写一二纸进来。"俶即以旧所书绢图上之,诏书褒美,因赐玉砚金匣一,红绿象牙管笔、龙凤墨、蜀笺、盈丈纸皆百数。
属久病家居,有黄门赵海被酒造其第求见,因出药数丸谓俶曰:"此颇疗目疾,愿王即饵之。"俶即饵焉。既去,家人皆惶骇不测,俶曰:"此但醉耳,又何疑哉?"后数日,上闻大惊,捕海系狱,决杖流海岛。
初,俶为胡进思所立,废其兄倧,徙越州,资给丰厚。进思屡请除之,恐为后患,俶泣曰:"若杀吾兄,吾终不忍,汝欲行其志,吾当退避贤路。"进思惭而退。俶虑进思害倧,遣亲将薛温为倧守卫,戒之曰:"委汝以保全废王,苟有非常,汝当以死捍之。"温至越旬余,有二卒夜持刃逾垣入,倧阖户拒之,呼声达於外,温领徒而入,毙二卒于庭中,乃进思之所遣也。进思因忧惧,疽发背,卒。从左右屡有以倧为言,叔终拒之。倧居越州二十余年卒。
俶自建隆已来贡奉不绝,及用兵江左,所贡数十倍。先是镠与战士多赐己姓,后俶归朝,皆称同宗。淳化三年,诏令复本姓。又浙中刘氏避镠讳,改为金氏,亦令还故。景德中,有司请以礼贤宅为司天监,真宗以先朝所赐,不许。大中祥符八年,子惟演等复表上之,诏赐钱五万贯,仍各赐第一区。
子惟濬、惟治、惟渲、惟演、惟灏、惟溍、惟济。惟渲至韶州团练使,惟灏贺州团练使,惟溍至左龙武将军、奖州刺史。惟演自有传。
惟濬字禹川,俶嫡子也。裁数岁,俶表授镇海镇东两军节度副大使、检校太保、钤辖两浙管内土客诸军事。建隆元年,加检校太傅。三年,领建武军节度。乾德初,加检校太尉。是年冬,来朝,因侍祠南郊。六年,复来朝,侍郊祀,命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卢多逊迎劳之。开宝二年,授镇东等军节度、浙江东西道观察处置、两浙制置营田发运等使。未几,来朝,太祖召宴苑中,令黄门奏《箫韶》乐,与诸王同席而坐。赐白玉带、珠缀衣、水精鞍勒御马,赐赍钜万计。月余遣归,辞日,又赐袭衣、玉带、金鞍勒马。四年,又来朝,因侍祠南郊,宠待殊等。及大兵征金陵,惟濬从父下毗陵,以功加平章事。九年,随俶入朝,俶先归,留惟濬扈从郊祀西洛。
太宗即位,加兼侍中。太平兴国二年,丁母妃孙氏忧,起复,加镇东大将军、右金吾卫大将军,员外置同正。俶将入朝,惟濬先奉方物来贡,诏户部郎中侯涉至泗州迎劳之,赐赍无算,并增其食邑。三年,随俶来朝,俶尽献浙右之地,改封淮海国王,徙惟濬淮南节度。是冬,郊祀恩,加检校太师。从平太原及从征幽蓟,又从幸大名。雍熙元年,郊祀,改山南东道节度。四年,徙镇安州。惟濬虽再移镇,常留京师。端拱初,籍田,封萧国公。俄俶薨,起复,加兼中书令。
惟濬与俶诸子共进钱金、绫罗、犀玉带笏、犀角、象牙、丁香、金玉马脑鞍勒、金玉珠翠首饰、乐器、博具、器皿什物、马橐驼牛驴车凡数十万计。俶妻俞氏又进金银十余万、犀二十株、通犀赪犀玉带二十二条、水晶佛像十二事。惟濬又进女乐十人,上不纳,各赐锦彩三十段遣还之。淳化初,杭州以钱氏家庙所藏唐、梁以来累朝所赐玉册竹册各三副、铁券一来上,上悉以赐惟濬。明年春,得疾暴卒,年三十七。废朝二日,追封邠王,谥安僖,中使典丧事。
子守吉、守让。守吉至西京作坊使。守让字希仲,以荫累迁供备库使,天禧四年,录诸国之后,加领荣州刺史,改东染院使,卒。守让颇勤学为文章,退居多闭关读书,屡献歌颂,真宗优诏褒奖。有集二十卷。子恕,娶曹王元偁女长安县主。
惟治字和世,废王倧之长子。倧初迁于越而惟治生,俶爱之,养为己子。幼好读书。八岁授两浙牙内诸军指挥使,判军粮营田事,又改德化军使,迁检校太保、台州团练使。乾德四年四月,制授宁远军节度、检校太傅,仍兼衙职,与惟濬节旄同日而至,国人荣之。
王师讨江南,惟治从俶率兵下常州,策勋改奉国军节度。俶入朝,命惟治权发遣军国事。俶还,令奉币入贡,抚谕命赐甚厚。惟治又献涂金银香师子、香鹿凤鹤孔雀、宝装髹合、扣金瓷器万事,吴缭绫千匹。辞日,赐袭衣玉带、涂金鞍勒马、金银器、缯彩逾万计。
太宗嗣位,进检校太尉。太平兴国三年,俶再入觐,又权国事。一夕厩中火,惟治率兵临高下视,令亲信十数辈仗剑申令,敢后顾者斩,顷之火息。妻族有隶帐下者恃亲犯法,惟治命杖背于府门。俶既纳土,朝廷命考功郎中范旻知杭州,惟治奉兵民图籍、帑廪管籥授旻,与其弟惟渲、惟灏归朝。次近郊,遣内侍护诸司供帐迎劳至京师,即日召对长春殿,赐衣服、金带、鞍勒马、器币,改领镇国军节度。五年八月,车驾幸俶第,召见惟治,赐白金万两。
惟治善草隶,尤好二王书,尝曰:"心能御手,手能御笔,则法在其中矣。"家藏书帖图书甚众,太宗知之,尝谓近臣曰:"钱俶儿侄多工草书。"因命翰林书学贺丕显诣其第,遍取视之,曰:"诸钱皆效浙僧亚栖之迹,故笔力软弱,独惟治为工耳。"惟治尝以钟繇、王羲之、唐玄宗墨迹凡七轴为献,优诏褒答。
雍熙三年,大出师征幽州,命惟治知真定军府兼兵马都部署。前一日曲宴内殿,惟治献诗,帝览之悦,酒半,遣小黄门密谕北面之寄。至则训兵享士,颇勤政务,设厨馔于城门以待使传。
初,惟濬虽俶嫡嗣,然俶以其放荡无检,故器惟治,再俾权国务。尝一夕俶暴疾,孙妃悉敛符签付惟治,后惟濬知之,甚恚恨。洎入朝,惟濬止奉朝请,而委惟治藩任焉。俶薨召还,起复检校太师。移疾就第百日,有司请罢奉,特诏续给。累上表请罢节镇,优诏不许。
惟治既病,心恍惚,家事不肃。咸平初,僮奴以奸私杀人于庭,事连闺阃。真宗为停按鞫,止授右监门卫上将军,其子驾部员外郎丕责授郢州团练副使。晚年颇贫匮。景德中,其弟惟演献文,上对宰相称其公王之后,能苦心翰墨,令记其名,因曰:"钱氏继世忠顺,子孙可念,如闻惟治颇贫乏,尤可轸恻。"特转右武卫上将军,月给奉十万。累加左骁卫上将军、左神武统军。大中祥符七年七月,卒,年六十六,赠太师。初,有司援统军陈承昭、孟珏例,当赠东宫保傅。上以俶奉土归国,优其赠典。又闻群臣家贫乏者不欲官给丧事,为罢诏葬。录其四子官,及外弟、子婿、亲校并甄擢之。
惟治好学,聚图书万余卷,多异本。慕皮、陆为诗,有集十卷。书迹多为人藏秘,晚年虽病废,犹或挥翰。真宗尝语惟演曰:"朕知惟治工书,然以疾不欲遣使往取,卿为求数辐进来。"翌日,写圣制诗数十章以献,赐白金千两。
初镇四明,尝梦神人披甲,自称"西岳神",谓惟治曰:"公面有缺文",即捧土培之。后领华州节钺二十年。
子丕字简之,幼好学。雍熙中,俶上言欲求举进士,太宗以其世家子,特召试内署,授秘书丞,赐金紫,累迁驾部郎中。尝知新淦县,又知衡州。惟治卒,以将作少监起复,俄为三司户部判官,卒于光禄少卿。
惟济字岩夫。生七岁,俶封汉南国王,奏补本府元从指挥使,历诸卫将军,领恩州刺史,改东染院使,真拜封州刺史。真宗祀汾阴还,燕近臣苑中,命惟济射,一发中的。故事,刺史射不解箭,帝赐解之,且赐袭衣、金带。
其后请试郡,命知绛州。民有条桑者,盗夺桑不能得,乃自创其臂,诬桑主欲杀人,久系不能辨。惟济取盗与之食,视之,盗以左手举匕箸,惟济曰:"以右手创人者上重下轻,今汝创特下重,正用左手伤右臂,非尔自为之邪?"辞遂服。帝闻之,谓宰相向敏中曰:"惟济试守郡辄明辨,后必为能吏矣!"
徙潞州。民相惊有外寇,奔城而仆者相枕藉,惟济从容行视,从骑甚省,民乃安。迁永州团练使,改知成德军。仁宗即位,加检校司空。民有伪作白金质取缗钱者,其家来告,惟济曰:"第声言被盗,示以重购,质者当来责余直,即得之矣。"已而果然,乃杖配之。以吉州防御使留再任,迁虔州观察使,知定州。有妇人待前妻子不仁,至烧铜钱灼臂,惟济取妇人所生儿置雪中,械妇人往视儿死。其惨毒多此类。迁武昌军节度观察留后,改保静军留后。
惟济喜宾客,丰宴犒,家无余赀,帝赐白金二千两,所负公使钱七百余万。卒,赠平江节度使,谥宣惠。遣使护葬事,赐赙钱二百万、绢千匹。有《玉季集》二十卷。惟济有吏干,能戢下而性苛忍,所至牵蔓满狱。重囚弃市,或断手足,探肝胆,用以威众。观者色动,而惟济自若也。
俨字诚允,俶之异母弟也。本名信,淳化初改焉。幼为沙门,及长,颇谨慎好学。俶袭国封,命为镇东军安抚副使。周显德四年,奏署衢州刺史。太祖平扬州,俶遣俨入贺,命阁门副使武怀节赍诏迎劳,赐赍甚厚。及归,又赐玉带、名马、锦彩、器皿。开宝三年,代兄偡知湖州,充宣德军安抚使。俶奉诏攻毗陵,命俨督漕运。太平兴国二年,从俶之请,授新、妫、儒等州观察使,仍知湖州,俨兄仪为慎、瑞、师等州观察使。入朝,以俨为随州观察使,仪为金州观察使。侍祠郊宫,特召升俨班于节度使之次。仪卒,俨换金州。常从幸天驷监,会赐从官马,太宗敕有司曰:"钱俨儒者,宜择驯马给之。"未几,出判和州,在职十七年。咸平六年,卒,年六十七,赠昭化军节度。
俨嗜学,博涉经史。少梦人遗以大砚,自是乐为文辞,颇敏速富赡,当时国中词翰多出其手。归京师,与朝廷文士游,歌咏不绝。淳化初,尝献《皇猷录》,咸平又献《光圣录》,并有诏嘉答。所著有前集五十卷、后集二十四卷、《吴越备史》十五卷、《备史遗事》五卷、《忠懿王勋业志》三卷,又作《贵溪叟自叙传》一卷。
善饮酒,百卮不醉,居外郡尝患无敌,或言一军校差可伦拟,俨问其状,曰:"饮益多,手益恭。"俨曰:"此亦变常,非善饮也。"
昱字就之,忠献王佐之长子。佐薨,昱尚幼,国人立倧,遂以昱为咸宁、大安二宫使。俶嗣国,承制授秀州刺史。太祖受禅,俶遣昱入贡,与江南使同侍宴射于后苑。江南使先中的,令昱解之,昱应弦而中,赐以玉带。及平蜀,复来贺。归国,为台州刺史。俶得福州,命昱守之。王师讨江南,为东面水陆行营应援使。从俶入朝,授白州刺史。
昱好学,多聚书,喜吟咏,多与中朝卿大夫唱酬。尝与沙门赞宁谈竹事,迭录所记,昱得百余条,因集为《竹谱》三卷。俄献《太平兴国录》。求换台省官,令学士院召试制诰三篇,改秘书监,判尚书都省。时新葺省署,昱撰记奏御,又尝以钟、王墨迹八卷为献,有诏褒美。
出知宋州,改工部侍郎,历典寿、泗、宿三州,率无善政。至道中,郊祀,当进秩,太宗曰:"昱贵家子无检操,不宜任丞郎。"以为郢州团练使。咸平二年,表入朝,以病不及陛见,卒,年五十七。
昱善笔札,工尺牍,太祖尝取观赏之,赐以御书金花扇及《急就章》。昱聪敏能覆棋,工琴画,饮酒至斗余不乱。善谐谑,生平交旧终日谈宴,未曾犯一人家讳。有集二十卷。然贪猥纵肆,无名节可称。生子百数。涉,雍熙中进士及第。绛,至内殿承制、阁门祗候,累典郡,颇以干力称。
俶之群从又有台州刺史仰之子昭序,字著明,好学喜聚书,书多亲写。知通利军,以勤干闻,至如京副使。衢州刺史偓之子昭度,字九龄,至供奉官。俊敏工为诗,多警句,有集十卷,苏易简为序行于世。
孙承祐,杭州钱塘人。俶纳其姊为妃,因擢处要职,累迁浙江东道盐铁副使、镇海镇东两军节度副使、知静海军节度事。
开宝初,随俶子惟濬入贡,诏授光禄大夫、检校太保、镇东镇海等军行军司马。俶又私署中吴军节度。七年,俶复遣承祐入贡,赐袭衣、玉带、鞍勒马、黄金器五百两、银器三千两、杂彩五千匹,且令谕旨于俶,将有事于江表。及王师渡江,命内客省使丁德裕率步骑一千,诏俶以所部与德裕会攻常、润。承祐从俶克毗陵,功居多,诏改中吴军为平江军,真授承祐节。太平兴国中,俶来朝,尽献其地,徙承祐泰宁军节度使。五年,从幸大名,留知府事。雍熙二年,改知滑州,数月卒,赠太子太师,中使护葬。
承祐在浙右日,凭藉亲宠,恣为奢侈,每一饮宴,凡杀物命千数,常膳亦数十品方下箸。所居室中,爇龙脑日不下数两。从车驾北征,以橐驼负大斛贮水养鱼自随。至幽州南村落间,日已旰,西京留守石守信与其子驸马都尉保吉及近臣十数人尚未朝食,适遇承祐,即延所止幕舍中,脍鱼具食,穷极水陆,人皆异之。
承祐少时,尝梦人以著草一本,增其一而授之。既寤,以语所亲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今增其一,我寿止于此乎。"果五十而卒。
子诱,至驾部郎中,出为淮南节度行军司马。
沈承礼,湖州乌程人。钱镠辟置幕府,署处州刺史。镠子元瓘以女妻之,署为府中右职,出为台州刺史。元瓘卒,子佐嗣,以承礼掌亲兵。俶袭位,命知威武军节度事,充两浙都钤辖使。
王师征江南,俶遣承礼率水陆数万人助平毗陵,因攻润州。城中兵夜出焚外栅,诸将皆欲驰救,承礼曰:"古人有言,击东南而备西北者,此之谓也。"命士皆擐甲蓐食,坚壁不动。他垒不设备者悉惊扰,独承礼所部敌人不敢窥。丹阳平,遂率兵抵建业。李煜归朝,录其功,真授福州节制。太平兴国初,俶尽献浙右地,徙承礼镇密州。八年,卒,年六十七。废朝二日,赠太子太师,中使护葬。
初,秦王廷美之败也,有司按验,俶、惟濬、孙承祐及陈洪进皆尝有赠遗,独承礼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