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宝庆三年(1227)二月,杨氏派人同夏全求和说:“将军不是山东归附的吗?狐狸死,兔子哭,李氏灭亡,夏氏难道能独立存在?希望将军对我们给以照顾。”夏全答应。杨氏穿戴整齐出来迎接夏全,和他巡视营垒,说“:人们传说三哥已经死了,我一个妇人哪能自立?就应该把太尉作为丈夫那样侍奉,我所有的部众、玉帛、兵器财物,都归太尉所有,希望你马上接受这些,千万别多费口舌啦。”夏全动心,杨氏就设酒宴招待夏全,他很高兴,喝得很起兴,睡觉时如同在家中一样,他们把仇恨转变成和好,夏全反过来与李福商量逐走刘王卓。
十一日,夏全命令叛贼的同党包围了州治,焚烧官府和百姓的房屋,杀死守护库藏的官吏,取走了库中的货物。当时刘王卓还有一万多名精兵,窘迫得不能发出一个命令,只有叹息而已,半夜时刘王卓用绳索顺城墙而下,才得以活命。镇江军与叛贼交战而死的有一大半,将校多数死亡,武器、铠甲、钱、粮都被叛贼据有。刘王卓步行到扬州,借扬州兵自卫,还下答刂子命令扬州制造旗帜。林拱把这些上奏给朝廷,听说这件事的人大笑。夏全赶走刘王卓后,晚上回来,杨氏拒绝了他,夏全知道杨氏已经反悔,要图谋自己,第二天大肆抢掠,赶奔盱眙想要作乱,张惠、范成进关闭城门,夏全不能进去,就在淮河上游荡。张惠、范成进出兵想剿灭他,夏全狼狈地归附了金国,金人接纳了他。这次行动,张正忠没有跟从叛乱,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在庭中上吊,他自焚而死。消息传来,中外恐惧,刘王卓自己弹劾自己。不久,刘王卓死。
起初,姚罛跟从贾涉被召用为楚州推官,李全对他归附自己很高兴,替他向当权的人说好话,他才得以升官,李全请求任姚罛为青州通判。许国死后,李全借助姚罛稳定局势,欺骗众人,姚罛因功入朝为官。三月,朝廷任命姚为军器少监、楚州知州兼制置。姚罛召用郑子恭、杜耒等人为僚属,留自己的母亲和儿子在京城,买来两个妾随他同行。姚罛到楚州城东,把船靠在岸边处理政事。派人入城去拜见杨氏,用徐..稷的旧例,并且超过了他的礼节。杨氏允许姚罛入城,姚罛才入城,把府衙暂时安排在僧寺中,杨氏对姚罛极力讨好,使他高兴。
此时李全已经被围困一年,牛、马和人都要吃光了,将要吃自己的军卒。当初有数十万军民,现在只剩数千人了。四月辛亥日,李全想投降大元,害怕众人有异议,就焚香向南方祭拜,想上吊自杀,被郑衍德、田四救下,说:“比如做衣裳,有身子,还愁没有袖子吗?现在投降蒙古,未必不是福。”李全听了这个意见,就约定投降大元。大元兵进入青州,按皇帝的旨意授予李全为山东行省。
刘庆福在山阳,自知自己是祸端,心怀不安,想图谋李福来赎罪。李福知道后,也计谋除去刘庆福。他们二人互相猜疑,不见面。李福装病十多天,众将领都去看望他,刘庆福没去。张甫,一向与刘庆福友好,害怕李福怀疑自己,就劝刘庆福去看望李福。后来刘庆福与张甫相约一同前去,到寝室时,刘庆福远远地看见李福躺在那里没脱外衣,心中恐惧,不得已来到床前,看见床头有鞘刀,刘庆福口问病情而手按刀鞘,害怕李福先下手。李福怀疑刘庆福手按刀鞘是准备杀他,就一跃而起拔刀砍伤刘庆福,刘庆福空手不能支撑,被张甫解救。李福的部下一起杀死了刘庆福和张甫。
张甫本来是金国的元帅,被封为高阳公,他最善于驾驭部众。金国丢掉河北,张甫保卫雄、霸、清、莫、河间、信安没被大元攻陷。信安在白沟的外面,距离燕京二百里并被大塘泺阻遏,大元兵不能越过,张甫常派军去伺机骚扰元兵。大元的将领俚寨奴屡次想消灭张甫,夺取雄、霸二州。俚寨奴的猛将窝罗虎,投降了张甫,张甫接纳了他。后来窝罗虎逃走,并且偷了张甫的千里马献给俚寨奴。俚寨奴高兴,对窝罗虎更信任。他们曾在燕京的大悲阁一起饮酒,窝罗虎灌醉俚寨奴并把他推到阁下,俚寨奴差一点死掉。窝罗虎就假装醉酒下楼,又骑着自己献出的马回到张甫这里,追赶他的人没追上,人们才佩服张甫善用间牒。后来张甫归附了李全。
李福把刘庆福的头交给姚罛,姚罛非常高兴,杜耒说:“刘庆福是叛乱的祸首,一世的奸雄,如今头落在读书人的手中啦!”就飞快地向朝廷汇报,派郑子恭随后去上奏捷报。刘王卓失败,储积的货物都被掠空,纲运不能接续,叛军骚动不安,认为这是李福所导致的。李福多次见姚罛和制府的官员催促粮草,他们都以朝廷的调拨还没下达为理由推辞,李福说“:朝廷如果不养活忠义军,就不必设置帅府了;如今和从前一样设置帅府,只是不支给忠义军钱粮,是想建置制府来困住忠义军。”六月,李福乘部众愤怒的时机,与杨氏商议,召姚罛饮酒。姚罛来后而杨氏不出来,姚罛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左右人散去。李福与姚罛命令召来其他幕僚,以杨氏的名义召姚罛的两个妾。众幕僚知道有变乱,迫不得已前来。杜耒穿着朝服来到八字桥,李福的兵杀他,杜耒向着南方拜了两拜后被杀死。姚罛的二个妾进来,姚罛与她们见了面。李福的兵想杀姚罛,被郑衍德救下才得以活命。他剃去胡须和鬓毛,晚上在城西沿绳索下城墙逃走,步行回到明州,不久,姚罛死去。
朝廷因为淮地的叛乱不停,派去的将帅一定丧命,谁也不肯来。开始考虑在防守上轻淮河、重长江。楚州不再建帅府,就以统帅杨绍云兼任置制使,把楚州改名为淮安军,命令通判张国明为权淮安军,把它如羁縻州一样看待。叛军堵塞淮安军南门,开北门,淮安军属县的民田都用少的价钱强买来,自收赋税来养兵,钱粮同过去一样不能接续。叛军将领国安用、阎通叹气说:“我们除了米以外每天得到二百铜钱,楚州物价可以平安度日,而刘庆福做坏事,互相寻找怨仇,使我们无衣无食。”张林、邢德也说:“我们曾蒙受宋朝的恩德,中间受到李全的挑拨,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能不为朝廷做事?”王义深也曾经遭受过李全的欺辱,也说:“我本来是贾帅手下的人,和彭安抚举义没成功而来。”他们五个人互相说“:朝廷不拨钱粮给我们,是因为有反叛的人没除去啊!”他们就共同决定杀李福和杨氏献给朝廷,于是众人率兵奔杨氏家。李福出来,邢德亲手杀了他,有数百人被屠杀。有位郭统制,杀死了李全的二儿子。阎通杀死一个妇人,以为是杨氏,把她和李福的头一齐装在匣子里献给杨绍云。杨绍云又送到京城,满朝的人十分高兴。朝廷传檄命令彭忄乇、张惠、范成进、时青合兵前往楚州,根据情况不必报告朝廷,杀尽叛军的余党。不久,传说杨氏安然无恙,那个妇人的头是李全的第二房夫人刘氏。
彭忄乇是个轻薄浮华的人。常被四总管戏弄,得到檄命后不敢自作主张,极力退避。张惠、范成进二人就率兵进入楚州城,同张林等五人欢宴,商量分北方军为五部分,让国安用等五人分别统领,每军不超过一千人,一军驻扎在南渡门,一军驻扎在平河桥,一军驻扎在北神镇,城中城西各驻扎一军;在山东的人老幼都被断绝了钱粮,调淮阴战舰,陈列在淮河岸边来切断李全的退路,请制府和朝廷决定。朝廷认为时青的威望重,就听凭时青来处理。檄命传下,没谈到如何安排张惠、范成进。时青也害怕祸患殃及自己,就秘密派人到青州报告李全,拖延时间不做决定。张惠等回到盱眙,叛军势力又抬头。杨绍云到枢密院去汇报,商议,淮东总领岳珂负责制府的事。张惠、范成进回到盱眙,缺乏钱粮,秘密约定投降金国,卢鼓槌答应。这时镇江军和滁州虎儿军在盱眙的还很多,张惠、范成进欺骗彭忄乇说:“南方军和北方军在一起容易激起变乱,应该命令军人出入不得带兵器。”又劝彭忄乇早调虎儿军摧毁敌人,彭忄乇答应。
张惠、范成进二人每次宴请彭忄乇,一定会遍及衙门的差役,彭忄乇都不醒悟;为感激他们抗拒夏全的功劳,提升他们二军将领的官职。他们二人和部下都推辞说“:不希望得到官职,想得到钱粮。”八月十五日,张惠、范成进宴请彭忄乇,彭忄乇的亲信知道有阴谋,多数没去,彭忄乇和平时一样赴宴。酒宴进行到一半,就把彭忄乇捆绑起来,彭忄乇的随从人员手无寸铁,并且都醉了,就都被捆绑起来。当天张惠、范成进就渡过淮河投降了金国,把盱眙附属于卢鼓槌的泗州。金兵到盱眙,张惠、范成进开门迎接,盱眙各军都不战而降。于是就堵住南门,开北门,疏导淮水沟通泗州的东西两边。卢鼓槌与张惠解除仇怨结成姻亲,金国给张惠授予高官,让他专门控制河南,抵御大元。从此金人更加紧对淮东的进攻。朝廷调京湖制置司的一万名士兵驻扎在青平山来防备李全。
李全得到时青的报告后痛哭,极力向大元大将请求回到南方,元将没答应;李全折断一个手指表示回到南方一定背叛宋朝,元将答应。根据大元皇帝的旨意李全被授予山东、淮南行省的官职,得以专制山东,但每年要向大元献金币。十月十日,李全和大元的张宣差以及几个通事来到楚州,穿戴着大元的衣服、帽子,文书纪年采用天干地支,但没有年号。王义深逃到金国,国安用杀死张林和邢德向李全赎罪。十一日,李全在淮阴邀请时青和张国明,张国明因病推辞,时青父子一同前去。李全追究杀他儿子的人郭统制并杀了他,又把田成瑶、田之昂、李英等八人投入监狱,说“:不是朝廷杀了我的妻子、儿子,我只向你们问罪。”李英,是李全的心腹,狡诈而细密,和李平都是山东的胥吏。李全忽而反叛忽而归顺,就是他们二人教的。李平又多次把李全的书信送到朝廷,以此来侦知朝廷的意图。时青把他接受的朝廷的檄命交给李全说“:我是向来推重和尊敬相公的,哪肯做这些事!”李全也恨时青反复无常。十五日,李全和时青登上城南的门楼饮酒,杀死时青,派骑兵去欺骗时青的妻子,说时青病了,决定为他做祈祷消灾免祸的仪式。时青的妻子到来之后,与时青一起被杀死。李全就吞并了时青的军队,提拔小校胡义为将领,把时青军队的一半调往涟水、海州。
绍定元年(1228)春,李全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士兵,被招募的人没有南北方的限制,宋军士兵多数逃走到李全这里应募。天长的保甲百姓聚在一起为十六个寨子,他们连年失业,不耕种土地,官府赈济他们,但不能接续上,强壮的人都应募去李全那里。射阳湖有数万家在那里客居,他们家中有兵器,他们的侵掠不能被制止,周安民、谷汝砺、王十五是他们的首领,也结成水寨,观看成败。翟朝宗为扬州知州,权制置。李全悬重赏逮捕赵邦永,赵邦永就改名为赵必胜。李全知道东南依靠水兵,就计划练习水战,米商来到后,连船带米一起买来,把舵工留下,以一教十。又派人到各地买桐油粘筏,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南方的工匠,大造舭舟达船,从淮河到海都能相望。于是赵善湘禁止桐油粘筏下江,特别严格。翟朝宗到扬州去买粘木,赵善湘也向朝廷奏报,请求用松木替换粘木并留下粘木。李全不得已,以榆木代替粘木,造成的船多数重并容易搁浅。六月,在射阳湖试验造好的船,赵善湘恐怕李全乘机攻打通、泰二州,马上给池州下牒文寻找通、泰二州入湖的通道。七月廿一日,李全派郑衍德率领三万士兵到海州。廿四日,李全和杨氏在海中检阅战舰。八月,李全到青州,被严实及石小哥攻击,李全失败逃走。石小哥,是石王圭的儿子,他夺取了青..山固,并占据了它。九月,李全回到海州,更加紧制造战舰,驱使各山寨的人练习游泳。十一月,李全到楚州。李全治理山东仍不稳定,但每年向大元贡奉的东西不缺少,所以表面上恭顺宋朝以便得到宋朝的钱粮,往往是把贸易的货物送给大元。宋朝得以减少了对北方的忧虑,不停地给李全发军饷。李全派人到朝廷游说,不如重新设置山阳制置司。李全又与金国联合,相约把盱眙给金国,金国也派靳经历来聘问李全,但都没成功。
绍定二年四月,李全以粮少为借口,派海船从苏州洋进入平江、嘉兴请求买粮,实际是想熟习海路,窥伺京城地区。六月,李全资助淮安的牛马贩子赵五召集逃亡的人,把北方军夹杂在里面分别去盱眙抢掠牛马。九月,李全去涟水、海州巡视战舰,表面上说是回东平安葬方士许先生。不久,李全回来。李全曾宴请张国明等人,席间他忽然说:“我是个不忠不孝的人。”众人问“:节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李全说“:浪费了朝廷的很多钱粮,杀死许制置,这是不忠;我的哥哥被人杀死,我不能报仇,这是不孝。二月二十五日的事,是我的罪过,十一月十三日的事,是谁的罪呢?”这是指刘王卓和夏全。李全秘密派军队在高邮、宝应、天长之间掳掠,高邮军知军叶秀发派宗雄武率领民兵抵御,被叛军打败。
绍定三年二月九日,御前军器库失火。放火的人被抓获,是楚州的军人穆椿。李全想摧毁宋朝的兵备,所以派穆椿去放火,并且在外面埋伏人,计划进去捣乱,因为没进去而停止。于是先朝的兵器铠甲都丧失。穆椿在受刑前笑着说“:事情成功了。”李全想占据扬州然后从这里渡过长江,分兵占领通、泰二州以便到达海上。众将领都说“:通、泰二州,盐场在那里,不如先攻取作为家计,并且使朝廷失去盐场的利益。”李全认为朝廷不做防备,况且他即使反叛,朝廷也难以马上断绝给他的钱粮,就挟持大元的李、宋二位宣差对宋朝廷虚张声势,恐吓威胁,并派张国明通报给宋朝廷,而大元实际上不曾资助李全兵力。有认识李宣差的人,说:“这是青州一个卖药的。”七月,朝廷召张国明去禀奏,李全用宝玉给他做费用,李全的宾客和仆从在所过之处扬言“:李相公的雄才大略无与伦比,他射箭能达到五百步那么远,朝廷不如分裂国土,让他为王,给他增加钱粮,让他守卫边境。”对所有身居要职的人都进行贿赂,请求这些人赞同这种说法,替他说好话。张国明见到皇上后,以一百口人的性命担保李全不背叛宋朝。
八月,李全将检阅水军,风势不顺,他就焚香祷告说:“如果让我李全有天命,应该是相反的风向。”李全说完这话风向就反过来了。李全阅兵好几天。正巧李全买麦子的船路过盐城县,翟朝宗唆使尉兵抢夺。李全大怒,以搜捕盗贼为名,十一日,李全的水、陆军数万人直捣盐城,盐城守将陈益、楼强都逃走,李全进城并占据了它。盐城县知县陈遇越过城墙逃走,城中公家和私人的盐货都落入李全的手中。翟朝宗仓皇派干官王节进入盐城,恳求李全退兵;又派官吏曾..、李易进入山阳,求杨氏在内部帮着说好话,都不答应。翟朝宗就派卞整领兵扼守境土。李全留郑祥、董友守卫盐城,自己领兵去楚州。卞整和陈遇在道的东面指挥军队,打更时互相出声答应。李全对朝廷上报,声称自己派兵捕杀盗贼路过盐城,盐城知县自己弃城逃走,他担心城中军民受到惊扰,未免进城去安抚众人。朝廷于是给李全加上两镇指挥使的官职,命令他退兵,命令制置司干官耶律均去告诉他。李全说“:朝廷对我就像小孩一样,哭的时候就给果子吃。”不接受朝廷的命令。朝廷因此罢去翟朝宗,计划再用杨绍云,杨绍云以官职卑微不能控制下属为理由推辞;朝廷又任命郑损,郑损推辞。扬州通判赵王敬夫暂时负责制置司的事。
李全加紧造船,甚至掘坟墓取得粘木板,把铁钱溶化炼成钉鞠,熬人的脂肪做成油灰,打着火把日夜不停地干,招集沿海地区逃命的人为水手。又以抵御大元为借口欺骗赵王敬夫,要求增加五千人的钱粮,请求誓书铁券。朝廷仍给李全不停地运送军饷。李全得到米,就自己转到淮海送到盐城供养他的部众。别的军士见到这些后说:“朝廷惟恐贼吃不饱,我们怎么尽力杀贼?”射阳湖的人甚至有“养北方的贼,残害淮地的百姓”的话,听到的人叹息。
王十五归附李全,李全又派人用金牌引诱和威胁周安民等人,在谕口建造浮桥,以方便盐城的来往;又开辟马罗港、寿河,使淮河上的船能进到湖中,作为攻打水寨的准备。又对置制司说“:我李全归附了三年,淮甸安宁,虽然蒙受大丞相力主安靖的思想,深受被保护的恩情,无奈赵制置、岳总管、赵葵、赵范兄弟二人各自为政,使李全难于安身。我李全想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亲自去盐城检阅视察。如果有忌恨李全、怀疑李全的,如赵知府之流,便可以领兵前去决战。如果能消灭李全的,高官厚禄任凭你取;如果不能消灭李全,正表明了我李全的心意。”赵善湘看到后十分气愤,赵范也请求调兵。
这时史弥远常常休假,执政不能做出决定,满朝的人差不多都认为:“大丞相善于策划治理国家大事,能不妥善处理?”只有参知政事郑清之特别忧虑,秘密与枢密使袁韶、尚书范楷商议,他们二人与郑清之的意见相同。郑清之就约袁韶一起拜见皇上,袁韶极力讲李全的情况,皇上也面带忧虑。郑清之就极力赞成讨伐李全,皇上也下了决心。郑清之退去后,把皇上的意思报告给史弥远,史弥远也下了决心。乙巳日,朝廷下金字牌进升赵善湘为焕章阁学士、江淮制置大使,赵范为直徽猷阁、扬州知州、淮东安抚副使,赵葵为直宝章阁、淮东提点刑狱兼滁州知州,都指挥军队,全子才为军器监簿、制置司参议官。皇上下诏说:
君臣,是天地的常理;刑赏,是国家的权柄。顺应它们就能得到安抚,违背它们就要受到诛杀。只因为我朝廷兼爱南方和北方,惦记山东归附来的人,就在淮甸安抚来的人。你们这些遗民,本来是我的子民百姓,所以给你们物资、粮食使你们从死亡中挣脱出来,赏赐官爵是表示对你们的恩宠,你们坐在那里不劳而食已经超过了十年,朝廷对你们的恩惠和供养十几年如一日,这是再生的恩德,怎么得罪了你们而使你们反叛呢?这个愚蠢的李全,和异类一样,像蜂和蚁那样屯聚,最初一点功劳也没有;他长着人的面目,野兽的心,罪大恶极!假装恭顺,公然肆虐。借着国家给的钱粮,招集部众;凭着官职荣宠,威胁和控制官吏;欺凌和蔑视统帅,杀死逐走守边疆的官员,劫掠我的百姓,把劫掠来的东西运送给自己的部众。狐假虎威以为人们害怕自己,狗咬主人就像旁边没人一样,目空一切。朝廷暂时包涵这些,李全却愈益猖獗,在盐邑掠夺后,又接着袭击海陵,用怨仇来酬谢恩德,积邪恶而恣意横暴。李全是头填不饱肚子的大猪,贪婪无厌;恨他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只能等待灭亡。所以神和人都很愤怒,难道天地能庇护包容?舍去讨伐李全这件事,孰不可忍!对李全可以削夺官爵,停止给他钱粮。命令江、淮制臣,整顿各军准备去讨伐;借着朝内外的一致意见,下定决心剿除李全。李全蒙蔽朕心,理所当然地遭到天的惩罚。
我朝的官员、士大夫,心怀激愤已经很久;至于边境的百姓,他们希望洗去沉冤造成的痛苦。应该鼓足勇气,奋勇杀敌,取得功名。凡是被李全胁迫而跟从的人,应该报效和归顺国家,国家应该查明实情进行宽恕,增加恩惠来表彰忠义的人。把国家的规定,公布给众人:抓到或者杀死李全的人,赏给节度使的官职,赏钱二十万,银绢二万匹;帮助抓到或杀死李全的人,按功劳的大小给不同的提升和赏赐。能夺取现在被李全的叛军占领的城池的人,夺取州城的,授予防御使的官职;夺取县城的,授予团练使的官职;从中出力的将官、士兵和百姓都按功劳加以赏赐。逆贼李全的部将和士兵都是我遗失的百姓,怎能甘心跟从他做叛贼?相信你们是因为受到逼迫,一定不是出自本心。你们应该离开逆贼来归降,朝廷一律免罪;如果你们能立功,朝廷将给予特殊的赏赐。郑衍德、国安用虽然给逆贼李全管理军队,但他们多次效忠国家,是心向本朝;冯土自、于世珍虽然被逆贼李全相信和重用,但他们都贯通古今的道理,应该知道逆顺,如果他们率领众人来归降,应该加以提拔重用。各地的士大夫流落到淮甸,一时陷入贼营,实际不是出自本心,如果能相继来归降,应该给以免罪。海州、涟水军、东海县等处有为逆贼李全守城的人,如果能献城投降,应该给予恩惠。时青以忠守卫边境,屡立大功;彭义斌以忠开拓土地,大展宏图,也被逆贼李全谋害,对他们都给以赠典、追封和立庙。
唉,用威力回报残暴,对天下百姓也有个交待;只要决断了就能成功,就是要平定淮、蔡地区。以上这些布告中外,使大家都知道。
皇帝诏书的话,是郑清之代写的。朝廷催促荆襄、淮西各军去援助征讨李全的军队。
壬子日,李全的军队突然来到湾头,赵王敬夫恐惧,想逃走,副都统丁胜劫持守门的人制止他。李全攻打城的南门,都统赵胜从堡寨率领强弩手赶到大城射李全的军队,李全稍稍后退。李全派刘全马上到堡寨的西城下,想夺西城以便俯视大城。先前,赵胜驻扎在西城,见城壕浅,多次说:“假如有寇盗来,没围大城,先袭击堡寨,怎么能不防备?”他就在酷暑中监督士兵疏导城壕,人们都认为这很苦,翟朝宗也认为这可笑。城壕疏通后,赵胜决开新塘水注入城壕。这时,刘全不能前进。赵胜又疏导市场中的河,人们都认为这不着急。李全来后,赵胜打开水门接纳商船一千多艘,救活了数千人,粮食和货物没落入李全手中。
当时朝廷虽然下诏书讨伐李全,但还有在内只求迎战和防守,在外采用调和的办法,而不去主动进攻的说法。这天,赵王敬夫得到史弥远的书信,答应增加一万五千人的粮食,劝李全回到楚州。赵王敬夫马上派刘易到李全的军营中把史弥远的书信交给李全。李全笑着说“:丞相劝我回去,丁都统与我交战,这不是欺骗吗?”李全把史弥远的书信扔在地上不接受,只留下了官府的文书。赵王敬夫才知道李全欺骗了自己,就立即发牌印迎接赵范。癸丑日,李全堵塞泰州的城壕。于邦杰、宗雄武私通李全,告诫守城的人不要射箭,等李全他们靠近城时再射,使他们窘迫,因此李全得以筑成土垒,窥伺城内的情况。宋济恐惧,命令县尉某人到李全的营中,李全把政府答应给他增粮的文书给县尉看,县尉又出城,献出钱二百万投降了他。乙卯日,于邦杰、宗雄武开城门领着李全进城,宋济率官吏们出来迎接。李全进来坐在郡治所,宋济拿出库存的钱献给李全,李全说:“你献的钱,是你的私产吗?如果是泰州府库的,那本来就是我的,怎么用你来献!”就住在宋济的佥判厅,进入郡堂,把泰州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初一日,李全听说赵范、赵葵进入扬州,就鞭打郑衍德说:“我计划先攻取扬州渡过长江,你们劝我先攻取通、泰二州,现在二赵进扬州城了,还能渡长江了吗?”郑衍德不敢回答。李全接着说“:现在只有直捣扬州了。”五日,李全配备兵力守卫泰州,把宜陵的部众全部调出。七日,来到湾头建立堡寨,占据运河的咽喉要道。李全派胡义率领先锋骑兵在平山堂驻扎,窥伺三城的情况。八日,李全攻打扬州城东门没成功。贼将张友在城东呼叫请求见赵葵,李全隔着城壕骑在马上与他互相慰劳,赵葵严词谴责李全,李全弯弓射箭向赵葵而去。九日,张..、戴友龙、王铨、张青率领天长的制勇三军到来,因李全的阻截不能前进,派人到城中求援。赵范、赵葵亲自出堡寨的西门,列阵等待他们,李全不敢动兵,张..等进入城中。十一日,李全清早就率步、骑兵五千多人攻打堡寨的西门,赵胜领兵迎战,没取胜,赵范、赵葵给他派去援兵。李全也增加士兵,被赵葵击退。十二日,贼率领三万兵沿扬州城的东面奔向西门,李虎、赵必胜、张..、崔福奋力战斗,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打到晚上六点,李全才沿着东门回去,被丁胜、王鉴、于俊击走。襄阳的一万名士兵到达真州的上坝,统制张达、监军张大连不做防备,军队像鱼群那样连续不断地前行。李全的侦察骑兵统帅田四把这支队伍击断成几部分,死去了五千人,张达、张大连都死在那里。淮西的援兵到来,也遇到李全的统领桑青,双方展开了激战,扬州城中对这些都不知道。襄阳宋兵的失败,使李全的气焰更加嚣张,他常说:“我不要淮河流域的州县,我要渡江过海,直到苏、杭,谁能挡住我?”十五日,李全又率领轻骑兵进犯扬州城的南门,并且想掘开堰塘放掉城壕中的水,统制陈达率领强弩手射他们,赵范、赵葵出兵迎击,李全才退去。当天,金..等距离淮安十里,烧毁李全的寨栅,李全的部将刘全出来迎战,金..的军队失败,就退兵驻扎在宝应。
李全的志向是吞并扬州三城,但他的士兵每次都不能靠近城池,宗雄武向李全献计策说:“扬州城中历来没有柴草,况且储备的物资被总所支借得差不多没有了,如果形成长期包围,三城自然困乏。”十六日,李全集中所有的部众并驱使农民总共有数十万人列寨包围三城,制司和总所的粮援都被断绝。赵范、赵葵命令三城的各个城门分别出兵去劫李全的营寨,以举火为信号,半夜时纵兵冲击贼寨,消灭了很多李全的部下。从此叛军一心对扬州实行长期包围,以持久的包围使官军困乏,不再接近三城。十九日,李全在平山堂打出自己的伞盖,奏起音乐,布置对扬州的包围,他发令调遣部队,就像安静无事的样子。赵范、赵葵命令各门用轻兵牵制敌人,自己亲自率领将士来到堡寨的西面,李全分路与宋军鏖战,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双方被杀伤的人数差不多相同。廿一日,赵范出兵与李全大战,金..等人在都仓攻破李全的部将张友的营寨,缴获数十艘粮船。廿五日,赵葵出城交战,叛军大败。
绍定四年正月初四,李全的军队疏通围城的堑濠,赵范、赵葵派众将领出城东门趁敌人不备展开进攻,李全逃到土城,宋军在后面追击,被踩死和淹死的人很多。当天,金..攻破李全的部将郑祥的营寨,缴获一百艘粮船。七日,李全率一千多人攻打州城的东门,城中出兵和他交战,李全就退去。八日,李虎率兵出城南门,杨义率兵出城东门,王鉴率兵出城西门,崔福率兵出城北门,他们分别直接攻击叛军的包围圈,土城被攻破了好几处;赵范、赵葵率兵策应,李全的步兵和骑兵有数千人出来迎战,宋各路军奋起攻击,俘获了很多叛军。夜里,叛军又修复了被攻破的土城。十日,赵胜派统制陆昌、孙举在城北门设立桥堡寨,叛军的步兵和骑兵分路来战,赵胜击退了他们。赵范在城西门陈兵,叛军关起营门不出战。赵葵说“:叛军是在等我们收兵才出战。”赵葵就埋伏骑兵攻破叛军的营门,召集步兵去诱惑他们。叛军数千人果然奔到城壕的侧面,李虎奋力战斗,城上的箭和石器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叛军退去。一会儿,另一队叛军从东北方向很快来到城下,赵范、赵葵指挥步兵、骑兵从浮桥、吊桥的两边一起出战,摆成三迭阵等待敌人,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和叛军展开大战;又派李虎、显广、赵必胜、杨义等率马兵和步兵五百人来到叛军的背后,赵葵率精兵冲入敌人的队伍,三路夹击,用赵范所制造的长枪,果然取得大胜,叛军败走。第二天,李全派步兵三百多人奔向城西门,忽进忽退,来诱惑扬州兵,又驱使强壮的男子增宽营门前的濠沟,埋好鹿角。赵范、赵葵派骑兵准备出战,在城的东西两面牵制敌人,他们自己亲自从扬州城的西门出兵,分三路进攻敌人,叛军望风而溃,赵范、赵葵就招募勇敢而有力气的人搬运火炮,烧毁李全十多艘战舰。叛军从平山堂率领骑兵下来援救自己的队伍,在路上遇到于俊的军队,被阻击回来。
起初,李全虽然已经决定反叛,但还有很多顾虑,并且害怕他的党羽不能都跟他一起反叛。边疆有想升官发财的人,想借李全的势力来抬高自己,有的在暗中支持他,对李全说他反叛得越厉害,朝廷越害怕,那么朝廷给的钱粮就越来越多,又答应李全说自己担当李全和朝廷之间的调停人。所以李全将要发兵时而张国明先被召用,李全就以陈遇弃城作为托词,又把过错归到赵善湘、赵范和赵葵三赵身上,他说三赵要图谋害他,所以就反叛了。等到朝廷任用三赵,集结军队,更换统帅,张国明被阻止,李全被削去官爵,朝廷不给他的军队发放钱粮,李全攻城不能成功,想战斗还不能取得胜利时,李全才自己后悔,常常不高兴。有时候他让身边的人抱着自己的胳膊问“:这是我的手吗?”人们都对他感到奇怪。
这时正是正月十五,扬州城中点起彩灯,奏起音乐,向李全表示城中很平静。李全看到这些后,也到海陵运来妓女,在平山堂点上彩灯,掩饰自己的感情,为所欲为。当天晚上,请大元宣差,大元宣差激李全说“:相公穿的戴的用的多数是南方的东西,你的心始终是在南方啦!”李全就取出朝廷给他的诰敕,穿上朝会时穿的礼服,面向南,一一讲述自己的一生走过的主要历程,又拜了脱下去的礼服,烧掉了它们。李全叹着气说:“张国明害了我。”他泪如雨下,李全擦去眼泪回到座位上勉强自己欢乐。有位朐山的于道士,已经老了,李全把他接来,于道士第一次见到李全就叹着气说“:我的孽债就应该在这偿还吗?”于道士占卜的事情常常得到应验,被李全尊奉为军师。于道士看到李全焚烧皇帝诰命后,就对人说:“相公死在明天,我死在今天啦!”人们问他,他说:“朝廷用安抚、提刑来讨伐叛逆,然而叛逆的人,是节度使,怎么能有安抚、提刑能擒获节度使的呢?皇帝的诏敕已经被他烧毁了,那他就是一个盗贼而已,盗贼本来就能被安抚、提刑捕获,捕到的盗贼不处死怎么办?”于道士进去拜见李全说“:相公明日出营帐的门一定会死。”李全发怒,以为于道士讨厌自己,就杀了他。
赵范、赵葵夜晚商量明天早晨进攻的方向,赵葵说:“东面的方向有利,不如出兵城东门。”赵范说“:我军从城西门出曾经失利,叛军一定认为这个方向容易取胜,我军就借着他们认为容易取胜的方向去攻击他们,一定能成功。不如从堡寨西门出兵。”十五日,李全在平山堂举行大宴会,有堡寨的侦察兵知道李全以枪垂双拂为出战的信号,就报告了这件事,赵范高兴地对赵葵说:“这个叛贼勇猛但轻率,如果他果然出战,一定能被擒获了。”就率领数千名精兵向城西,调一向被叛军轻视的官军,打出他们的旗帜更换了自己的旗帜。李全望见后,高兴地对大元宣差说“:看我扫灭南军。”宋军见一个盗贼冲出营门前来,也不知道他是李全。赵范率军齐头并进,赵葵亲自上阵搏斗,宋军争相奋战。叛军才怀疑这不是从前的宋军,想逃回土城,李虎的军队已经堵住了李全瓮城的城门。李全十分危急,跟从他的数十名骑兵向北逃去,赵葵率众将带领制勇军、宁淮军追击,盗贼奔向新塘。新塘自从决水以后,水深数尺,又赶上天气一直晴朗,上面被战争扬起的沙石盖上就像干燥坚硬的土地一样,李全的马陷进泥塘里不能出来。制勇军的三十多枝长枪一齐乱刺他,李全说“:不要杀我,我是头目。”在这之前,宋军命令各个战场,大家得到叛军的头目后,不能争抢着献上来,所以这些制勇军把李全刺得支离破碎,分了他的马鞍、马、武器和盔甲,并杀死三十多人,都不像普通士兵,制勇军也没有时间问明白。
十七日,李全的部下全椒人周海请求归降,报告说李全已经被杀,他的余党决定散去。不久,听说安用哀恨痛哭,起初商议推举一个人为首领,接着李全继续反叛,叛军相持不下,想回到淮安尊奉杨氏为首领。赵范晚上向制置司报捷,决定明天追击叛军。十八日早晨,国安用带领五百骑兵直接出南门奔向湾头,赵范埋伏弓弩手射他们,叛军们呼喊说:“你们的襄阳援兵已经败走,你们知道吗?”城中回答说“:你们的李全已经被杀死,你们为什么不投降?”叛军不回答,众将想追击他们,赵范怕他们有伏兵,就先分兵烧叛军的围城、战船。半夜时火光冲天,命令扬州城东南各门都出兵,赵范、赵葵随后率精兵向叛军进攻。四更天时,叛军大败。十九日黎明,赵葵在湾头追上叛军,又一战就打败了他们,被俘的和被杀死的以及夺回的粮食、牲畜在田野荒地中到处可见。别的将领追到大仪,没追上叛军。赵葵派人掩埋新塘的尸骨,得到一只一个手指也没有的左手掌,这是李全被肢解的部分。在这之前,李全在茅司徒庙祭祀,请神人辅助他,但没有反应,李全大怒,折断了神像的左臂。有一次梦见神告诉他说“:李全伤害我,李全死也应该像我这样没有左臂。”现在果然是这样。
扬州平静下来,赵善湘用不缄封的文书报告给朝廷,皇上又惊又喜,太后也非常高兴。张国明等人怕祸患殃及自己,造谣说李全没死,甚至有官资的游士吴大理等人也帮助他们煽动。等到泰州接着向朝廷报捷后,这些谣言才平息。朝中官员都打算进献贺表,史弥远认为这就是平定了一股小寇盗,制止了。廿七日,赵善湘来到扬州犒赏军队。二月,他命令胡颖的军队把所俘获的二十名盗贼首领献给朝廷,并且确定二十九人立有奇功,其他人也按战绩功劳大小,赶快进行奖赏;他又派赵楷去向皇上汇报。
三月四日,宋军在驻地祭神时,有枭在帅旗上鸣叫,很吉利。赵善湘另派全子才率王..等带领一万五千人,与于..形成犄角之势,互相策应去攻取盐城。七日,步兵和骑兵十万人从扬州出发,留下赵胜暂时负责扬州的事。十四日,盐城的叛军董友、王海率兵包围卞整的营寨,于..击退了他们。十七日,赵善湘派总辖韩亮、戚永升率领多桨船和民船四百只进入射阳湖,在谕口击杀叛军。廿一日,韩亮在崔沟打败叛军。廿三日,赵范、赵葵分路进到平河桥,杀死很多盗贼。廿六日,于..、卞整在冈门打败叛军将领王国兴,杀死一千人。
四月初一,在十里亭打败叛军,叛兵争着往门外跑,掉到濠沟中的像蚂蚁一样多。四日,配合主力军作战的将领范胜、赵兴在寿河攻破叛军的营寨,救出了一万家被逼迫而跟从反叛的农民。六日,赵范、赵葵派各军逼近淮安城下,叛军大败,死了一万多人,烧了二千家,城中哭声震天。八日,全子才从别的路进攻,叛兵将领董友抵抗,双方在港口大战,董友被打败。廿四日,宋水兵过涟水,战胜叛军,抵达淮安。五月初一,天降大雾,宋军攻上城墙,守卫淮安的叛军还没起床,他们慌忙起来战斗。宋军互相踩着肩膀搭成人梯,前面的人掉下来了,后面的人接着上,从早晨四点到晚上四点,淮安五城都被攻破,杀死了数千人,活捉了数百人。宋军中有原先隶属楚州左右军的士兵,他们的家属多次遭受叛军的肆虐,这时他们发泄愤怒,不管老少都杀,烧了一万多家的寨栅,带血腥味的火焰遮住了天空。剩下的盗贼争着从桥上进入大城,城濠里都是人。淮北的叛军回来救援,宋水军又去剿杀他们,烧了他们的水寨,五城的遗址都被削平,叛军才开始害怕。十四日,全子才率领赵必胜、王..的军队移到营寨的西门,在路上遇到叛军展开了大战,到夜晚还没脱身;全子才布置精锐士卒左右救援,才获胜。
杨氏劝郑衍德等人说“:我使用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没有可与我匹敌的,现在大势已去,支撑不住。你们没有投降,是因为我还在。杀我后你们投降,你们一定不忍心。如果不杀我,谁能接受你们投降?现在我想回到涟水养老,你们就告诉朝廷说,本来想杀了我来投降,但被我发觉,已经骑马渡过淮河了。用这些请求投降可以吗?”众人说“:可以。”第二天,杨氏渡过淮河离去。叛军们就派他们的计议官冯土自、潘于在宋军营门前请求投降,赵范等秘密地向朝廷汇报,朝臣们议论后,认为不能招降他们,赵范说:“如果向叛军明确宣布朝廷的旨意,这是在坚定他们反叛的意志,不如表面答应他们,使他们受到延误,我们仍然做一定要讨伐他们的打算。”于是就派范用吉进淮安城去告诉叛军说“:朝廷已经答应你们投降,但命令安抚交出北军。”郑衍德等人派潘于跟着范用吉来答谢,并且答应献出玉带,拿出四千两黄金犒赏军队。赵范说“:我想招降叛军,叛军反过来招降我。”潘于回来,郑衍德等人自己知道投降也免不了一死,于是就投降了金国。这时,金国派他们的副统军许奕、万户兀林答带着他们的京东元帅的文牒来到宋营说“:这些叛军不降服,能成为我们两国的祸患,请大国与我们一起夹击他们,不要接受他们投降。”赵范怪他们无缘无故地来,又难以拒绝,就派王贵去回报他们,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六月四日,宋军和叛军在河西三寨大战,叛军大败,杨氏回到涟水。七日,叛军先让自己的妻子儿女渡过淮河,士兵们也争着前去,杀他们也不能禁止,反而有起来杀首领的。九日,双方又大战,淮安平定。又商量乘胜收复淮阴,军队还没出发,淮阴就投降了金国。接着又得到侦察兵的报告说:宋军如果晚一天攻打淮安城,那么淮安也归金国了。这时李全所占据的州都平定。杨氏逃回山东,又过了数年之后她去世。
李全进犯泰州时,泰州的十九名官员都出城迎接李全,向他投降,只有教授高梦月清白,皇上下诏赠他三官。
李全的儿子叫李坛。
◎蛮夷二
○西南溪峒诸蛮下 梅山峒 诚徽州 南丹州
绍兴三年,臣僚言:"武冈军溪峒旧尝集人户为义保,盖其风土、习俗、服食、器械悉同徭人。故可为疆场捍蔽,虽曰籍之于官,然亦未尝远戍。靖康间,调之以勤王,其后湖南盗起,征敛百出,义保无复旧制,困苦不胜,乃举其世业,客依蛮峒,听其繇役。州县犹验旧籍催科,胥隶及门,则挈家远徙,官失其税,蛮獠日强。兼武冈所属三县,悉为徭人所有,远戍之实已无,而乡户弩手之名尚在,岁取其直,人户咨怨。乞择本路监司详议以闻。"诏从之。
四年,辰州言,归明保静、南渭、永顺三州彭儒武等久欲奉表入贡。诏以道路未通,俾荆湖北帅司慰谕,免赴阙。遣人持表及方物赴行在,仍优赐以答之。九月,诏荆湖南、北路溪峒头首土人及主管年满人合给恩赐,俾各路帅司会计覆实以闻。
六年,知鼎州张觷言:"鼎、澧、辰、沅、靖州与溪峒接壤,祖宗时尝置弓弩手,得其死力,比缘多故,遂皆废阙。万一蛮夷生变,将谁与捍御?今虽各出良田,募人以补其额,率皆豪强遣僮奴窜名籍中,乘时射利,无益公家,所宜汰去。则募溪峒司兵得三百人,俾加习练,足为守御,给田募人开垦,以供军储。"诏荆湖北路帅司相度以闻。帅司言:"营田四州旧置弓弩手九千一百一十人,练习武事,散居边境,镇抚蛮夷,平居则事耕作,缓急以备战守,深为利便。靖康初,调发应援河东,全军陷没。今辰、沅、澧、靖等州乏兵防守,窃虑蛮夷生变叵测。若将四州弓弩手减元额,定为三千五百人,辰州置千人,沅州置千五百人,澧州、靖州各置五百人,分处要害,量给土田,训练以时,耕战合度,庶可备御。以所余闲田募人耕作,岁收其租,其于边防财赋,两得其便,可为经久之计。"诏从之。
七年六月,张觷言:"湖外自靖康以来,盗贼盘踞,钟相、杨太山、雷德进等相继叛,澧州所属尤甚。独慈利县向思胜等五人素号溪峒归明,誓掌防拓,卒能保境息民,使德进贼党无所剽掠,思胜后竟杀德进。会官军招抚刘智等,而彭永健、彭永政、彭永全、彭永胜及思胜共献粮助官军,招复诸山四十余栅,宣力效忠功居多,宜加恩赏。"诏思胜等五人各转两资。九月,诏荆湖、广南路溪峒头首土人内有子孙应袭职名差遣,及主管年满合给恩赐之数,俾帅司取会核实以闻。
九年,宜章峒民骆科作乱,寇郴、道、连、桂阳诸州县,诏发大兵往讨之,获骆科。余党欧幼四等复叛,据蓝山,寇平阳县,遣江西兵马都监程师回讨平之。
十年,承信郎琴州溪峒杨进颙等率族属归生界五百余户、疆土三百余里,献累世所造兵器及金炉、酒杯各一,求入觐,诏本路帅司敦遣以行。十二年,诏以施州南砦路夷人向再健袭父思迁充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监察御史、武骑尉、知懿州事。
十四年十月,湖南安抚使刘昉奏,武冈军徭人有父子相杀者,宜出兵助其父,俾还省地。上以问辅臣秦桧,桧曰:"恐轻举生事。"帝曰:"恩威不可偏废,可怀则示之以恩,否则威之。不侵省地则已,或有所侵,奈何不举,俾知所畏哉。"十二月,成忠郎充武冈军绥宁县管界都巡检兼溪峒首领杨进京,率其族三百人,备黄金、朱砂、方物求入贡,先遣其子孝友陈请。诏本路帅司阅旧制以闻,给孝友钱三百贯,俾还听进止。
十五年,杨进颙复求入贡,以武冈军不时敦遣为言。诏本路帅司阅实应袭人姓名来上,并促进颙入觐。四月,广南东路提刑黄应南言:"溪峒巡检、尉、砦官不严守备,纵民与徭交通,恐启边衅,乞诏有司申严法令,俾帅臣、监司常加觉察。"宰臣以为沿边互市,恐不宜禁绝。帝曰:"往年禁西夏互市,遂至用兵,可令帅司裁决。"前知全州高楫言:"徭人今皆微弱,不敢先侵省地,砦官每纵人深入,略其财物,遂致乘间窃发。宜诏与溪峒接壤州郡毋侵徭人,庶使边民安业,以广陛下柔远好生之德。"帝从其言,诏守臣一遵成法,务在抚绥。
二十四年,禽杨正修及其弟正拱,送理寺狱鞫治,斩之。初,正修侍其父再兴入觐,献还省民疆土,遂命以官。建炎后,与弟正拱率九十团峒徭人出武冈军,纵火杀掠民财为乱。绍兴间,潭州帅司尝招徕之,后复作乱,屡抗官军,至是伏诛。二十八年七月,杨进京等复求入贡,诏以道远慰谕之,优其赐与。
隆兴初,右正言尹穑言:"湖南州县多邻溪峒,省民往往交通徭人,擅自易田,豪猾大姓或诈匿其产徭人,以避科差。内亏国赋,外滋边患。宜诏湖南安抚司表正经界,禁民毋质田徭人。诈匿其产徭人者论如法,仍没入其田,以赏告奸者。田前卖入徭人,俾为别籍,毋遽夺,能还其田者,县代给钱尝之。"帝从其言。
乾道元年,宜章峒贼李金陷郴州,焚桂阳军,州将弃城遁,衡州调常宁县兵救之,弗克。世忠峒李昂霄者,率壮丁御贼,民恃以安。湖南提举常平郑丙请发鄂渚军讨贼,平之。昂霄以功补承节郎,管辖衡州常宁县溪峒,及官其子当年,俾后得袭职。
三年,靖州界徭人姚明教等作乱,诏荆、鄂驻紥明椿选将率精锐千人,会屯戍官合击之,能立功者有厚赏。八月,诏平溪峒互市盐米价,听民便,毋相抑配,其徭人岁输身丁米,务平收,无取羡余及折输钱,违者论罪。十一月,南郊礼成,诏以缘边溪峒,州县失于拊循,致怀反侧,或逃窜山谷,其在赦恩以前,并加宽宥,能复业者,罪一切置不问,互市如故,悉听其便,守臣常加抚问。以称绥远之意。
四年二月,诏湖南北、四川、二广州军应有溪峒处,务先恩信绥怀,毋弛防闲,毋袭科扰,毋贪功而启衅。委各路帅臣、监司常加觉察。是月,诏禁沿边奸人毋越逸溪峒,诱致蛮獠侵内地,违者论如律,其不能防闲致越逸者亦罪之。湖广总领周嗣武言边事,如二年四月之诏,帝嘉纳之。是岁,田彦古死,子忠佐袭职,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散骑常侍、知溪峒安化州兼监察御史、飞龙骑尉。
六年,卢阳西据獠杨添朝寇边,知沅州孙叔杰调兵数千讨之,败绩,死者十七八。初,徭人与省户交争,杀二人死,叔杰辄出兵破其十三栅,夺还所侵地,于是徭人相结为乱。诸司请调常德府城兵三百人,益官兵三千人,合击讨之。宰臣虞允文奏曰:"蛮夷为变,皆守臣贪功所致。今徭人仇视守臣,若更去叔杰,量遣官军,示以兵威,徐与盟誓,自可平定。"帝允其奏,俾叶行代叔杰,开示恩信,谕以祸福,遂招降之,边境悉平。前知武冈军赵善谷言:"武冈与湖北、广西邻壤,为极边之地,溪峒七百八十余所,七峒隶绥宁县,五溪峒隶临冈县。绍兴三十年,减冗员,改县为临口砦。然五峒之徭俗尤犷悍,衅生毫发,则操戈相仇,砦官不能为轻重。况本军巡防砦栅,惟真良、三门、兵溪、香平有土军可备守御,余有官无兵,其关硖、武阳等砦设巡检二员,徒费廪禄。以臣所知,宜复临口砦为县,则徭蛮易于制服,汰去冗员,则官廪亦无虚费,实边郡之利也。"
七年,前知辰州章才邵上言:"辰之诸蛮与羁縻保静、南渭、永顺三州接壤,其蛮酋岁贡溪布,利于回赐,颇觉驯伏。卢溪诸蛮以靖康多故,县无守御,犵狑乘隙焚劫。后徙县治于沅陵县之江口,蛮酋田仕罗、龚志能等遂雄据其地。沅陵之浦口,地平衍膏腴,多水田,顷为徭蛮侵掠,民皆转徙而田野荒秽。会守倅无远虑,乃以其田给靖州犵狑杨姓者,俾佃作而课其租,所获甚微。杨氏专其地将二十年,其地当沅、靖二州水陆之冲,一有蛮隙,则为害不细,臣谓宜预为之备。靖康前,辰州每岁蒙朝廷赐钱七万贯,、绢、布共八千一百匹,绵一万七千两。是时,本州厢禁军一千四百余人,沿边一十六砦,土兵六百余人,皆可赡给。其后中外多故,今岁赐止得一万二千缗,而本州财复匮乏,无以充召募之费。禁军止二百一十余人,诸砦土兵止一百五人,甚至砦官有全无一兵而徒存虚名者,其于边防岂可不为深虑?若岁增给民钱一万,俾本州募强壮禁军或效用二百人,分屯卢溪等处,以防诸蛮,庶使边患永消,可免异时调遣之费。"书奏,诏湖北帅臣详议以闻。是年,申严边民售田之禁,守令不能奉法者除名,部刺史常加纠察。
八年,知贵州陈乂上疏言:"臣前知靖州时,居蛮夷腹心,民不服役,田不输赋,其地似若可弃。然为重湖、二广保障,实南服之要区也。或控制失宜,或金谷不继,或兵甲少振,蛮獠则乘时窃发,勤劳王师,朝廷当重守臣之选。崇宁初戍兵三千人,建炎以来,每于都统司或帅司摘兵二千人,以备屯戍。其凶悍者,以州郡不能制,遂慢守臣,反通徭蛮以挠编民。州郡非白主帅不敢治,比得报,已晚矣。故戍兵敢肆其恶,一旦有警,复安能为用?臣以为宜听守臣节制为便。"帝嘉其言,复问左右曰:"靖隶湖北,今闻仰给广西,何也?"赵雄对曰:"靖州本溪峒,神宗时创为诚州,元祐间废,寻复为军,徽宗朝始改靖州,与桂府为邻,故令广西给其金谷之费。近岁漕司匮乏,乃责办诸州,以故不能如约。宜复旧制,俾广西漕臣如期馈运。靖州屯戍官兵听守臣节制,于事为便。"帝从之。
十年四月,全州上言:"本州密迩溪峒,边民本非奸恶。其始,朝廷禁法非不严密,监司、州郡非不奉行,特以平居失于防闲,故驯致其乱。又兼溪谷山径非止一途,如静江、兴安之大通虚,武冈军之新宁、盆溪及八十里山,永州之东安,皆可以径达溪峒。其地绵亘郡邑,非一州得专约束,故游民恶少之弃本者,商旅之避征税者,盗贼之亡命者,往往由之以入。萃为渊薮,交相鼓扇,深为边患。如武冈杨再兴、桂阳陈峒相继为乱,实原于此。为今计者,宜徙闲地巡检兵,及分遣士卒屯诸溪谷山径间,俾湖南北、广西帅宪总其役,庶几事权有归,号令可行也。"儒林郎李大性上言:"比年徭蛮为乱,边吏虑妨赏格,往往匿不以闻,遂致猖獗,使一方民命寄于徭人之手,诚可哀悯。近如梁牟等寇沅州,劫墟市,杀戮齐民,州县告急于两月之后,比调官军讨捕,俘降其贼,而人之被害已酷矣。宜戒州县或遇徭人窃发,画时以闻,违者论罪。仍命监司、帅臣常加觉察,庶几先事备御,俾徭人亦知畏惧,不敢侵轶,以伤吾民也。"
十一年,诏给事中、中书舍人、户部长贰同敕令所议,禁民毋质徭人田,以夺其业,俾能自养,以息边衅。从知沅州王镇之请也。沅州生界犵狑副峒官吴自由子三人,货丹砂麻阳县,巡检唐人杰诬为盗,执之送狱,自由率峒官杨友禄等谋为乱。帅司调神劲军三百人及沅州民兵屯境上,声言进讨。先遣归明官田思忠往招抚之,以孔目官为质,世禄等既盟,自由取其三子以归。
嘉泰三年,前知潭州、湖南安抚赵彦励上言:"湖南九郡皆接溪峒,蛮夷叛服不常,深为边患。制驭之方,岂无其说?臣以为宜择素有知勇为徭人所信服者,立为酋长,借补小官以镇抚之。况其习俗嗜欲悉同徭人,利害情伪莫不习知,故可坐而制服之也。五年之间能立劳效,即与补正。彼既荣显其身,取重乡曲,岂不自爱,尽忠公家哉?所谓捐虚名而收实利,安边之上策也。"帝下其议。既而诸司复上言:"往时溪峒设首领、峒主、头角官及防遏、指挥等使,皆其长也。比年往往行贿得之,为害滋甚。今宜一新蛮夷耳目,如赵彦励之请,所谓以蛮夷治蛮夷,策之上也。"帝从之。
嘉定元年,郴州黑风峒徭人罗世传寇边,飞虎统制边宁战没。江西、湖南惊扰,知隆兴赵希怿、知潭州史弥坚共招降之。二年,李元砺、罗孟二寇江西,攻破龙泉县。李再兴战败,死之,江州驻紥都统制赵选亦战死。初,吉州获贼长七人系狱,土豪黄从龙为贼画策,赂吉守李絪,得纵还,贼遂无所忌。有侯押队者,领兵戍龙泉境上,元砺复用从龙计,椎牛酾酒以犒官军。贼至,官军皆醉,狼狈散走。寇之初起甚微,贼伺知议论不一,故玩侮官军。方江西力战则求降湖南,湖南战则求降江西,牵制王师,使不得相应援。其后命工部侍郎王居安知豫章,擒获之,溪峒略平。
五年,臣僚上言:"辰、沅、靖等州旧尝募民为弓弩手,给地以耕,俾为世业。边陲获保障之安,州县无转输之费。比年多故,其制浸弛,徭蛮因之为乱,沿边诸郡悉受其害。比申朝廷调兵诏捕,旷日持久,蛮夷习玩,成其猖獗之势。其如杨晟台、李金、姚明教、罗孟二、李元砺、陈廷佐之徒,皆近事之明验也。为今计者,宜讲旧制,可纾馈饷之劳而得备御之实,其安边息民之长策欤。"
七年,臣僚复上言:"辰、沅、靖三州之地,多接溪峒,其居内地者谓之省民,熟户、山徭、峒丁乃居外为捍蔽。其初,区处详密,立法行事,悉有定制。峒丁等皆计口给田,多寡阔狭,疆畔井井,擅鬻者有禁,私易者有罚。一夫岁输租三斗,无他繇役,故皆乐为之用。边陲有警,众庶云集,争负弩矢前驱,出万死不顾。比年防禁日弛,山徭、峒丁得私售田。田之归于民者,常赋外复输税,公家因资之以为利,故谩不加省。而山徭、峒丁之常租仍虚挂版籍,责其偿益急,往往不能聊生,反寄命徭人,或导其入寇,为害滋甚。宜敕湖、广监司檄诸郡,俾循旧制毋废,庶边境绥靖而远人获安也。"
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其地东接潭,南接邵,其西则辰,其北则鼎、澧,而梅山居其中。开宝八年,尝寇邵之武冈、潭之长沙。太平兴国二年,左甲首领苞汉阳、右甲首领顿汉凌寇掠边界,朝廷累遣使招谕,不听,命客省使翟守素调潭州兵讨平之。自是,禁不得与汉民交通,其地不得耕牧。后有苏方者居之,数侵夺舒、向二族。
嘉祐末,知益阳县张颉收捕其桀黠符三等,遂经营开拓。安抚使吴中复以闻,其议中格。湖南转运副使范子奇复奏,蛮恃险为边患,宜臣属而郡县之。子奇寻召还,又述前议。熙宁五年,乃诏知潭州潘夙、湖南转运副使蔡熚、判官乔执中同经制章惇招纳之。惇遣执中知全州,将行,而大田三砦蛮犯境。又飞山之蛮近在全州之西,执中至全州,大田诸蛮纳款,于是遂檄谕开梅山,蛮徭争辟道路,以待得其地。东起宁乡县司徒岭,西抵邵阳白沙砦,北界益阳四里河,南止湘乡佛子岭。籍其民,得主、客万四千八百九户,万九千八十九丁。田二十六万四百三十六亩,均定其税,使岁一输。乃筑武阳、关硖二城,诏以山地置新化县,并二城隶邵州。自是,鼎、澧可以南至邵。
诚、徽州,唐溪峒州。宋初,杨氏居之,号十峒首领,以其族姓散掌州峒。
太平兴国四年,首领杨蕴始来内附。五年,杨通宝始入贡,命为诚州刺史。淳化二年,其刺史杨政岩复来贡。是岁,政岩卒,以其子通〈土盈〉继知州事。
熙宁八年,有杨光富者,率其族姓二十三州峒归附,诏以光富为右班殿直,昌运五人补三班奉职,晟情等十六人补三司军将。继有杨昌衔者,亦愿罢进奉,出租赋为汉民,诏补为右班殿直,子弟侄十八人补授有差。独光僣颇负固不从命,诏湖南转运使朱初平羁縻之,未几亦降,乃与其子日俨请于其侧建学舍,求名士教子孙。诏潭州长史朴成为徽、诚等州教授;光僣皇城使、诚州刺史致仕,官为建宅;置飞山一带道路巡检。光僣未及拜而卒,遂以赠之,录其子六人。
元丰三年,知邵州关杞请于徽、诚州融岭镇择要害地筑城砦,以绝边患。诏湖南安抚谢景温、转运使朱初平、判官赵扬商度以闻,景温等以为宜如杞言。乃议诚州以沅州贯保砦为渠阳县隶之,以徽州为莳竹县隶邵州。赵扬言上江、多星、铜鼓、羊镇、潭溪、上和、上诚、天村、大田等团并至诚州城下贸易,可渐招抚,并乞下湖南邵州莳竹县招谕芙蓉、万驿诸团,从之,徒诚州治渠阳而贯保为砦如故。上江等诸团果皆纳土,于是增筑多星等砦,还连徽、广西融州王口砦焉。
元祐二年,改诚州为渠阳军,罢两州兵马及守御民丁。有杨晟台者,乘间寇文村堡,知渠阳军胡田措置亡术,蛮结西融州蛮砦粟仁催,往来两路为民患,调兵屯渠阳至万人,湖南亦增屯兵应援,三路俱惊。朝廷方务省事,议废堡砦,彻戍守,而以其地予蛮,乃诏湖北转运副使李茂直招抚,又遣唐乂同措置边事讨之。后以渠阳为诚州,命光僣之子供备库使昌达、供备库副使杨昌等同知州事,而贯保、丰山、若水等砦皆罢戍,择授土官,俾乂间毁楼橹,撤官舍,护领居民入砦。崇宁初,改诚州为靖州。
南丹州蛮,亦溪峒之别种也,地与宜州及西南夷接壤。开宝七年,酋帅莫洪遣使陈绍规奉表求内附。九年,复来贡,求赐牌印,诏刻印以给之。太平兴国五年,洪贡银百两,以贺太平。
雍熙四年,洪族人知宝隆镇莫淮阆牛一头,逐水草至金城州河池县,宜州牙校周承鉴以其牛耕作,淮阆三遣人取牛,承鉴不还,凡耕十日,始释牛逐水草去。淮阆怒,领乡兵六十人劫取承鉴家资财,驱县民莫世家牛六头以归,诱群蛮为寇。上遣供奉官王承绪乘传劾承鉴,具伏占牛,诏弃市。时知宜州、赞善大夫侯汀失于备御,群蛮之扰,颇害及民庶,诏发诸州兵进讨,兵未至,悉已遁归,汀坐免官。诏谕宜、融、柳州百姓及蛮界人户曰:"朕托兆庶之上,处司牧之重,照临所暨,抚养是均,矧于遐陬,尤所轸虑。昨以知宜州事侯汀失于绥缉,恣其侵牟,致兹边夷,起为寇钞,侵骚闾里,虔刘士庶。及兴师而讨伐,乃畏威而窜伏。朕以兴戎召衅,职由于汀,爰举国章,削其官秩。汝等所宜体予含垢,革乃前非,安土厚生,保境延世,嬉我至化,是为永图。或尚恣于陆梁,当尽剿其族类。"自是不复为寇。
淳化元年,洪卒,其弟洪皓袭称刺史,遣其子淮通来贡银碗二十,铜鼓三面,铜印一钮,旗一帖,绣真珠红罗襦一。上降优诏,赐彩百匹,还其襦。自洪领州十余年,岁输白金百两。洪皓之袭兄位,专其地利,不修常贡。其弟洪沅忿之,挈妻子来奔宜州。洪皓怒其背己,数引兵攻洪沅。洪沅与二男并牙将一人,乘传诣阙诉其事,请发兵致讨。上以蛮夷之俗,羁縻而已,不欲为之兴师报怨。洪沅先自称南丹州副使,以为邵州团练使,给田十顷,下诏戒敕洪皓。
景德二年,洪皓死,长子淮勍袭父任。俄为弟淮辿攻南丹州,淮勍帅属来奔,诏宜州赐闲田资给之。大中详符五年,宜州言淮辿颇集诸蛮,阻富仁监道路,上廉知淮辿无侵扰状,遣使犒设抚劳之。九年,抚水蛮叛,诏淮辿约勒溪峒,勿从诱胁。明年,平抚水蛮,淮辿等并以劳进秩。景祐三年,有淮戟者举族来归,命为湖南州团练副使,敕州县拊存。后淮辿老,自言愿传其子世渐。至和元年,命世渐为检校散骑常侍,权发遣州事。明年,以淮辿为怀远大将军致仕,世渐为刺史、检校工部尚书,赐袍带,钱十万,绢百匹。又补其亲党数十人为检校官,如故事也。世渐死,嘉祐末,命其子公帐袭之。
有世忍者,亦淮辿之子也。初率其属人内附,治平初逃归,攻杀公帐,夺其地自首,请于朝廷,愿授刺史,补其亲党如故事,岁输银百两。三年,遂命为刺史,皆如其请。熙宁二年,徭贼杀人,世忍执以献,授检校礼部尚书。元丰三年入贡,其印以"西南诸道武盛军德政官家明天国主"为文,诏以南丹州印赐之,令毁其旧印。六年,大军讨安化,世忍献弓矢,自言愿世世为外臣,修贡不懈,迁检校户部尚书,给铜牌旗号,官其子侄九人。世忍死,子公佞袭。
大观元年,广西经略使王祖道言公佞就擒。进筑平、允、从州,牧文、地、兰、那、安、外、习、南丹八州之地,并为镇庭孚观州、延德军,以其弟公晟袭刺史。宣和四年,公晟乞以州事付其侄延丰,愿与其子归朝,诏从之,仍乘驿给券。
绍兴三年,公晟攻围观州,焚宝积监。朱胜非奏:"崇、观、宣和间所开新边,比来往往弃而不守,帅臣、监司屡言观州为控扼之地。不宜弃。"帝曰:"前日用事之臣,贪功生事,公为欺罔,其实劳民费财,使远俗不安也。"又用广南经略安抚使刘彦适言,以公晟知南丹州兼溪峒都巡检使、提举盗贼公事,给以南丹州刺史旧印,公晟未受命。二十四年,公晟始贡马,率诸蛮来归。帝谕辅臣曰:"得南丹非为广地也,但徭人不叛,百姓安业,为可喜耳。"遂以延沈袭公晟职,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使持节南丹州诸军事、南丹州刺史兼御史大夫、知南丹州公事、武骑尉。广西经略安抚使吕愿中谕降诸蛮三十二种,得州二十七,县一百三十五,砦四十,峒一百七十九及一镇、三十二团,皆为羁縻州县。二十五年,延沈进补团练、防御二使。三十一年,延沈恣行惨酷,为诸蛮所逐,归死省地,众推延廪袭职。隆兴二年,延廪复为诸蛮所图,携家归朝,经略司奏以延葚袭职。淳熙元年,南丹为永乐州所攻,使来告急,广西帅臣遣将领陈泰权、天河县主簿徐弥高谕和之。十四年,经略司奏以延阴袭职,诏从其请。嘉定五年,延阴之子光熙袭职,知南丹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