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宝庆三年(1227)二月,杨氏派人同夏全求和说:“将军不是山东归附的吗?狐狸死,兔子哭,李氏灭亡,夏氏难道能独立存在?希望将军对我们给以照顾。”夏全答应。杨氏穿戴整齐出来迎接夏全,和他巡视营垒,说“:人们传说三哥已经死了,我一个妇人哪能自立?就应该把太尉作为丈夫那样侍奉,我所有的部众、玉帛、兵器财物,都归太尉所有,希望你马上接受这些,千万别多费口舌啦。”夏全动心,杨氏就设酒宴招待夏全,他很高兴,喝得很起兴,睡觉时如同在家中一样,他们把仇恨转变成和好,夏全反过来与李福商量逐走刘王卓。
十一日,夏全命令叛贼的同党包围了州治,焚烧官府和百姓的房屋,杀死守护库藏的官吏,取走了库中的货物。当时刘王卓还有一万多名精兵,窘迫得不能发出一个命令,只有叹息而已,半夜时刘王卓用绳索顺城墙而下,才得以活命。镇江军与叛贼交战而死的有一大半,将校多数死亡,武器、铠甲、钱、粮都被叛贼据有。刘王卓步行到扬州,借扬州兵自卫,还下答刂子命令扬州制造旗帜。林拱把这些上奏给朝廷,听说这件事的人大笑。夏全赶走刘王卓后,晚上回来,杨氏拒绝了他,夏全知道杨氏已经反悔,要图谋自己,第二天大肆抢掠,赶奔盱眙想要作乱,张惠、范成进关闭城门,夏全不能进去,就在淮河上游荡。张惠、范成进出兵想剿灭他,夏全狼狈地归附了金国,金人接纳了他。这次行动,张正忠没有跟从叛乱,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在庭中上吊,他自焚而死。消息传来,中外恐惧,刘王卓自己弹劾自己。不久,刘王卓死。
起初,姚罛跟从贾涉被召用为楚州推官,李全对他归附自己很高兴,替他向当权的人说好话,他才得以升官,李全请求任姚罛为青州通判。许国死后,李全借助姚罛稳定局势,欺骗众人,姚罛因功入朝为官。三月,朝廷任命姚为军器少监、楚州知州兼制置。姚罛召用郑子恭、杜耒等人为僚属,留自己的母亲和儿子在京城,买来两个妾随他同行。姚罛到楚州城东,把船靠在岸边处理政事。派人入城去拜见杨氏,用徐..稷的旧例,并且超过了他的礼节。杨氏允许姚罛入城,姚罛才入城,把府衙暂时安排在僧寺中,杨氏对姚罛极力讨好,使他高兴。
此时李全已经被围困一年,牛、马和人都要吃光了,将要吃自己的军卒。当初有数十万军民,现在只剩数千人了。四月辛亥日,李全想投降大元,害怕众人有异议,就焚香向南方祭拜,想上吊自杀,被郑衍德、田四救下,说:“比如做衣裳,有身子,还愁没有袖子吗?现在投降蒙古,未必不是福。”李全听了这个意见,就约定投降大元。大元兵进入青州,按皇帝的旨意授予李全为山东行省。
刘庆福在山阳,自知自己是祸端,心怀不安,想图谋李福来赎罪。李福知道后,也计谋除去刘庆福。他们二人互相猜疑,不见面。李福装病十多天,众将领都去看望他,刘庆福没去。张甫,一向与刘庆福友好,害怕李福怀疑自己,就劝刘庆福去看望李福。后来刘庆福与张甫相约一同前去,到寝室时,刘庆福远远地看见李福躺在那里没脱外衣,心中恐惧,不得已来到床前,看见床头有鞘刀,刘庆福口问病情而手按刀鞘,害怕李福先下手。李福怀疑刘庆福手按刀鞘是准备杀他,就一跃而起拔刀砍伤刘庆福,刘庆福空手不能支撑,被张甫解救。李福的部下一起杀死了刘庆福和张甫。
张甫本来是金国的元帅,被封为高阳公,他最善于驾驭部众。金国丢掉河北,张甫保卫雄、霸、清、莫、河间、信安没被大元攻陷。信安在白沟的外面,距离燕京二百里并被大塘泺阻遏,大元兵不能越过,张甫常派军去伺机骚扰元兵。大元的将领俚寨奴屡次想消灭张甫,夺取雄、霸二州。俚寨奴的猛将窝罗虎,投降了张甫,张甫接纳了他。后来窝罗虎逃走,并且偷了张甫的千里马献给俚寨奴。俚寨奴高兴,对窝罗虎更信任。他们曾在燕京的大悲阁一起饮酒,窝罗虎灌醉俚寨奴并把他推到阁下,俚寨奴差一点死掉。窝罗虎就假装醉酒下楼,又骑着自己献出的马回到张甫这里,追赶他的人没追上,人们才佩服张甫善用间牒。后来张甫归附了李全。
李福把刘庆福的头交给姚罛,姚罛非常高兴,杜耒说:“刘庆福是叛乱的祸首,一世的奸雄,如今头落在读书人的手中啦!”就飞快地向朝廷汇报,派郑子恭随后去上奏捷报。刘王卓失败,储积的货物都被掠空,纲运不能接续,叛军骚动不安,认为这是李福所导致的。李福多次见姚罛和制府的官员催促粮草,他们都以朝廷的调拨还没下达为理由推辞,李福说“:朝廷如果不养活忠义军,就不必设置帅府了;如今和从前一样设置帅府,只是不支给忠义军钱粮,是想建置制府来困住忠义军。”六月,李福乘部众愤怒的时机,与杨氏商议,召姚罛饮酒。姚罛来后而杨氏不出来,姚罛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左右人散去。李福与姚罛命令召来其他幕僚,以杨氏的名义召姚罛的两个妾。众幕僚知道有变乱,迫不得已前来。杜耒穿着朝服来到八字桥,李福的兵杀他,杜耒向着南方拜了两拜后被杀死。姚罛的二个妾进来,姚罛与她们见了面。李福的兵想杀姚罛,被郑衍德救下才得以活命。他剃去胡须和鬓毛,晚上在城西沿绳索下城墙逃走,步行回到明州,不久,姚罛死去。
朝廷因为淮地的叛乱不停,派去的将帅一定丧命,谁也不肯来。开始考虑在防守上轻淮河、重长江。楚州不再建帅府,就以统帅杨绍云兼任置制使,把楚州改名为淮安军,命令通判张国明为权淮安军,把它如羁縻州一样看待。叛军堵塞淮安军南门,开北门,淮安军属县的民田都用少的价钱强买来,自收赋税来养兵,钱粮同过去一样不能接续。叛军将领国安用、阎通叹气说:“我们除了米以外每天得到二百铜钱,楚州物价可以平安度日,而刘庆福做坏事,互相寻找怨仇,使我们无衣无食。”张林、邢德也说:“我们曾蒙受宋朝的恩德,中间受到李全的挑拨,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能不为朝廷做事?”王义深也曾经遭受过李全的欺辱,也说:“我本来是贾帅手下的人,和彭安抚举义没成功而来。”他们五个人互相说“:朝廷不拨钱粮给我们,是因为有反叛的人没除去啊!”他们就共同决定杀李福和杨氏献给朝廷,于是众人率兵奔杨氏家。李福出来,邢德亲手杀了他,有数百人被屠杀。有位郭统制,杀死了李全的二儿子。阎通杀死一个妇人,以为是杨氏,把她和李福的头一齐装在匣子里献给杨绍云。杨绍云又送到京城,满朝的人十分高兴。朝廷传檄命令彭忄乇、张惠、范成进、时青合兵前往楚州,根据情况不必报告朝廷,杀尽叛军的余党。不久,传说杨氏安然无恙,那个妇人的头是李全的第二房夫人刘氏。
彭忄乇是个轻薄浮华的人。常被四总管戏弄,得到檄命后不敢自作主张,极力退避。张惠、范成进二人就率兵进入楚州城,同张林等五人欢宴,商量分北方军为五部分,让国安用等五人分别统领,每军不超过一千人,一军驻扎在南渡门,一军驻扎在平河桥,一军驻扎在北神镇,城中城西各驻扎一军;在山东的人老幼都被断绝了钱粮,调淮阴战舰,陈列在淮河岸边来切断李全的退路,请制府和朝廷决定。朝廷认为时青的威望重,就听凭时青来处理。檄命传下,没谈到如何安排张惠、范成进。时青也害怕祸患殃及自己,就秘密派人到青州报告李全,拖延时间不做决定。张惠等回到盱眙,叛军势力又抬头。杨绍云到枢密院去汇报,商议,淮东总领岳珂负责制府的事。张惠、范成进回到盱眙,缺乏钱粮,秘密约定投降金国,卢鼓槌答应。这时镇江军和滁州虎儿军在盱眙的还很多,张惠、范成进欺骗彭忄乇说:“南方军和北方军在一起容易激起变乱,应该命令军人出入不得带兵器。”又劝彭忄乇早调虎儿军摧毁敌人,彭忄乇答应。
张惠、范成进二人每次宴请彭忄乇,一定会遍及衙门的差役,彭忄乇都不醒悟;为感激他们抗拒夏全的功劳,提升他们二军将领的官职。他们二人和部下都推辞说“:不希望得到官职,想得到钱粮。”八月十五日,张惠、范成进宴请彭忄乇,彭忄乇的亲信知道有阴谋,多数没去,彭忄乇和平时一样赴宴。酒宴进行到一半,就把彭忄乇捆绑起来,彭忄乇的随从人员手无寸铁,并且都醉了,就都被捆绑起来。当天张惠、范成进就渡过淮河投降了金国,把盱眙附属于卢鼓槌的泗州。金兵到盱眙,张惠、范成进开门迎接,盱眙各军都不战而降。于是就堵住南门,开北门,疏导淮水沟通泗州的东西两边。卢鼓槌与张惠解除仇怨结成姻亲,金国给张惠授予高官,让他专门控制河南,抵御大元。从此金人更加紧对淮东的进攻。朝廷调京湖制置司的一万名士兵驻扎在青平山来防备李全。
李全得到时青的报告后痛哭,极力向大元大将请求回到南方,元将没答应;李全折断一个手指表示回到南方一定背叛宋朝,元将答应。根据大元皇帝的旨意李全被授予山东、淮南行省的官职,得以专制山东,但每年要向大元献金币。十月十日,李全和大元的张宣差以及几个通事来到楚州,穿戴着大元的衣服、帽子,文书纪年采用天干地支,但没有年号。王义深逃到金国,国安用杀死张林和邢德向李全赎罪。十一日,李全在淮阴邀请时青和张国明,张国明因病推辞,时青父子一同前去。李全追究杀他儿子的人郭统制并杀了他,又把田成瑶、田之昂、李英等八人投入监狱,说“:不是朝廷杀了我的妻子、儿子,我只向你们问罪。”李英,是李全的心腹,狡诈而细密,和李平都是山东的胥吏。李全忽而反叛忽而归顺,就是他们二人教的。李平又多次把李全的书信送到朝廷,以此来侦知朝廷的意图。时青把他接受的朝廷的檄命交给李全说“:我是向来推重和尊敬相公的,哪肯做这些事!”李全也恨时青反复无常。十五日,李全和时青登上城南的门楼饮酒,杀死时青,派骑兵去欺骗时青的妻子,说时青病了,决定为他做祈祷消灾免祸的仪式。时青的妻子到来之后,与时青一起被杀死。李全就吞并了时青的军队,提拔小校胡义为将领,把时青军队的一半调往涟水、海州。
绍定元年(1228)春,李全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士兵,被招募的人没有南北方的限制,宋军士兵多数逃走到李全这里应募。天长的保甲百姓聚在一起为十六个寨子,他们连年失业,不耕种土地,官府赈济他们,但不能接续上,强壮的人都应募去李全那里。射阳湖有数万家在那里客居,他们家中有兵器,他们的侵掠不能被制止,周安民、谷汝砺、王十五是他们的首领,也结成水寨,观看成败。翟朝宗为扬州知州,权制置。李全悬重赏逮捕赵邦永,赵邦永就改名为赵必胜。李全知道东南依靠水兵,就计划练习水战,米商来到后,连船带米一起买来,把舵工留下,以一教十。又派人到各地买桐油粘筏,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南方的工匠,大造舭舟达船,从淮河到海都能相望。于是赵善湘禁止桐油粘筏下江,特别严格。翟朝宗到扬州去买粘木,赵善湘也向朝廷奏报,请求用松木替换粘木并留下粘木。李全不得已,以榆木代替粘木,造成的船多数重并容易搁浅。六月,在射阳湖试验造好的船,赵善湘恐怕李全乘机攻打通、泰二州,马上给池州下牒文寻找通、泰二州入湖的通道。七月廿一日,李全派郑衍德率领三万士兵到海州。廿四日,李全和杨氏在海中检阅战舰。八月,李全到青州,被严实及石小哥攻击,李全失败逃走。石小哥,是石王圭的儿子,他夺取了青..山固,并占据了它。九月,李全回到海州,更加紧制造战舰,驱使各山寨的人练习游泳。十一月,李全到楚州。李全治理山东仍不稳定,但每年向大元贡奉的东西不缺少,所以表面上恭顺宋朝以便得到宋朝的钱粮,往往是把贸易的货物送给大元。宋朝得以减少了对北方的忧虑,不停地给李全发军饷。李全派人到朝廷游说,不如重新设置山阳制置司。李全又与金国联合,相约把盱眙给金国,金国也派靳经历来聘问李全,但都没成功。
绍定二年四月,李全以粮少为借口,派海船从苏州洋进入平江、嘉兴请求买粮,实际是想熟习海路,窥伺京城地区。六月,李全资助淮安的牛马贩子赵五召集逃亡的人,把北方军夹杂在里面分别去盱眙抢掠牛马。九月,李全去涟水、海州巡视战舰,表面上说是回东平安葬方士许先生。不久,李全回来。李全曾宴请张国明等人,席间他忽然说:“我是个不忠不孝的人。”众人问“:节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李全说“:浪费了朝廷的很多钱粮,杀死许制置,这是不忠;我的哥哥被人杀死,我不能报仇,这是不孝。二月二十五日的事,是我的罪过,十一月十三日的事,是谁的罪呢?”这是指刘王卓和夏全。李全秘密派军队在高邮、宝应、天长之间掳掠,高邮军知军叶秀发派宗雄武率领民兵抵御,被叛军打败。
绍定三年二月九日,御前军器库失火。放火的人被抓获,是楚州的军人穆椿。李全想摧毁宋朝的兵备,所以派穆椿去放火,并且在外面埋伏人,计划进去捣乱,因为没进去而停止。于是先朝的兵器铠甲都丧失。穆椿在受刑前笑着说“:事情成功了。”李全想占据扬州然后从这里渡过长江,分兵占领通、泰二州以便到达海上。众将领都说“:通、泰二州,盐场在那里,不如先攻取作为家计,并且使朝廷失去盐场的利益。”李全认为朝廷不做防备,况且他即使反叛,朝廷也难以马上断绝给他的钱粮,就挟持大元的李、宋二位宣差对宋朝廷虚张声势,恐吓威胁,并派张国明通报给宋朝廷,而大元实际上不曾资助李全兵力。有认识李宣差的人,说:“这是青州一个卖药的。”七月,朝廷召张国明去禀奏,李全用宝玉给他做费用,李全的宾客和仆从在所过之处扬言“:李相公的雄才大略无与伦比,他射箭能达到五百步那么远,朝廷不如分裂国土,让他为王,给他增加钱粮,让他守卫边境。”对所有身居要职的人都进行贿赂,请求这些人赞同这种说法,替他说好话。张国明见到皇上后,以一百口人的性命担保李全不背叛宋朝。
八月,李全将检阅水军,风势不顺,他就焚香祷告说:“如果让我李全有天命,应该是相反的风向。”李全说完这话风向就反过来了。李全阅兵好几天。正巧李全买麦子的船路过盐城县,翟朝宗唆使尉兵抢夺。李全大怒,以搜捕盗贼为名,十一日,李全的水、陆军数万人直捣盐城,盐城守将陈益、楼强都逃走,李全进城并占据了它。盐城县知县陈遇越过城墙逃走,城中公家和私人的盐货都落入李全的手中。翟朝宗仓皇派干官王节进入盐城,恳求李全退兵;又派官吏曾..、李易进入山阳,求杨氏在内部帮着说好话,都不答应。翟朝宗就派卞整领兵扼守境土。李全留郑祥、董友守卫盐城,自己领兵去楚州。卞整和陈遇在道的东面指挥军队,打更时互相出声答应。李全对朝廷上报,声称自己派兵捕杀盗贼路过盐城,盐城知县自己弃城逃走,他担心城中军民受到惊扰,未免进城去安抚众人。朝廷于是给李全加上两镇指挥使的官职,命令他退兵,命令制置司干官耶律均去告诉他。李全说“:朝廷对我就像小孩一样,哭的时候就给果子吃。”不接受朝廷的命令。朝廷因此罢去翟朝宗,计划再用杨绍云,杨绍云以官职卑微不能控制下属为理由推辞;朝廷又任命郑损,郑损推辞。扬州通判赵王敬夫暂时负责制置司的事。
李全加紧造船,甚至掘坟墓取得粘木板,把铁钱溶化炼成钉鞠,熬人的脂肪做成油灰,打着火把日夜不停地干,招集沿海地区逃命的人为水手。又以抵御大元为借口欺骗赵王敬夫,要求增加五千人的钱粮,请求誓书铁券。朝廷仍给李全不停地运送军饷。李全得到米,就自己转到淮海送到盐城供养他的部众。别的军士见到这些后说:“朝廷惟恐贼吃不饱,我们怎么尽力杀贼?”射阳湖的人甚至有“养北方的贼,残害淮地的百姓”的话,听到的人叹息。
王十五归附李全,李全又派人用金牌引诱和威胁周安民等人,在谕口建造浮桥,以方便盐城的来往;又开辟马罗港、寿河,使淮河上的船能进到湖中,作为攻打水寨的准备。又对置制司说“:我李全归附了三年,淮甸安宁,虽然蒙受大丞相力主安靖的思想,深受被保护的恩情,无奈赵制置、岳总管、赵葵、赵范兄弟二人各自为政,使李全难于安身。我李全想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亲自去盐城检阅视察。如果有忌恨李全、怀疑李全的,如赵知府之流,便可以领兵前去决战。如果能消灭李全的,高官厚禄任凭你取;如果不能消灭李全,正表明了我李全的心意。”赵善湘看到后十分气愤,赵范也请求调兵。
这时史弥远常常休假,执政不能做出决定,满朝的人差不多都认为:“大丞相善于策划治理国家大事,能不妥善处理?”只有参知政事郑清之特别忧虑,秘密与枢密使袁韶、尚书范楷商议,他们二人与郑清之的意见相同。郑清之就约袁韶一起拜见皇上,袁韶极力讲李全的情况,皇上也面带忧虑。郑清之就极力赞成讨伐李全,皇上也下了决心。郑清之退去后,把皇上的意思报告给史弥远,史弥远也下了决心。乙巳日,朝廷下金字牌进升赵善湘为焕章阁学士、江淮制置大使,赵范为直徽猷阁、扬州知州、淮东安抚副使,赵葵为直宝章阁、淮东提点刑狱兼滁州知州,都指挥军队,全子才为军器监簿、制置司参议官。皇上下诏说:
君臣,是天地的常理;刑赏,是国家的权柄。顺应它们就能得到安抚,违背它们就要受到诛杀。只因为我朝廷兼爱南方和北方,惦记山东归附来的人,就在淮甸安抚来的人。你们这些遗民,本来是我的子民百姓,所以给你们物资、粮食使你们从死亡中挣脱出来,赏赐官爵是表示对你们的恩宠,你们坐在那里不劳而食已经超过了十年,朝廷对你们的恩惠和供养十几年如一日,这是再生的恩德,怎么得罪了你们而使你们反叛呢?这个愚蠢的李全,和异类一样,像蜂和蚁那样屯聚,最初一点功劳也没有;他长着人的面目,野兽的心,罪大恶极!假装恭顺,公然肆虐。借着国家给的钱粮,招集部众;凭着官职荣宠,威胁和控制官吏;欺凌和蔑视统帅,杀死逐走守边疆的官员,劫掠我的百姓,把劫掠来的东西运送给自己的部众。狐假虎威以为人们害怕自己,狗咬主人就像旁边没人一样,目空一切。朝廷暂时包涵这些,李全却愈益猖獗,在盐邑掠夺后,又接着袭击海陵,用怨仇来酬谢恩德,积邪恶而恣意横暴。李全是头填不饱肚子的大猪,贪婪无厌;恨他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只能等待灭亡。所以神和人都很愤怒,难道天地能庇护包容?舍去讨伐李全这件事,孰不可忍!对李全可以削夺官爵,停止给他钱粮。命令江、淮制臣,整顿各军准备去讨伐;借着朝内外的一致意见,下定决心剿除李全。李全蒙蔽朕心,理所当然地遭到天的惩罚。
我朝的官员、士大夫,心怀激愤已经很久;至于边境的百姓,他们希望洗去沉冤造成的痛苦。应该鼓足勇气,奋勇杀敌,取得功名。凡是被李全胁迫而跟从的人,应该报效和归顺国家,国家应该查明实情进行宽恕,增加恩惠来表彰忠义的人。把国家的规定,公布给众人:抓到或者杀死李全的人,赏给节度使的官职,赏钱二十万,银绢二万匹;帮助抓到或杀死李全的人,按功劳的大小给不同的提升和赏赐。能夺取现在被李全的叛军占领的城池的人,夺取州城的,授予防御使的官职;夺取县城的,授予团练使的官职;从中出力的将官、士兵和百姓都按功劳加以赏赐。逆贼李全的部将和士兵都是我遗失的百姓,怎能甘心跟从他做叛贼?相信你们是因为受到逼迫,一定不是出自本心。你们应该离开逆贼来归降,朝廷一律免罪;如果你们能立功,朝廷将给予特殊的赏赐。郑衍德、国安用虽然给逆贼李全管理军队,但他们多次效忠国家,是心向本朝;冯土自、于世珍虽然被逆贼李全相信和重用,但他们都贯通古今的道理,应该知道逆顺,如果他们率领众人来归降,应该加以提拔重用。各地的士大夫流落到淮甸,一时陷入贼营,实际不是出自本心,如果能相继来归降,应该给以免罪。海州、涟水军、东海县等处有为逆贼李全守城的人,如果能献城投降,应该给予恩惠。时青以忠守卫边境,屡立大功;彭义斌以忠开拓土地,大展宏图,也被逆贼李全谋害,对他们都给以赠典、追封和立庙。
唉,用威力回报残暴,对天下百姓也有个交待;只要决断了就能成功,就是要平定淮、蔡地区。以上这些布告中外,使大家都知道。
皇帝诏书的话,是郑清之代写的。朝廷催促荆襄、淮西各军去援助征讨李全的军队。
壬子日,李全的军队突然来到湾头,赵王敬夫恐惧,想逃走,副都统丁胜劫持守门的人制止他。李全攻打城的南门,都统赵胜从堡寨率领强弩手赶到大城射李全的军队,李全稍稍后退。李全派刘全马上到堡寨的西城下,想夺西城以便俯视大城。先前,赵胜驻扎在西城,见城壕浅,多次说:“假如有寇盗来,没围大城,先袭击堡寨,怎么能不防备?”他就在酷暑中监督士兵疏导城壕,人们都认为这很苦,翟朝宗也认为这可笑。城壕疏通后,赵胜决开新塘水注入城壕。这时,刘全不能前进。赵胜又疏导市场中的河,人们都认为这不着急。李全来后,赵胜打开水门接纳商船一千多艘,救活了数千人,粮食和货物没落入李全手中。
当时朝廷虽然下诏书讨伐李全,但还有在内只求迎战和防守,在外采用调和的办法,而不去主动进攻的说法。这天,赵王敬夫得到史弥远的书信,答应增加一万五千人的粮食,劝李全回到楚州。赵王敬夫马上派刘易到李全的军营中把史弥远的书信交给李全。李全笑着说“:丞相劝我回去,丁都统与我交战,这不是欺骗吗?”李全把史弥远的书信扔在地上不接受,只留下了官府的文书。赵王敬夫才知道李全欺骗了自己,就立即发牌印迎接赵范。癸丑日,李全堵塞泰州的城壕。于邦杰、宗雄武私通李全,告诫守城的人不要射箭,等李全他们靠近城时再射,使他们窘迫,因此李全得以筑成土垒,窥伺城内的情况。宋济恐惧,命令县尉某人到李全的营中,李全把政府答应给他增粮的文书给县尉看,县尉又出城,献出钱二百万投降了他。乙卯日,于邦杰、宗雄武开城门领着李全进城,宋济率官吏们出来迎接。李全进来坐在郡治所,宋济拿出库存的钱献给李全,李全说:“你献的钱,是你的私产吗?如果是泰州府库的,那本来就是我的,怎么用你来献!”就住在宋济的佥判厅,进入郡堂,把泰州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初一日,李全听说赵范、赵葵进入扬州,就鞭打郑衍德说:“我计划先攻取扬州渡过长江,你们劝我先攻取通、泰二州,现在二赵进扬州城了,还能渡长江了吗?”郑衍德不敢回答。李全接着说“:现在只有直捣扬州了。”五日,李全配备兵力守卫泰州,把宜陵的部众全部调出。七日,来到湾头建立堡寨,占据运河的咽喉要道。李全派胡义率领先锋骑兵在平山堂驻扎,窥伺三城的情况。八日,李全攻打扬州城东门没成功。贼将张友在城东呼叫请求见赵葵,李全隔着城壕骑在马上与他互相慰劳,赵葵严词谴责李全,李全弯弓射箭向赵葵而去。九日,张..、戴友龙、王铨、张青率领天长的制勇三军到来,因李全的阻截不能前进,派人到城中求援。赵范、赵葵亲自出堡寨的西门,列阵等待他们,李全不敢动兵,张..等进入城中。十一日,李全清早就率步、骑兵五千多人攻打堡寨的西门,赵胜领兵迎战,没取胜,赵范、赵葵给他派去援兵。李全也增加士兵,被赵葵击退。十二日,贼率领三万兵沿扬州城的东面奔向西门,李虎、赵必胜、张..、崔福奋力战斗,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打到晚上六点,李全才沿着东门回去,被丁胜、王鉴、于俊击走。襄阳的一万名士兵到达真州的上坝,统制张达、监军张大连不做防备,军队像鱼群那样连续不断地前行。李全的侦察骑兵统帅田四把这支队伍击断成几部分,死去了五千人,张达、张大连都死在那里。淮西的援兵到来,也遇到李全的统领桑青,双方展开了激战,扬州城中对这些都不知道。襄阳宋兵的失败,使李全的气焰更加嚣张,他常说:“我不要淮河流域的州县,我要渡江过海,直到苏、杭,谁能挡住我?”十五日,李全又率领轻骑兵进犯扬州城的南门,并且想掘开堰塘放掉城壕中的水,统制陈达率领强弩手射他们,赵范、赵葵出兵迎击,李全才退去。当天,金..等距离淮安十里,烧毁李全的寨栅,李全的部将刘全出来迎战,金..的军队失败,就退兵驻扎在宝应。
李全的志向是吞并扬州三城,但他的士兵每次都不能靠近城池,宗雄武向李全献计策说:“扬州城中历来没有柴草,况且储备的物资被总所支借得差不多没有了,如果形成长期包围,三城自然困乏。”十六日,李全集中所有的部众并驱使农民总共有数十万人列寨包围三城,制司和总所的粮援都被断绝。赵范、赵葵命令三城的各个城门分别出兵去劫李全的营寨,以举火为信号,半夜时纵兵冲击贼寨,消灭了很多李全的部下。从此叛军一心对扬州实行长期包围,以持久的包围使官军困乏,不再接近三城。十九日,李全在平山堂打出自己的伞盖,奏起音乐,布置对扬州的包围,他发令调遣部队,就像安静无事的样子。赵范、赵葵命令各门用轻兵牵制敌人,自己亲自率领将士来到堡寨的西面,李全分路与宋军鏖战,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双方被杀伤的人数差不多相同。廿一日,赵范出兵与李全大战,金..等人在都仓攻破李全的部将张友的营寨,缴获数十艘粮船。廿五日,赵葵出城交战,叛军大败。
绍定四年正月初四,李全的军队疏通围城的堑濠,赵范、赵葵派众将领出城东门趁敌人不备展开进攻,李全逃到土城,宋军在后面追击,被踩死和淹死的人很多。当天,金..攻破李全的部将郑祥的营寨,缴获一百艘粮船。七日,李全率一千多人攻打州城的东门,城中出兵和他交战,李全就退去。八日,李虎率兵出城南门,杨义率兵出城东门,王鉴率兵出城西门,崔福率兵出城北门,他们分别直接攻击叛军的包围圈,土城被攻破了好几处;赵范、赵葵率兵策应,李全的步兵和骑兵有数千人出来迎战,宋各路军奋起攻击,俘获了很多叛军。夜里,叛军又修复了被攻破的土城。十日,赵胜派统制陆昌、孙举在城北门设立桥堡寨,叛军的步兵和骑兵分路来战,赵胜击退了他们。赵范在城西门陈兵,叛军关起营门不出战。赵葵说“:叛军是在等我们收兵才出战。”赵葵就埋伏骑兵攻破叛军的营门,召集步兵去诱惑他们。叛军数千人果然奔到城壕的侧面,李虎奋力战斗,城上的箭和石器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叛军退去。一会儿,另一队叛军从东北方向很快来到城下,赵范、赵葵指挥步兵、骑兵从浮桥、吊桥的两边一起出战,摆成三迭阵等待敌人,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和叛军展开大战;又派李虎、显广、赵必胜、杨义等率马兵和步兵五百人来到叛军的背后,赵葵率精兵冲入敌人的队伍,三路夹击,用赵范所制造的长枪,果然取得大胜,叛军败走。第二天,李全派步兵三百多人奔向城西门,忽进忽退,来诱惑扬州兵,又驱使强壮的男子增宽营门前的濠沟,埋好鹿角。赵范、赵葵派骑兵准备出战,在城的东西两面牵制敌人,他们自己亲自从扬州城的西门出兵,分三路进攻敌人,叛军望风而溃,赵范、赵葵就招募勇敢而有力气的人搬运火炮,烧毁李全十多艘战舰。叛军从平山堂率领骑兵下来援救自己的队伍,在路上遇到于俊的军队,被阻击回来。
起初,李全虽然已经决定反叛,但还有很多顾虑,并且害怕他的党羽不能都跟他一起反叛。边疆有想升官发财的人,想借李全的势力来抬高自己,有的在暗中支持他,对李全说他反叛得越厉害,朝廷越害怕,那么朝廷给的钱粮就越来越多,又答应李全说自己担当李全和朝廷之间的调停人。所以李全将要发兵时而张国明先被召用,李全就以陈遇弃城作为托词,又把过错归到赵善湘、赵范和赵葵三赵身上,他说三赵要图谋害他,所以就反叛了。等到朝廷任用三赵,集结军队,更换统帅,张国明被阻止,李全被削去官爵,朝廷不给他的军队发放钱粮,李全攻城不能成功,想战斗还不能取得胜利时,李全才自己后悔,常常不高兴。有时候他让身边的人抱着自己的胳膊问“:这是我的手吗?”人们都对他感到奇怪。
这时正是正月十五,扬州城中点起彩灯,奏起音乐,向李全表示城中很平静。李全看到这些后,也到海陵运来妓女,在平山堂点上彩灯,掩饰自己的感情,为所欲为。当天晚上,请大元宣差,大元宣差激李全说“:相公穿的戴的用的多数是南方的东西,你的心始终是在南方啦!”李全就取出朝廷给他的诰敕,穿上朝会时穿的礼服,面向南,一一讲述自己的一生走过的主要历程,又拜了脱下去的礼服,烧掉了它们。李全叹着气说:“张国明害了我。”他泪如雨下,李全擦去眼泪回到座位上勉强自己欢乐。有位朐山的于道士,已经老了,李全把他接来,于道士第一次见到李全就叹着气说“:我的孽债就应该在这偿还吗?”于道士占卜的事情常常得到应验,被李全尊奉为军师。于道士看到李全焚烧皇帝诰命后,就对人说:“相公死在明天,我死在今天啦!”人们问他,他说:“朝廷用安抚、提刑来讨伐叛逆,然而叛逆的人,是节度使,怎么能有安抚、提刑能擒获节度使的呢?皇帝的诏敕已经被他烧毁了,那他就是一个盗贼而已,盗贼本来就能被安抚、提刑捕获,捕到的盗贼不处死怎么办?”于道士进去拜见李全说“:相公明日出营帐的门一定会死。”李全发怒,以为于道士讨厌自己,就杀了他。
赵范、赵葵夜晚商量明天早晨进攻的方向,赵葵说:“东面的方向有利,不如出兵城东门。”赵范说“:我军从城西门出曾经失利,叛军一定认为这个方向容易取胜,我军就借着他们认为容易取胜的方向去攻击他们,一定能成功。不如从堡寨西门出兵。”十五日,李全在平山堂举行大宴会,有堡寨的侦察兵知道李全以枪垂双拂为出战的信号,就报告了这件事,赵范高兴地对赵葵说:“这个叛贼勇猛但轻率,如果他果然出战,一定能被擒获了。”就率领数千名精兵向城西,调一向被叛军轻视的官军,打出他们的旗帜更换了自己的旗帜。李全望见后,高兴地对大元宣差说“:看我扫灭南军。”宋军见一个盗贼冲出营门前来,也不知道他是李全。赵范率军齐头并进,赵葵亲自上阵搏斗,宋军争相奋战。叛军才怀疑这不是从前的宋军,想逃回土城,李虎的军队已经堵住了李全瓮城的城门。李全十分危急,跟从他的数十名骑兵向北逃去,赵葵率众将带领制勇军、宁淮军追击,盗贼奔向新塘。新塘自从决水以后,水深数尺,又赶上天气一直晴朗,上面被战争扬起的沙石盖上就像干燥坚硬的土地一样,李全的马陷进泥塘里不能出来。制勇军的三十多枝长枪一齐乱刺他,李全说“:不要杀我,我是头目。”在这之前,宋军命令各个战场,大家得到叛军的头目后,不能争抢着献上来,所以这些制勇军把李全刺得支离破碎,分了他的马鞍、马、武器和盔甲,并杀死三十多人,都不像普通士兵,制勇军也没有时间问明白。
十七日,李全的部下全椒人周海请求归降,报告说李全已经被杀,他的余党决定散去。不久,听说安用哀恨痛哭,起初商议推举一个人为首领,接着李全继续反叛,叛军相持不下,想回到淮安尊奉杨氏为首领。赵范晚上向制置司报捷,决定明天追击叛军。十八日早晨,国安用带领五百骑兵直接出南门奔向湾头,赵范埋伏弓弩手射他们,叛军们呼喊说:“你们的襄阳援兵已经败走,你们知道吗?”城中回答说“:你们的李全已经被杀死,你们为什么不投降?”叛军不回答,众将想追击他们,赵范怕他们有伏兵,就先分兵烧叛军的围城、战船。半夜时火光冲天,命令扬州城东南各门都出兵,赵范、赵葵随后率精兵向叛军进攻。四更天时,叛军大败。十九日黎明,赵葵在湾头追上叛军,又一战就打败了他们,被俘的和被杀死的以及夺回的粮食、牲畜在田野荒地中到处可见。别的将领追到大仪,没追上叛军。赵葵派人掩埋新塘的尸骨,得到一只一个手指也没有的左手掌,这是李全被肢解的部分。在这之前,李全在茅司徒庙祭祀,请神人辅助他,但没有反应,李全大怒,折断了神像的左臂。有一次梦见神告诉他说“:李全伤害我,李全死也应该像我这样没有左臂。”现在果然是这样。
扬州平静下来,赵善湘用不缄封的文书报告给朝廷,皇上又惊又喜,太后也非常高兴。张国明等人怕祸患殃及自己,造谣说李全没死,甚至有官资的游士吴大理等人也帮助他们煽动。等到泰州接着向朝廷报捷后,这些谣言才平息。朝中官员都打算进献贺表,史弥远认为这就是平定了一股小寇盗,制止了。廿七日,赵善湘来到扬州犒赏军队。二月,他命令胡颖的军队把所俘获的二十名盗贼首领献给朝廷,并且确定二十九人立有奇功,其他人也按战绩功劳大小,赶快进行奖赏;他又派赵楷去向皇上汇报。
三月四日,宋军在驻地祭神时,有枭在帅旗上鸣叫,很吉利。赵善湘另派全子才率王..等带领一万五千人,与于..形成犄角之势,互相策应去攻取盐城。七日,步兵和骑兵十万人从扬州出发,留下赵胜暂时负责扬州的事。十四日,盐城的叛军董友、王海率兵包围卞整的营寨,于..击退了他们。十七日,赵善湘派总辖韩亮、戚永升率领多桨船和民船四百只进入射阳湖,在谕口击杀叛军。廿一日,韩亮在崔沟打败叛军。廿三日,赵范、赵葵分路进到平河桥,杀死很多盗贼。廿六日,于..、卞整在冈门打败叛军将领王国兴,杀死一千人。
四月初一,在十里亭打败叛军,叛兵争着往门外跑,掉到濠沟中的像蚂蚁一样多。四日,配合主力军作战的将领范胜、赵兴在寿河攻破叛军的营寨,救出了一万家被逼迫而跟从反叛的农民。六日,赵范、赵葵派各军逼近淮安城下,叛军大败,死了一万多人,烧了二千家,城中哭声震天。八日,全子才从别的路进攻,叛兵将领董友抵抗,双方在港口大战,董友被打败。廿四日,宋水兵过涟水,战胜叛军,抵达淮安。五月初一,天降大雾,宋军攻上城墙,守卫淮安的叛军还没起床,他们慌忙起来战斗。宋军互相踩着肩膀搭成人梯,前面的人掉下来了,后面的人接着上,从早晨四点到晚上四点,淮安五城都被攻破,杀死了数千人,活捉了数百人。宋军中有原先隶属楚州左右军的士兵,他们的家属多次遭受叛军的肆虐,这时他们发泄愤怒,不管老少都杀,烧了一万多家的寨栅,带血腥味的火焰遮住了天空。剩下的盗贼争着从桥上进入大城,城濠里都是人。淮北的叛军回来救援,宋水军又去剿杀他们,烧了他们的水寨,五城的遗址都被削平,叛军才开始害怕。十四日,全子才率领赵必胜、王..的军队移到营寨的西门,在路上遇到叛军展开了大战,到夜晚还没脱身;全子才布置精锐士卒左右救援,才获胜。
杨氏劝郑衍德等人说“:我使用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没有可与我匹敌的,现在大势已去,支撑不住。你们没有投降,是因为我还在。杀我后你们投降,你们一定不忍心。如果不杀我,谁能接受你们投降?现在我想回到涟水养老,你们就告诉朝廷说,本来想杀了我来投降,但被我发觉,已经骑马渡过淮河了。用这些请求投降可以吗?”众人说“:可以。”第二天,杨氏渡过淮河离去。叛军们就派他们的计议官冯土自、潘于在宋军营门前请求投降,赵范等秘密地向朝廷汇报,朝臣们议论后,认为不能招降他们,赵范说:“如果向叛军明确宣布朝廷的旨意,这是在坚定他们反叛的意志,不如表面答应他们,使他们受到延误,我们仍然做一定要讨伐他们的打算。”于是就派范用吉进淮安城去告诉叛军说“:朝廷已经答应你们投降,但命令安抚交出北军。”郑衍德等人派潘于跟着范用吉来答谢,并且答应献出玉带,拿出四千两黄金犒赏军队。赵范说“:我想招降叛军,叛军反过来招降我。”潘于回来,郑衍德等人自己知道投降也免不了一死,于是就投降了金国。这时,金国派他们的副统军许奕、万户兀林答带着他们的京东元帅的文牒来到宋营说“:这些叛军不降服,能成为我们两国的祸患,请大国与我们一起夹击他们,不要接受他们投降。”赵范怪他们无缘无故地来,又难以拒绝,就派王贵去回报他们,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六月四日,宋军和叛军在河西三寨大战,叛军大败,杨氏回到涟水。七日,叛军先让自己的妻子儿女渡过淮河,士兵们也争着前去,杀他们也不能禁止,反而有起来杀首领的。九日,双方又大战,淮安平定。又商量乘胜收复淮阴,军队还没出发,淮阴就投降了金国。接着又得到侦察兵的报告说:宋军如果晚一天攻打淮安城,那么淮安也归金国了。这时李全所占据的州都平定。杨氏逃回山东,又过了数年之后她去世。
李全进犯泰州时,泰州的十九名官员都出城迎接李全,向他投降,只有教授高梦月清白,皇上下诏赠他三官。
李全的儿子叫李坛。
◎外国二
○夏国下
秉常,毅宗之长子,母曰恭肃章宪皇后梁氏。治平四年冬即位,时年七岁,梁太后摄政。
熙宁元年三月,遣新河北转运使、刑部郎中薛宗道等来告哀,神宗问杀杨定事,宗道言杀人者先已执送之矣,乃赐诏慰之。并谕令上大首领数人姓名,当爵禄之,俟崇贵至,即行册礼。及崇贵至,云定奉使谅祚,常拜称臣,且许以归沿边熟户,谅祚遗之宝剑、宝鉴及金银物。初,定之归,上其剑、鉴而匿其金银,言谅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既而夏人失绥州,以为定卖己,故杀之。至是事露,帝薄崇贵等罪而削定官,没其田宅万计。
二年二月,遣河南监牧使刘航等册秉常为夏国主。三月,夏人入秦州,陷刘沟堡,杀范愿。既而进誓表,乞班誓诏,及请以安远、塞门二砦易绥州。初,朝议欲官爵夏之首领,计分其势,郭逵以为彼必不受诏,且彼既恭顺,宜布以大信,不当诱之以利。秉常果不奉诏,遣都罗重进来言曰:"上方以孝治天下,奈何反教小国之臣叛其君哉!"于是前议遂罢。乃赐誓诏,而绥州待得二砦乃还。夏主受册而二砦不归,且欲先得绥州,遣罔萌讹以誓诏来言。及赵高往交地,萌讹对以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约。高曰:"若然,安远、塞门二墙墟耳,安用之!"遂罢,诏城绥州。八月,表请去汉仪,复用蕃礼,从之。十月,遣使来谢封册。
三年五月,夏人号十万,筑闹讹堡。知庆州李复圭合蕃、汉兵才三千,逼遣偏将李信、刘甫、种咏等出战,信等诉以众寡不敌,复圭威以节制,亲画阵图方略授之,兵进,遂大败。复圭惧,欲自解,即执信等而取其图略,命州官李昭用劾以故违节制,咏庾死狱中,斩信、甫,配流郭贵。复出兵邛州堡,夜入栏浪、和市,掠老幼数百;又袭金汤,而夏人已去,惟杀其老幼一二百人,以功告捷,而边怨大起矣。八月,夏人遂大举入环庆,攻大顺城、柔远砦、荔原堡、淮安镇、东谷西谷二砦、业乐镇。兵多者号二十万,少者不下一二万,屯榆林,距庆州四十里,游骑至城下,九日乃退。钤辖郭庆、高敏、魏庆宗、秦勃等死之。
四年正月,种谔谋取横山,领兵先城啰兀,进筑永乐川、赏逋岭二砦。分遣都监赵璞、燕达筑抚宁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葭芦川四砦与河东路修筑,各相去四十余里。二月,夏人来攻顺宁砦,复围抚宁,折继世、高永能等拥兵驻细浮图,去抚宁咫尺,啰兀兵势尚完。种谔在绥德节制诸军,闻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书召燕达,战怖不能下笔,顾转运判官李南公涕泗不已。于是新筑诸堡悉陷,将士千余人皆没。初,朝议以谔新筑啰兀城,去绥德百余里,偏梁险狭,难于馈饷,且城中无井泉,遣李评、张景宪往视之,未至而抚宁陷,遂诏弃啰兀城。五月,燕达以戍卒辎重归自啰兀,为夏人邀击,达多失亡。九月,夏遣使入贡,且以二砦易绥州,乞如旧约,诏不允。
五年正月,夏钤辖结胜为麟州步将王文郁战降,授供奉官。久之,谋窜归,事觉,诏听其去。六月,夏人还荔原堡逃背熟户嵬通等七十八人。闰七月,遣部将景思立、王存以泾原兵出南路,王韶由东谷径趋武胜,未至十余里,逢夏人战,遂至其城,瞎药弃城夜遁,大首领曲撒四王阿南珂出奔,乃城武胜。十二月,遣使进马赎《大藏经》,诏赐之而还其马。
八年三月,夏人以索蕃、汉部盗人畜投南界者,牒熙河经略司请高太尉赴三岔堡会议,牒称大安二年。乃诏鄜延经略司,令牒宥州问妄称年号,且牒非其地分边臣会议,皆违越生事,是必夏主不知,请问之。夏人进奉山陵后期,诏令先至永厚陵设祭后至阙奉慰。帝谓辅臣曰:"元昊昔僣号,遣使上表称臣,其辞犹逊。朝廷不先诘其所以然而遽绝之,纵边民蕃部讨虏,故元昊尝自谓为诸羌所立不得辞,朝廷不得命,不得已而变。西师亟战辄败,天下骚然,仁宗悔之。当元昊僣书来,独谏官吴育谓难以中国叛臣处之,或可稍易以名号,议者皆以为不然,卒困中原,而后岁赐,封册为夏国主,良可惜哉!"
元丰二年六月,夏人自满堂川入大会平,杀防田人马,兵官李浦等逼逐出塞。九月,绥德把截杨永庆声徼循边而掩取蕃部首级,诈言斩犯边人,诏毁永庆出身文字,送西京编管。
四年四月,有李将军清者,本秦人,说秉常以河南地归宋,国母知之,遂诛清而夺秉常政。鄜延总管种谔乃疏秉常遇弑,国内乱,宜兴师问罪,此千载一时之会。帝然之,遂遣王中正往鄜延、环庆,称诏募禁兵,从者将之。诏熙河李宪等,以秉常见囚,大举征夏;及诏谕夏国嵬名诸部首领,能拔身自归及相率共诛国仇,当崇其爵赏,敢有违拒者诛九族。八月,中正及谔言泾原、环庆会兵取灵州,复讨兴州,麟府、鄜延先会夏州,取怀州渡会兴州。宪总七军及董毡兵三万,至新市城,遇夏人,战败之。王中正出麟州,祃辞自言代皇帝亲征,提兵六万,才行数里,即奏已入夏境,屯白草平九日不进。环庆经略使高遵裕将步骑八万七千、泾原总管刘昌祚将卒五万出庆州,谔将鄜延及畿内兵九万三千出绥德城。九月,谔围米脂,夏人来救,战于无定川,大破之,斩首五千级。十月,遂克米脂,降守将令分讹遇,进攻石州。中正以河东军渡无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湿,士马多陷没,遂继谔趋夏州,而民皆溃,军无所得。遵裕至清远军,攻灵州,夏人决黄河灌营,复抄绝饷道,士卒冻溺死,余兵才万三千人,遂归。夏人追战,将官俞平死之。中正至宥州奈王井,粮尽,士卒死亡者已二万,乃引军还。谔兵无食,会大雪死,遂溃,入塞者才三万人。昌祚遇夏人于磨脐隘,夏之拒者二三万人,昌祚乃分兵渡葫芦河,夺其隘,与统军国母弟梁大王战,遂大破之。宪营于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内殿并其馆库,追袭其统军仁多〈口夌〉丁,败之,擒百人,遂班师。泾原总兵侍禁鲁福、彭孙护馈饷至鸣沙川,与夏人三战,败绩。初,夏人闻宋大举,梁太后问策于廷,诸将少者尽请战,一老将独曰:"不须拒之,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而遣轻骑抄绝其馈运,大兵无食,可不战而困也。"梁后从之,宋师卒无功。
五年正月,辽使涿州遗书云:"夏国来称,宋兵起无名,不测事端。"神宗报以"夏国主受宋封爵,昨边臣言,秉常见为母党囚辱,比令移问事端,其同恶不报。继又引兵数万侵犯我边界,义当有征。今彼以屡遭败衄,故遣使诡情陈露,意在间贰,想彼必以悉察。"夏人闻此,遂不至。五月,沈括请城古乌延城以包横山,使夏人不得绝沙漠。遂遣给事中徐禧、内侍押班李舜举往议。禧复请于银、夏、宥之界筑永乐城。永乐依山无水泉,独种谔极言不可,禧率诸将竟城之,赐名银川砦;禧等还米脂,以兵万人属曲珍守之。永乐接宥州,附横山,夏人必争之地。禧等既城去,九日,夏人来攻,珍使报禧,乃挟李舜举来援,而夏兵至者号三十万,禧登城西望,不见其际,宋军始惧。翌日,夏兵渐逼,禧乃以七万阵城下,坐谯门,执黄旗令众曰:"视吾旗进止!"夏人纵铁骑渡河,或曰:"此号'铁鹞子',当其半济击之,乃可有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听。铁骑既济,震荡冲突,大兵从之,禧师败绩。将校寇伟、李思古、高世才、夏俨、程博古及使臣十余辈、士卒八百余人尽没。诏李宪、张世矩往援,及令括遣人与约退军,当还永乐地。夏人进侵,及县门,溃归城者,决水砦为道以登,夏人因之,奔归于城者三万人皆没。夏兵围之者厚数里,游骑掠米脂。将士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凿井不得泉,渴死者大半,括等援兵及馈运皆为夏大兵所隔。夏人呼珍来讲和,吕整、景思义相继而行,夏人髡思义囚之,而城围者已浃旬矣。夜半,夏兵环城急攻,城遂陷。高永能战没,禧、舜举、运使李稷皆死于乱兵,惟曲珍、王湛、李浦、吕整裸跣走免,蕃部指挥马贵独誓死持刀杀数十人而没。是役也,死者将校数百人,士卒、役夫二十余万,夏人乃耀兵米脂城下而还。宋自熙宁用兵以来,凡得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粟、银、绢以万数者不可胜计。帝临朝痛悼,而夏人亦困弊。夏西南都统、昴星嵬名济乃移书刘昌祚曰:
中国者,礼乐之所存,恩信之所出,动止猷为,必适于正。若乃听诬受间,肆诈穷兵,侵人之土疆,残人之黎庶,是乖中国之体,为外邦之羞。昨者朝廷暴兴甲兵,大穷侵讨,盖天子与边臣之议,为夏国方守先誓,宜出不虞,五路进兵,一举可定。故去年有灵州之役,今秋有永乐之战,然较其胜负,与前日之议,为何如哉!
朝廷于夏国,非不经营之,五路进讨之策,诸边肆挠之谋,皆尝用之矣。知徼幸之无成,故终于乐天事小之道。况夏国提封一万里,带甲数十万,南有于阗作我欢邻,北有大燕为我强援,若乘间伺便,角力竞斗,虽十年岂得休哉!即念天民无辜,受此涂炭之苦,国主自见伐之后,夙夜思念,为自祖宗之世,事中国之礼无或亏,贡聘不敢怠,而边吏幸功,上聪致惑,祖宗之盟既阻,君臣之分不交,存亡之机,发不旋踵,朝廷岂不恤哉!
至于鲁国之忧,不在颛臾,隋室之变,生于杨感。此皆明公得于胸中,不待言而后喻。今天下倒垂之望,正在英才,何不进谠言,辟邪议,使朝廷与夏国欢好如初,生民重见太平,岂独夏国之幸,乃天下之幸也。
昌祚上其书,帝喻答之。
六年二月,夏人大举围兰州,已夺西关门,钤辖王文郁集死士七百,夜缒城而下,持短兵突营,遂拔去。五月,复来,围九日,大战,侍禁韦禁死之,乃解去。闰六月,遣使谟个、咩迷乞遇来贡,表曰:"夏国累得西蕃木征王子书,称南朝与夏国交战岁久,生灵荼毒,欲拟通和。缘夏国先曾请所侵疆土,不从;以此未便轻许。西蕃再遣使散入昌郡、丹星等到国,称南朝语言计会,但当遣使赍表,自令引赴南朝。切念臣自历世以来,贡奉朝廷,无所亏怠,至于近岁尤甚欢和。不意憸人诬间,朝廷特起大兵,侵夺疆土城砦,因兹构怨,岁致交兵。今乞朝廷示以大义,特还所侵,倘垂开纳,别效忠勤。"乃赐诏曰:"顷以权强,敢行废辱,朕用震惊,令边臣往问,匿而不报,王师徂征,盖讨有罪。今遣使造庭,辞礼恭顺,仍闻国政悉复故常,益用嘉纳。已戒边吏毋辄出兵,尔亦其守先盟。"遂诏陕西、河东经略司,其新复城砦,徼循毋出三二里,夏之岁赐如旧。
七年正月,围兰州,李宪战却之。六月,攻德顺军,巡检王友战死。九月,围定西城,烧龛谷族帐,遂以十月至静边,钤辖彭孙败之,杀其首领仁多〈口夌〉丁。十二月攻清远,队将白玉、李贵死之。
八年三月,神宗崩,赐以遗留物。夏人攻葭芦,供奉王英战死。七月,遣使丁拿嵬名谟铎、副使吕则陈聿精等来奠慰。十月,遣芭良、嵬名济、赖升聂、张聿正进助山陵礼物。夏国主母梁氏薨,讣至,以朝散郎、邢部郎中杜纮充祭奠使,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王有言充吊慰使。夏以主母遗留物来进。
元祐元年二月,始遣使入贡。五月,遣鼎利、罔豫章来贺哲宗即位。六月,复遣讹啰聿来求所侵兰州、米脂等五砦。使未至,苏辙两疏请因其请地而与之。司马光言:"此边鄙安危之机,不可不察。灵夏之役,本由我起,新开数砦,皆是彼田,今既许其内附,岂宜靳而不与?彼必曰:'新天子即位,我卑辞厚礼以事中国,庶几归我侵疆,今犹不许,则是恭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陷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之耻,无乃甚于今日乎?群臣犹有见小忘大,守近遗远,惜此无用之地,使兵连不解,为国家之忧。愿决圣心,为兆民计。"时异议者众,唯文彦博与光合,遂从之。秋七月乙丑,秉常殂,时年二十六。在位二十年,改元乾道二年,天赐礼盛国庆五年,大安十一年,天安礼定一年。谥曰康靖皇帝,庙号惠宗,墓号献陵。子乾顺立。
乾顺,惠宗之长子也。母曰昭简文穆皇后梁氏,生三岁即位。元祐元年十月,以父殂,遣使吕则罔聿谟等来告哀。诏自元丰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归我陷执民,当画以给还。乃遣金部员外郎穆衍充祭奠使,供备库使张楙充吊慰使。夏遣使进马、驼来贺兴龙节。
二年正月,遣权枢密院都承旨公事刘奉世为册礼使,崇仪副使崔象先副之,册乾顺为夏国主,仍节度、西平王。三月,夏遣大使映吴嵬名谕密、副使广乐毛示聿等诣太皇太后进驼、马以谢奠慰。七月,夏人攻镇戎军诸堡,刘昌祚等御之而退。
三年三月,攻德靖砦,诸将米赟、郝普战死。诏刘昌祚以泾原万人驻德顺军,熙河五千人驻通远军,据秦凤要害,以为犄角。夏人遂攻龛谷砦,砦兵及东关堡巡检等战不利,死者几百人。
四年二月,始遣使谢封册。六月,稍归永乐所获人,遂以葭芦、米脂、浮图、安疆四砦与之,而画界未定。遣崇仪使董正叟、如京使李玩押赐夏国生日礼物及冬服。七月坤成节、十二月兴龙节皆遣使来贺。
五年六月,夏人来言,画疆界者不依绥州内十里筑堡铺供耕牧、外十里立封堠作空地例,以辨两国界。诏曰:"已谕边臣如约,夏之封界当亦体此。"冬,攻兰州之质孤、胜如堡,既而遣使来贺正旦。六年七月,遣使来贺坤成节。九月,围麟、府三日,杀掠不计,鄜延都监李仪等尽没。
七年,屡攻绥德城,以重兵压泾原境。留五旬,大掠,筑垒于没烟峡口以自固。游师雄请自兰州李诺平东抵通远定西、通渭之间,建汝遮、纳迷、结珠龙三砦及置护耕七堡,以固藩篱;穆衍请于质孤、胜如二堡之间,城李诺平以控要害。议未决,秦凤都监康谓以为:"夏之所以未臣附而屡肆兵者,以我势分于堤备,兵未练而赏罚失当耳。若择锐结伍,伺彼之动,聚则先击,散则复袭,则彼分而我聚,以众击寡,可得志也。"诏谓诣阙,而下其事于诸道。
八年四月,复遣使以兰州一境易塞门二砦,诏数其违顺不常而却其请。
绍圣元年二月,夏进马助太皇太后山陵。复遣使再议易地,诏不允。
三年九月,大入鄜延,西自顺宁、招安砦,东自黑水、安定,中自塞门、龙安、金明以南,二百里间相继不绝,至延州北五里。十月,忽自长城一日驰至金明,列营环城,国主子母亲督桴鼓,纵骑四掠。知麟州有备,复还金明,而后骑之精锐者留龙安。边将悉兵掩击不退,金明乃破。守兵二千八百人惟五人得脱,城中粮五万石、草千万束皆尽,将官皇城使张俞死之。既还,留一书置汉人颈上,曰:"贷汝命,为我投于经略使处。"其言曰:"夏国昨与朝廷议疆场,惟有小不同,方行理究,不意朝廷改悔,却于坐团铺处立界。本国以恭顺之故,亦黾勉听从,遂于境内立数堡以护耕,而鄜延出兵,悉行平荡,又数数入界杀掠。国人共愤,欲取延州,终以恭顺,止取金明一砦,以示兵锋,亦不失臣子之节也。"延帅吕惠卿上于枢密院而不以闻。初,哲宗闻夏人来寇,泰然笑曰:"五十万众深入吾境,不过十日,胜不过一二砦须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四年正月,泾原都钤辖王文振率诸将破没烟峡新砦,斩获三千余级。二月,夏复以七万众攻绥德,鄜延将兵战退之。
元符元年十二月,泾原折可适掩夏西寿统军嵬名阿埋、监军妹勒都逋,获之。彗星见,乾顺赦国中。
二年正月,国母梁氏薨,辽遣使萧德崇来为夏人议和。乃复书谓:若果出至诚,深悔谢罪,当徐度所宜,开以自新之路。五月,夏兰会正钤辖革瓦孃以部落来降,授内殿崇班,赐银、绢、缗钱各三百。七月,环州种朴徼赤羊川,获赏啰讹乞家属百五十余口,孳畜五千。夏人千余骑来追,战却之,擒监军讹勃啰及首领泪丁讹遇。诏令赴阙,存恤讹乞家属,又遣人持其家信号往招之。九月,夏人来告国母哀,因上表谢过。诏夏主:"省所上表,能抗章引慝,已谕边臣,我疆彼界,毋相侵犯。"已而夏以二千骑出浮图岔来战,供奉官陈告、差使李戭死之。闰九月,古邈川部族叛,熙河将王愍率兵掩击。翌日,夏人马数万围愍等,力战败之,擒其钤辖嵬名乞遇;统制苗履又战于青唐峗,夏人败绩。十二月,遂遣令能、嵬名济等进誓表曰:"臣国久不幸,时多遇凶,两经母党之擅权,累为奸臣之窃命。频生边患,增怒上心,衅端既深,理诉难达。幸凶党伏诛,稚躬反正。遐驰恳奏,陈前咎之所归;乞绍先盟,果渊衷之俯纳。故班诏而申谕,获贡誓以输诚,谨当饬疆吏而永绝争端,戒国人而常遵圣化,违约则凶咎再降,背盟则基绪非延。约束事条,恭依处分。"诏报曰:"尔以凶党造谋,数干边吏,而能悔过请命,祈绍先盟。念彼种人,均吾赤子,措之安静,乃副朕心。嘉尔自新,俯从厥志,尔无爽约,朕不食言。自今已往,岁赐仍旧。"
三年正月,哲宗崩,徽宗即位。九月,夏遣使来奠慰及贺即位。十月,复遣使来贺天宁节。
建中靖国元年,乾顺始建国学,设弟子员三百,立养贤务以廪食之。
崇宁三年,蔡京秉政,使熙河王厚招夏国卓罗右厢监军仁多保忠,厚云:"保忠虽有归意,而下无附者。"章数上,不听。京愈责厚急,乃遣弟诣保忠许,还为夏之逻者所获,遂追保忠赴牙帐。厚以保忠纵不为所杀,亦不能复领军政,使得之,一匹夫耳,何益于事。京怒,必令金帛招致之。夏乃点兵,延、渭、庆三路各数千骑出没,声言假兵于辽矣。三年,辽以成安公主嫁乾顺。
四年,诏西边能招致者,毋问首从,赏同斩级令,用京计也。陶节夫在延州,大加招诱,乾顺遣使巽请,皆拒之,又令杀其牧放者。夏人遂入镇戎,略数万口,执知鄯州高永年而去,又攻湟州,自是兵连者三年。大观元年,始遣人修贡。
政和四年冬,环州定远大首领夏人李讹〈口移〉以书遗其国统军梁哆〈口夌〉曰:"我居汉二十年,每见春廪既虚,秋庾未积,粮草转输,例给空券,方春未秋,士有饥色。若卷甲而趋,径捣定远,唾手可取,定远既得,则旁十余城不攻而下矣。我储谷累岁,阙地而藏之,所在如是,大兵之来,斗粮无赍,可坐而饱也。"哆〈口夌〉遂以万人来迎。转运使任谅先知其谋,募民尽发窖谷,哆〈口夌〉围定边,失所藏。越七日,讹〈口移〉遂以其部万余归夏。乾顺筑臧底河城,遂诏河东节度使童贯为陕西经略以讨之。
五年春,遣熙河经略刘法将步骑十五万出湟州,秦凤经略刘仲武将兵五万出会州,贯以中军驻兰州,为两路声援。仲武至清水河,筑城屯守而还。法与夏人右厢军战于古骨龙,大败之,斩首三千级。贯奏凯,皆迁秩。秋,仲武、王厚复合泾原、鄜延、环庆、秦凤之师攻夏臧底河城,败绩,死者十四五,秦凤第三将全军万人皆没。厚惧,厚赂贯而匿之。冬,夏人以数万骑略萧关而去。
六年春,刘法、刘仲武合熙、秦之师十万攻夏仁多泉城,三日不克,援后期不至,城中请降,法受其降而屠之,获首三千级。种师道以十万众复攻臧底河城,克之。十一月,夏人大举攻泾原靖夏城。时久无雪,夏先使数万骑绕城,践尘涨天,兵对不睹,乃潜穿壕为地道入城中,城遂陷,复屠之而去。
宣和元年,童贯复逼刘法使取朔方。法不得已,引兵二万出,至统安城,遇夏国主弟察哥郎君率步骑为三阵,以当法前军,而别遣精骑登山出其后。大战移七时,前军杨惟忠败入中军,后军焦安节败入左军,朱定国力战,自朝及暮,兵不食而马亦渴死多。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盍朱峗,守兵见,追之,坠崖折足,为一别瞻军斩首而去。是役死者十万,贯隐其败而以捷闻。察哥见法首,恻然语其下曰:"刘将军前败我于古骨龙、仁多泉,吾常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枭首哉!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遂乘胜围震武,刘仲武、何灌等赴之,乃解去。震武在山峡中,熙、秦两路不能饷,自筑三岁间,知军李明、孟清皆为夏人所杀。初,夏人陷法军,围震武,欲拔之。察哥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块。"乃自引去。而宣抚司受解围之赏者数百人,实自去之也。诸路所筑城砦皆不毛,夏所不争之地,而关辅为之萧条,果如察哥之言。十月,夏遣使来贺天宁节,投以誓诏,不取。贯不能屈,但迫馆伴强之,使持还,及边,遂弃之而去。贾炎得而上之,贯始大沮。
钦宗即位,遣使来贺正旦。先是,金人灭辽,粘罕遣撒拇使夏国,许割天德、云内、金肃、河清四军及武州等八馆之地,约攻麟州,以牵河东之势。靖康元年三月,夏人遂由金肃、河清渡河取天德、云内、武州、河东八馆之地。四月,陷震威城,兵马监押朱昭死之。继而金贵人兀室以数万骑阳为出猎,掩至天德,逼逐夏人,悉夺有其地。夏人请和,金人执其使。
岁丁未,乾顺改元正德,时建炎元年也。是岁九月,金帅兀术回云中,遣保静军节度使杨天吉约侵宋,乾顺许之。十月,通问使傅雱见金左监军希尹于云中,希尹以国书授雱,为夏国请熙宁以来侵地。盖彼既夺其地,乃责偿于宋以报之。
二年正月,以主客员外郎谢亮为陕西抚谕使兼宣谕使,从事郎何洋为太学博士,持诏书赐乾顺。亮西入关,鄜延经略使王庶遗亮书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专之可也。夏国为患小而缓,金人为患大而急。方其挫锐熙河,奔北鄜延,秋稼未登,兵士困饿。阁下苟能仗节督诸路协同义举,虽未足尽雪旧耻,亦可驱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图恢复矣。"亮不能用,遂由环庆入西夏。庆历后,夏国主尝以宾礼见使者,亮至,乾顺乃倨然见之,留居几月,始与约和罢兵。亮归,而夏之兵已蹑其后,袭取定边军。
明年,亮还行在。二月,金帅娄宿连陷长安、凤翔,陇右大震。夏人谍知关陕无备,遂檄延安府言:"大金割鄜延以隶本国,须当理索,敢违拒者,发兵诛讨之。"帅臣王庶檄报曰:"金人初犯本朝,尝以金肃、河清畀尔,今谁与守?国家以奸臣贪得,不恤邻好,遂至于此。贪利之臣,何国无之,岂意夏国躬蹈覆辙!比闻金人欲自泾原径捣兴、灵,方切寒心,不图尚欲乘人之急。幕府虽士卒单寡,然类皆节制之师,左支右吾,尚堪一战。果能办此,何用多言。"因遣谍间其用事臣李遇,夏人竟不出。是岁,开封尹宗泽奏疏请北伐,且言乞遣辩士西说夏国,东说高丽,俾出助兵。
三年,知枢密院事张浚使川、陕,谋北伐,欲通夏国为援,奏请国书,诏从之。七月,浚西行,复以主客员外郎谢亮假太常卿,权宣抚处置司参议官,再使夏国。
四年正月,浚遣亮往,迄不得其要领而还。十月,环庆路统制慕洧叛,降于夏国。
绍兴元年二月,同州观察副使刘惟辅弃德顺军输款于夏,夏人拒不受。八月,诏以夏本敌国,毋复班历日。十一月,川、陕宣抚副使吴玠始遣人通夏国书。
二年九月,吕颐浩言:"闻金、夏交恶,夏国屡遣人来吴玠、关师古军中,宜令张浚通问,以撢其情。"是岁,余睹谋结燕云之人图女直,粘罕觉,欲诛之,余睹父子遁入夏国,夏人以其兵少不纳。四年十二月,吴玠奏夏国数通书,有不忘本朝意。五年,乾顺改元大德。
七年正月,吴璘奏西蕃三十八族首领赵继忠来归,用可扼西夏右臂。十月,伪齐知同州李世辅谋执金帅撒里曷归宋,不克,遂奔夏。世辅父母亲族在延安者,金人杀之无遗类。
九年,夏人陷府州。灵芝生于后堂高守忠家,乾顺作《灵芝歌》,俾中书相王仁宗和之。乾顺以世辅为静难军承宣使、鄜延岐雍等路经略安抚使。世辅请兵,将报延安之役,夏主俾先讨别种酋豪号"青面夜叉"者,世辅擒之以报。乾顺乃为出兵,遣文臣王枢、武臣〈口移〉讹等随之。世辅军至延安,撒里曷走耀州,世辅购得害其父母者,杀之东城。闻金人降赦,归宋河南地,乃说王枢等降宋。〈口移〉讹不从,世辅抽刀斫之,不中;遂缚枢,命王晞韩护送行在。五月丙午,世辅以其众三千人归宋,授世辅护国承宣使、枢密行府前军都统制,赐名显忠。
六月四日,乾顺殂,年五十七。在位五十四年,改元天仪治平四年,天祐民安八年,永安三年,贞观十三年,雍宁五年,元德八年,正德八年,大德五年。谥曰圣文皇帝,庙号崇宗,墓号显陵。子仁孝嗣。
仁孝,崇宗长子也。绍兴九年六月,崇宗殂,即位,时年十六。十月,诏还王枢及夏国之俘百九十人。十一月,仁孝尊其母曹氏为国母。十二月,纳后罔氏。
十年,夏改元大庆。三月,诏胡世将与夏人议入贡,夏人不报。
十一年六月,夏枢密使慕洧弟慕濬谋反,伏诛。仁孝上尊号曰制义去邪。十一年九月,夏国饥。
十三年三月,地震,逾月不止;地裂,泉涌出黑沙。岁大饥,乃立井里以分振之。十三年,夏改元人庆。始建学校于国中,立小学于禁中,亲为训导。
十四年,彗星见坤宫,五十余日而灭,占其分在夏国。
十五年八月,夏重大汉太学,亲释奠,弟子员赐予有差。
十六年,尊孔子为文宣帝。
十七年,改元天盛。策举人,始立唱名法。
十八年,复建内学,选名儒主之。增修律成,赐名《鼎新》。
二十八年,始立通济监铸钱。
二十九年,归宋官李宗闰上书言:"夏国副使屈移,尝两使南朝,以为衣冠礼乐非他国比。怨金人叛盟,夺其所与地。此其情可见。壬子岁,粘罕尝聚兵云中以窥蜀,夏人谓将图己,举国屯境上以待其至。今诚遣辩士往说之,夏国必不难出兵,庶足为吾声援,以图恢复。"书奏,不报。
三十年,夏封其相任得敬为楚王。
三十一年,立翰林学士院,以焦景颜、王佥等为学士,俾修实录。金主亮犯四川,宣抚使吴璘檄西夏,俾合兵讨之。
三十二年,夏国移置中书、枢密于内门外。大禁奢侈。始封制蕃字师野利仁荣为广惠王。夏人闻金人南侵,以骑兵二千至蔡园川及马家才、秃头岭,将分道入攻,宣抚使吴璘命镇戎军守将秦弼说谕之。金兵败,夏人乃还。
乾道三年五月,夏国相任得敬遣间使至四川宣抚司,约共攻西蕃,虞允文报以蜡书。七月,得敬间使再至宣抚司,夏人获其帛书,传至金人。
四年,夏改元乾祐。得敬以谋篡伏诛。淳熙十二年二月,谍报故辽国大石牙林假道于夏以伐金,密诏利西都统制吴挺与制置使留正议之。
十三年四月,复诏挺结夏国。当时论议可否及夏人从违,史皆失书。
绍熙四年九月二十日,仁孝殂,年七十。在位五十五年,改元大庆四年,人庆五年,天盛二十一年,乾祐二十四年。谥曰圣德皇帝,庙号仁宗,陵号寿陵。子纯佑嗣。
纯佑,仁宗长子也,母曰章献钦慈皇后罗氏。仁宗殂,即位,时年十七。明年改元天庆。
开禧二年正月二十日废,遂殂,年三十。在位十四年,谥曰昭简皇帝,庙号桓宗,陵号庄陵。镇夷郡王安全立。
安全,崇宗之孙,越王仁友之子。开禧二年正月,废其主纯佑自立,明年改元应天。
嘉定四年八月五日,安全殂,年四十二。在位六年,改元应天四年,皇建二年。谥曰敬穆皇帝,庙号襄宗,陵号康陵。有子曰承祯。齐国忠武王彦宗之子大都督府主遵顼立。
遵顼,始以宗室策试进士及第,为大都督府主。嘉定四年七月三日立,时年四十九,改元光定。金卫绍王崇庆元年三月遣使册为夏国王。
七年夏,左枢密使万庆义勇遣二僧赍蜡书来西边,欲与共图金人,复侵地,制置使黄谊不报。
其后金人南迁,议徙都长安,遣元帅赤盏以重兵宿巩州。夏主畏其侵迫,乃遣枢密使都招讨甯子宁、忠翼赴蜀阃议夹攻秦、巩;聂子述俾利西安抚丁焴答书,饬将吏严兵以待。时嘉定十二年三月也。子述寻罢去,焴持议不可轻动,师不可出。十二月,甯子宁遣使复申前说,且责我以失期,时安丙再开宣阃,许之,命利州副都统制程信任其责。
十三年八月,甯子宁以师期来告,丙遂决意出师,以奏札闻诸朝,不待报可,命将大举,卒无功。夏人甯子宁、嵬名公辅亦率其众归国。
十四年正月,丙回利州。
十六年,遵顼自号上皇,传位于其子德旺。
宝庆二年春,遵顼殂,年六十四。改元光定十三年。谥曰英文皇帝,庙号神宗。
丙戌七月,德旺殂,年四十六。改元乾定四年。庙号献宗。
清平郡王之子南平王睍立,二年丁亥秋,为大元所取,国遂亡。
夏之境土,方二万余里,其设官之制,多与宋同。朝贺之仪,杂用唐、宋,而乐之器与曲则唐也。
河之内外,州郡凡二十有二。河南之州九:曰灵、曰洪、曰宥、曰银、曰夏、曰石、曰盐、曰南威、曰会。河西之州九:曰兴、曰定、曰怀、曰永、曰凉、曰甘、曰肃、曰瓜、曰沙。熙、秦河外之州四:曰西宁、曰乐、曰廓、曰积石。其地饶五谷,尤宜稻麦。甘、凉之间,则以诸河为溉,兴、灵则有古渠曰唐来,曰汉源,皆支引黄河。故灌溉之利,岁无旱涝之虞。
其民一家号一帐,男年登十五为丁,率二丁取正军一人。每负担一人为一抄。负赡者,随军杂役也。四丁为两抄,余号空丁。愿隶正军者,得射他丁为负赡,无则许射正军之疲弱者为之。故壮者皆习战斗,而得正军为多。凡正军给长生马、驼各一。团练使以上,帐一、弓一、箭五百、马一、橐驼五,旗、鼓、枪、剑、棍棓、炒袋、披毡、浑脱、背索、锹、斤斧、箭牌、铁爪篱各一。刺史以下,无帐无旗鼓,人各橐驼一、箭三百、幕梁一。兵三人同一幕梁。幕梁,织毛为幕,而以木架。有炮手二百人号"泼喜",陟立旋风炮于橐驼鞍,纵石如拳。得汉人勇者为前军,号"撞令郎"。若脆怯无他伎者,迁河外耕作,或以守肃州。
有左右厢十二监军司:曰左厢神勇、曰石州祥祐、曰宥州嘉宁、曰韦州静塞、曰西寿保泰、曰卓啰和南、曰右厢朝顺、曰甘州甘肃、曰瓜州西平、曰黑水镇燕、曰白马强镇、曰黑山威福。诸军兵总计五十余万。别有擒生十万。兴、灵之兵,精练者又二万五千。别副以兵七万为资赡,号御围内六班,分三番以宿卫。每有事于西,则自东点集而西;于东,则自西点集而东;中路则东西皆集。用兵多立虚砦,设伏兵包敌,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战则大将居后,或据高险。其人能寒暑饥渴。出战率用只日,避晦日,赍粮不过一旬。弓,皮弦;矢,沙柳竿。恶雨雪。昼举烟扬尘,夜篝火以为候。不耻奔遁,败三日,辄复至其处,捉人马射之,号曰"杀鬼招魂",或缚草人埋于地,众射而还。
笃信机鬼,尚诅祝,每出兵则先卜。卜有四:一、以艾灼羊脾骨以求兆,名"炙勃焦";二、擗竹于地,若揲蓍以求数,谓之"擗算";三、夜以羊焚香祝之,又焚谷火布静处,晨屠羊,视其肠胃通则兵无阻,心有血则不利;四、以矢击弓弦,审其声,知敌至之期与兵交之胜负,及六畜之灾祥、五谷之凶稔。俗皆土屋,惟有命者得以瓦覆之。
论曰:拓跋氏考诸前史可见也。自赤辞纳款于贞观,立功于天宝,思恭以宥州著节于咸通,夏虽未称国,而王其土久矣。子孙历王五代。宋兴,太祖即西平王加彝兴太尉,德明在祥符间已追帝其父于国中。逮元昊始显称帝,厥后因之,与金同亡。
概其历世二百五十八年,虽尝受封册于宋,宋亦称有岁币之赐、誓诏之答,要皆出于一时之言,其心未尝有臣顺之实也。元昊结发用兵,凡二十年,无能折其强者。乾顺建国学,设弟子员三百,立养贤务;仁孝增至三千,尊孔子为帝,设科取士,又置宫学,自为训导。观其陈经立纪,《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今史所载追尊谥号、庙号、陵名,兼采《夏国枢要》等书,其与旧史有所抵牾,则阙疑以俟知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