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宝庆三年(1227)二月,杨氏派人同夏全求和说:“将军不是山东归附的吗?狐狸死,兔子哭,李氏灭亡,夏氏难道能独立存在?希望将军对我们给以照顾。”夏全答应。杨氏穿戴整齐出来迎接夏全,和他巡视营垒,说“:人们传说三哥已经死了,我一个妇人哪能自立?就应该把太尉作为丈夫那样侍奉,我所有的部众、玉帛、兵器财物,都归太尉所有,希望你马上接受这些,千万别多费口舌啦。”夏全动心,杨氏就设酒宴招待夏全,他很高兴,喝得很起兴,睡觉时如同在家中一样,他们把仇恨转变成和好,夏全反过来与李福商量逐走刘王卓。
十一日,夏全命令叛贼的同党包围了州治,焚烧官府和百姓的房屋,杀死守护库藏的官吏,取走了库中的货物。当时刘王卓还有一万多名精兵,窘迫得不能发出一个命令,只有叹息而已,半夜时刘王卓用绳索顺城墙而下,才得以活命。镇江军与叛贼交战而死的有一大半,将校多数死亡,武器、铠甲、钱、粮都被叛贼据有。刘王卓步行到扬州,借扬州兵自卫,还下答刂子命令扬州制造旗帜。林拱把这些上奏给朝廷,听说这件事的人大笑。夏全赶走刘王卓后,晚上回来,杨氏拒绝了他,夏全知道杨氏已经反悔,要图谋自己,第二天大肆抢掠,赶奔盱眙想要作乱,张惠、范成进关闭城门,夏全不能进去,就在淮河上游荡。张惠、范成进出兵想剿灭他,夏全狼狈地归附了金国,金人接纳了他。这次行动,张正忠没有跟从叛乱,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在庭中上吊,他自焚而死。消息传来,中外恐惧,刘王卓自己弹劾自己。不久,刘王卓死。
起初,姚罛跟从贾涉被召用为楚州推官,李全对他归附自己很高兴,替他向当权的人说好话,他才得以升官,李全请求任姚罛为青州通判。许国死后,李全借助姚罛稳定局势,欺骗众人,姚罛因功入朝为官。三月,朝廷任命姚为军器少监、楚州知州兼制置。姚罛召用郑子恭、杜耒等人为僚属,留自己的母亲和儿子在京城,买来两个妾随他同行。姚罛到楚州城东,把船靠在岸边处理政事。派人入城去拜见杨氏,用徐..稷的旧例,并且超过了他的礼节。杨氏允许姚罛入城,姚罛才入城,把府衙暂时安排在僧寺中,杨氏对姚罛极力讨好,使他高兴。
此时李全已经被围困一年,牛、马和人都要吃光了,将要吃自己的军卒。当初有数十万军民,现在只剩数千人了。四月辛亥日,李全想投降大元,害怕众人有异议,就焚香向南方祭拜,想上吊自杀,被郑衍德、田四救下,说:“比如做衣裳,有身子,还愁没有袖子吗?现在投降蒙古,未必不是福。”李全听了这个意见,就约定投降大元。大元兵进入青州,按皇帝的旨意授予李全为山东行省。
刘庆福在山阳,自知自己是祸端,心怀不安,想图谋李福来赎罪。李福知道后,也计谋除去刘庆福。他们二人互相猜疑,不见面。李福装病十多天,众将领都去看望他,刘庆福没去。张甫,一向与刘庆福友好,害怕李福怀疑自己,就劝刘庆福去看望李福。后来刘庆福与张甫相约一同前去,到寝室时,刘庆福远远地看见李福躺在那里没脱外衣,心中恐惧,不得已来到床前,看见床头有鞘刀,刘庆福口问病情而手按刀鞘,害怕李福先下手。李福怀疑刘庆福手按刀鞘是准备杀他,就一跃而起拔刀砍伤刘庆福,刘庆福空手不能支撑,被张甫解救。李福的部下一起杀死了刘庆福和张甫。
张甫本来是金国的元帅,被封为高阳公,他最善于驾驭部众。金国丢掉河北,张甫保卫雄、霸、清、莫、河间、信安没被大元攻陷。信安在白沟的外面,距离燕京二百里并被大塘泺阻遏,大元兵不能越过,张甫常派军去伺机骚扰元兵。大元的将领俚寨奴屡次想消灭张甫,夺取雄、霸二州。俚寨奴的猛将窝罗虎,投降了张甫,张甫接纳了他。后来窝罗虎逃走,并且偷了张甫的千里马献给俚寨奴。俚寨奴高兴,对窝罗虎更信任。他们曾在燕京的大悲阁一起饮酒,窝罗虎灌醉俚寨奴并把他推到阁下,俚寨奴差一点死掉。窝罗虎就假装醉酒下楼,又骑着自己献出的马回到张甫这里,追赶他的人没追上,人们才佩服张甫善用间牒。后来张甫归附了李全。
李福把刘庆福的头交给姚罛,姚罛非常高兴,杜耒说:“刘庆福是叛乱的祸首,一世的奸雄,如今头落在读书人的手中啦!”就飞快地向朝廷汇报,派郑子恭随后去上奏捷报。刘王卓失败,储积的货物都被掠空,纲运不能接续,叛军骚动不安,认为这是李福所导致的。李福多次见姚罛和制府的官员催促粮草,他们都以朝廷的调拨还没下达为理由推辞,李福说“:朝廷如果不养活忠义军,就不必设置帅府了;如今和从前一样设置帅府,只是不支给忠义军钱粮,是想建置制府来困住忠义军。”六月,李福乘部众愤怒的时机,与杨氏商议,召姚罛饮酒。姚罛来后而杨氏不出来,姚罛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左右人散去。李福与姚罛命令召来其他幕僚,以杨氏的名义召姚罛的两个妾。众幕僚知道有变乱,迫不得已前来。杜耒穿着朝服来到八字桥,李福的兵杀他,杜耒向着南方拜了两拜后被杀死。姚罛的二个妾进来,姚罛与她们见了面。李福的兵想杀姚罛,被郑衍德救下才得以活命。他剃去胡须和鬓毛,晚上在城西沿绳索下城墙逃走,步行回到明州,不久,姚罛死去。
朝廷因为淮地的叛乱不停,派去的将帅一定丧命,谁也不肯来。开始考虑在防守上轻淮河、重长江。楚州不再建帅府,就以统帅杨绍云兼任置制使,把楚州改名为淮安军,命令通判张国明为权淮安军,把它如羁縻州一样看待。叛军堵塞淮安军南门,开北门,淮安军属县的民田都用少的价钱强买来,自收赋税来养兵,钱粮同过去一样不能接续。叛军将领国安用、阎通叹气说:“我们除了米以外每天得到二百铜钱,楚州物价可以平安度日,而刘庆福做坏事,互相寻找怨仇,使我们无衣无食。”张林、邢德也说:“我们曾蒙受宋朝的恩德,中间受到李全的挑拨,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能不为朝廷做事?”王义深也曾经遭受过李全的欺辱,也说:“我本来是贾帅手下的人,和彭安抚举义没成功而来。”他们五个人互相说“:朝廷不拨钱粮给我们,是因为有反叛的人没除去啊!”他们就共同决定杀李福和杨氏献给朝廷,于是众人率兵奔杨氏家。李福出来,邢德亲手杀了他,有数百人被屠杀。有位郭统制,杀死了李全的二儿子。阎通杀死一个妇人,以为是杨氏,把她和李福的头一齐装在匣子里献给杨绍云。杨绍云又送到京城,满朝的人十分高兴。朝廷传檄命令彭忄乇、张惠、范成进、时青合兵前往楚州,根据情况不必报告朝廷,杀尽叛军的余党。不久,传说杨氏安然无恙,那个妇人的头是李全的第二房夫人刘氏。
彭忄乇是个轻薄浮华的人。常被四总管戏弄,得到檄命后不敢自作主张,极力退避。张惠、范成进二人就率兵进入楚州城,同张林等五人欢宴,商量分北方军为五部分,让国安用等五人分别统领,每军不超过一千人,一军驻扎在南渡门,一军驻扎在平河桥,一军驻扎在北神镇,城中城西各驻扎一军;在山东的人老幼都被断绝了钱粮,调淮阴战舰,陈列在淮河岸边来切断李全的退路,请制府和朝廷决定。朝廷认为时青的威望重,就听凭时青来处理。檄命传下,没谈到如何安排张惠、范成进。时青也害怕祸患殃及自己,就秘密派人到青州报告李全,拖延时间不做决定。张惠等回到盱眙,叛军势力又抬头。杨绍云到枢密院去汇报,商议,淮东总领岳珂负责制府的事。张惠、范成进回到盱眙,缺乏钱粮,秘密约定投降金国,卢鼓槌答应。这时镇江军和滁州虎儿军在盱眙的还很多,张惠、范成进欺骗彭忄乇说:“南方军和北方军在一起容易激起变乱,应该命令军人出入不得带兵器。”又劝彭忄乇早调虎儿军摧毁敌人,彭忄乇答应。
张惠、范成进二人每次宴请彭忄乇,一定会遍及衙门的差役,彭忄乇都不醒悟;为感激他们抗拒夏全的功劳,提升他们二军将领的官职。他们二人和部下都推辞说“:不希望得到官职,想得到钱粮。”八月十五日,张惠、范成进宴请彭忄乇,彭忄乇的亲信知道有阴谋,多数没去,彭忄乇和平时一样赴宴。酒宴进行到一半,就把彭忄乇捆绑起来,彭忄乇的随从人员手无寸铁,并且都醉了,就都被捆绑起来。当天张惠、范成进就渡过淮河投降了金国,把盱眙附属于卢鼓槌的泗州。金兵到盱眙,张惠、范成进开门迎接,盱眙各军都不战而降。于是就堵住南门,开北门,疏导淮水沟通泗州的东西两边。卢鼓槌与张惠解除仇怨结成姻亲,金国给张惠授予高官,让他专门控制河南,抵御大元。从此金人更加紧对淮东的进攻。朝廷调京湖制置司的一万名士兵驻扎在青平山来防备李全。
李全得到时青的报告后痛哭,极力向大元大将请求回到南方,元将没答应;李全折断一个手指表示回到南方一定背叛宋朝,元将答应。根据大元皇帝的旨意李全被授予山东、淮南行省的官职,得以专制山东,但每年要向大元献金币。十月十日,李全和大元的张宣差以及几个通事来到楚州,穿戴着大元的衣服、帽子,文书纪年采用天干地支,但没有年号。王义深逃到金国,国安用杀死张林和邢德向李全赎罪。十一日,李全在淮阴邀请时青和张国明,张国明因病推辞,时青父子一同前去。李全追究杀他儿子的人郭统制并杀了他,又把田成瑶、田之昂、李英等八人投入监狱,说“:不是朝廷杀了我的妻子、儿子,我只向你们问罪。”李英,是李全的心腹,狡诈而细密,和李平都是山东的胥吏。李全忽而反叛忽而归顺,就是他们二人教的。李平又多次把李全的书信送到朝廷,以此来侦知朝廷的意图。时青把他接受的朝廷的檄命交给李全说“:我是向来推重和尊敬相公的,哪肯做这些事!”李全也恨时青反复无常。十五日,李全和时青登上城南的门楼饮酒,杀死时青,派骑兵去欺骗时青的妻子,说时青病了,决定为他做祈祷消灾免祸的仪式。时青的妻子到来之后,与时青一起被杀死。李全就吞并了时青的军队,提拔小校胡义为将领,把时青军队的一半调往涟水、海州。
绍定元年(1228)春,李全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士兵,被招募的人没有南北方的限制,宋军士兵多数逃走到李全这里应募。天长的保甲百姓聚在一起为十六个寨子,他们连年失业,不耕种土地,官府赈济他们,但不能接续上,强壮的人都应募去李全那里。射阳湖有数万家在那里客居,他们家中有兵器,他们的侵掠不能被制止,周安民、谷汝砺、王十五是他们的首领,也结成水寨,观看成败。翟朝宗为扬州知州,权制置。李全悬重赏逮捕赵邦永,赵邦永就改名为赵必胜。李全知道东南依靠水兵,就计划练习水战,米商来到后,连船带米一起买来,把舵工留下,以一教十。又派人到各地买桐油粘筏,用优厚的条件招募南方的工匠,大造舭舟达船,从淮河到海都能相望。于是赵善湘禁止桐油粘筏下江,特别严格。翟朝宗到扬州去买粘木,赵善湘也向朝廷奏报,请求用松木替换粘木并留下粘木。李全不得已,以榆木代替粘木,造成的船多数重并容易搁浅。六月,在射阳湖试验造好的船,赵善湘恐怕李全乘机攻打通、泰二州,马上给池州下牒文寻找通、泰二州入湖的通道。七月廿一日,李全派郑衍德率领三万士兵到海州。廿四日,李全和杨氏在海中检阅战舰。八月,李全到青州,被严实及石小哥攻击,李全失败逃走。石小哥,是石王圭的儿子,他夺取了青..山固,并占据了它。九月,李全回到海州,更加紧制造战舰,驱使各山寨的人练习游泳。十一月,李全到楚州。李全治理山东仍不稳定,但每年向大元贡奉的东西不缺少,所以表面上恭顺宋朝以便得到宋朝的钱粮,往往是把贸易的货物送给大元。宋朝得以减少了对北方的忧虑,不停地给李全发军饷。李全派人到朝廷游说,不如重新设置山阳制置司。李全又与金国联合,相约把盱眙给金国,金国也派靳经历来聘问李全,但都没成功。
绍定二年四月,李全以粮少为借口,派海船从苏州洋进入平江、嘉兴请求买粮,实际是想熟习海路,窥伺京城地区。六月,李全资助淮安的牛马贩子赵五召集逃亡的人,把北方军夹杂在里面分别去盱眙抢掠牛马。九月,李全去涟水、海州巡视战舰,表面上说是回东平安葬方士许先生。不久,李全回来。李全曾宴请张国明等人,席间他忽然说:“我是个不忠不孝的人。”众人问“:节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李全说“:浪费了朝廷的很多钱粮,杀死许制置,这是不忠;我的哥哥被人杀死,我不能报仇,这是不孝。二月二十五日的事,是我的罪过,十一月十三日的事,是谁的罪呢?”这是指刘王卓和夏全。李全秘密派军队在高邮、宝应、天长之间掳掠,高邮军知军叶秀发派宗雄武率领民兵抵御,被叛军打败。
绍定三年二月九日,御前军器库失火。放火的人被抓获,是楚州的军人穆椿。李全想摧毁宋朝的兵备,所以派穆椿去放火,并且在外面埋伏人,计划进去捣乱,因为没进去而停止。于是先朝的兵器铠甲都丧失。穆椿在受刑前笑着说“:事情成功了。”李全想占据扬州然后从这里渡过长江,分兵占领通、泰二州以便到达海上。众将领都说“:通、泰二州,盐场在那里,不如先攻取作为家计,并且使朝廷失去盐场的利益。”李全认为朝廷不做防备,况且他即使反叛,朝廷也难以马上断绝给他的钱粮,就挟持大元的李、宋二位宣差对宋朝廷虚张声势,恐吓威胁,并派张国明通报给宋朝廷,而大元实际上不曾资助李全兵力。有认识李宣差的人,说:“这是青州一个卖药的。”七月,朝廷召张国明去禀奏,李全用宝玉给他做费用,李全的宾客和仆从在所过之处扬言“:李相公的雄才大略无与伦比,他射箭能达到五百步那么远,朝廷不如分裂国土,让他为王,给他增加钱粮,让他守卫边境。”对所有身居要职的人都进行贿赂,请求这些人赞同这种说法,替他说好话。张国明见到皇上后,以一百口人的性命担保李全不背叛宋朝。
八月,李全将检阅水军,风势不顺,他就焚香祷告说:“如果让我李全有天命,应该是相反的风向。”李全说完这话风向就反过来了。李全阅兵好几天。正巧李全买麦子的船路过盐城县,翟朝宗唆使尉兵抢夺。李全大怒,以搜捕盗贼为名,十一日,李全的水、陆军数万人直捣盐城,盐城守将陈益、楼强都逃走,李全进城并占据了它。盐城县知县陈遇越过城墙逃走,城中公家和私人的盐货都落入李全的手中。翟朝宗仓皇派干官王节进入盐城,恳求李全退兵;又派官吏曾..、李易进入山阳,求杨氏在内部帮着说好话,都不答应。翟朝宗就派卞整领兵扼守境土。李全留郑祥、董友守卫盐城,自己领兵去楚州。卞整和陈遇在道的东面指挥军队,打更时互相出声答应。李全对朝廷上报,声称自己派兵捕杀盗贼路过盐城,盐城知县自己弃城逃走,他担心城中军民受到惊扰,未免进城去安抚众人。朝廷于是给李全加上两镇指挥使的官职,命令他退兵,命令制置司干官耶律均去告诉他。李全说“:朝廷对我就像小孩一样,哭的时候就给果子吃。”不接受朝廷的命令。朝廷因此罢去翟朝宗,计划再用杨绍云,杨绍云以官职卑微不能控制下属为理由推辞;朝廷又任命郑损,郑损推辞。扬州通判赵王敬夫暂时负责制置司的事。
李全加紧造船,甚至掘坟墓取得粘木板,把铁钱溶化炼成钉鞠,熬人的脂肪做成油灰,打着火把日夜不停地干,招集沿海地区逃命的人为水手。又以抵御大元为借口欺骗赵王敬夫,要求增加五千人的钱粮,请求誓书铁券。朝廷仍给李全不停地运送军饷。李全得到米,就自己转到淮海送到盐城供养他的部众。别的军士见到这些后说:“朝廷惟恐贼吃不饱,我们怎么尽力杀贼?”射阳湖的人甚至有“养北方的贼,残害淮地的百姓”的话,听到的人叹息。
王十五归附李全,李全又派人用金牌引诱和威胁周安民等人,在谕口建造浮桥,以方便盐城的来往;又开辟马罗港、寿河,使淮河上的船能进到湖中,作为攻打水寨的准备。又对置制司说“:我李全归附了三年,淮甸安宁,虽然蒙受大丞相力主安靖的思想,深受被保护的恩情,无奈赵制置、岳总管、赵葵、赵范兄弟二人各自为政,使李全难于安身。我李全想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亲自去盐城检阅视察。如果有忌恨李全、怀疑李全的,如赵知府之流,便可以领兵前去决战。如果能消灭李全的,高官厚禄任凭你取;如果不能消灭李全,正表明了我李全的心意。”赵善湘看到后十分气愤,赵范也请求调兵。
这时史弥远常常休假,执政不能做出决定,满朝的人差不多都认为:“大丞相善于策划治理国家大事,能不妥善处理?”只有参知政事郑清之特别忧虑,秘密与枢密使袁韶、尚书范楷商议,他们二人与郑清之的意见相同。郑清之就约袁韶一起拜见皇上,袁韶极力讲李全的情况,皇上也面带忧虑。郑清之就极力赞成讨伐李全,皇上也下了决心。郑清之退去后,把皇上的意思报告给史弥远,史弥远也下了决心。乙巳日,朝廷下金字牌进升赵善湘为焕章阁学士、江淮制置大使,赵范为直徽猷阁、扬州知州、淮东安抚副使,赵葵为直宝章阁、淮东提点刑狱兼滁州知州,都指挥军队,全子才为军器监簿、制置司参议官。皇上下诏说:
君臣,是天地的常理;刑赏,是国家的权柄。顺应它们就能得到安抚,违背它们就要受到诛杀。只因为我朝廷兼爱南方和北方,惦记山东归附来的人,就在淮甸安抚来的人。你们这些遗民,本来是我的子民百姓,所以给你们物资、粮食使你们从死亡中挣脱出来,赏赐官爵是表示对你们的恩宠,你们坐在那里不劳而食已经超过了十年,朝廷对你们的恩惠和供养十几年如一日,这是再生的恩德,怎么得罪了你们而使你们反叛呢?这个愚蠢的李全,和异类一样,像蜂和蚁那样屯聚,最初一点功劳也没有;他长着人的面目,野兽的心,罪大恶极!假装恭顺,公然肆虐。借着国家给的钱粮,招集部众;凭着官职荣宠,威胁和控制官吏;欺凌和蔑视统帅,杀死逐走守边疆的官员,劫掠我的百姓,把劫掠来的东西运送给自己的部众。狐假虎威以为人们害怕自己,狗咬主人就像旁边没人一样,目空一切。朝廷暂时包涵这些,李全却愈益猖獗,在盐邑掠夺后,又接着袭击海陵,用怨仇来酬谢恩德,积邪恶而恣意横暴。李全是头填不饱肚子的大猪,贪婪无厌;恨他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只能等待灭亡。所以神和人都很愤怒,难道天地能庇护包容?舍去讨伐李全这件事,孰不可忍!对李全可以削夺官爵,停止给他钱粮。命令江、淮制臣,整顿各军准备去讨伐;借着朝内外的一致意见,下定决心剿除李全。李全蒙蔽朕心,理所当然地遭到天的惩罚。
我朝的官员、士大夫,心怀激愤已经很久;至于边境的百姓,他们希望洗去沉冤造成的痛苦。应该鼓足勇气,奋勇杀敌,取得功名。凡是被李全胁迫而跟从的人,应该报效和归顺国家,国家应该查明实情进行宽恕,增加恩惠来表彰忠义的人。把国家的规定,公布给众人:抓到或者杀死李全的人,赏给节度使的官职,赏钱二十万,银绢二万匹;帮助抓到或杀死李全的人,按功劳的大小给不同的提升和赏赐。能夺取现在被李全的叛军占领的城池的人,夺取州城的,授予防御使的官职;夺取县城的,授予团练使的官职;从中出力的将官、士兵和百姓都按功劳加以赏赐。逆贼李全的部将和士兵都是我遗失的百姓,怎能甘心跟从他做叛贼?相信你们是因为受到逼迫,一定不是出自本心。你们应该离开逆贼来归降,朝廷一律免罪;如果你们能立功,朝廷将给予特殊的赏赐。郑衍德、国安用虽然给逆贼李全管理军队,但他们多次效忠国家,是心向本朝;冯土自、于世珍虽然被逆贼李全相信和重用,但他们都贯通古今的道理,应该知道逆顺,如果他们率领众人来归降,应该加以提拔重用。各地的士大夫流落到淮甸,一时陷入贼营,实际不是出自本心,如果能相继来归降,应该给以免罪。海州、涟水军、东海县等处有为逆贼李全守城的人,如果能献城投降,应该给予恩惠。时青以忠守卫边境,屡立大功;彭义斌以忠开拓土地,大展宏图,也被逆贼李全谋害,对他们都给以赠典、追封和立庙。
唉,用威力回报残暴,对天下百姓也有个交待;只要决断了就能成功,就是要平定淮、蔡地区。以上这些布告中外,使大家都知道。
皇帝诏书的话,是郑清之代写的。朝廷催促荆襄、淮西各军去援助征讨李全的军队。
壬子日,李全的军队突然来到湾头,赵王敬夫恐惧,想逃走,副都统丁胜劫持守门的人制止他。李全攻打城的南门,都统赵胜从堡寨率领强弩手赶到大城射李全的军队,李全稍稍后退。李全派刘全马上到堡寨的西城下,想夺西城以便俯视大城。先前,赵胜驻扎在西城,见城壕浅,多次说:“假如有寇盗来,没围大城,先袭击堡寨,怎么能不防备?”他就在酷暑中监督士兵疏导城壕,人们都认为这很苦,翟朝宗也认为这可笑。城壕疏通后,赵胜决开新塘水注入城壕。这时,刘全不能前进。赵胜又疏导市场中的河,人们都认为这不着急。李全来后,赵胜打开水门接纳商船一千多艘,救活了数千人,粮食和货物没落入李全手中。
当时朝廷虽然下诏书讨伐李全,但还有在内只求迎战和防守,在外采用调和的办法,而不去主动进攻的说法。这天,赵王敬夫得到史弥远的书信,答应增加一万五千人的粮食,劝李全回到楚州。赵王敬夫马上派刘易到李全的军营中把史弥远的书信交给李全。李全笑着说“:丞相劝我回去,丁都统与我交战,这不是欺骗吗?”李全把史弥远的书信扔在地上不接受,只留下了官府的文书。赵王敬夫才知道李全欺骗了自己,就立即发牌印迎接赵范。癸丑日,李全堵塞泰州的城壕。于邦杰、宗雄武私通李全,告诫守城的人不要射箭,等李全他们靠近城时再射,使他们窘迫,因此李全得以筑成土垒,窥伺城内的情况。宋济恐惧,命令县尉某人到李全的营中,李全把政府答应给他增粮的文书给县尉看,县尉又出城,献出钱二百万投降了他。乙卯日,于邦杰、宗雄武开城门领着李全进城,宋济率官吏们出来迎接。李全进来坐在郡治所,宋济拿出库存的钱献给李全,李全说:“你献的钱,是你的私产吗?如果是泰州府库的,那本来就是我的,怎么用你来献!”就住在宋济的佥判厅,进入郡堂,把泰州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初一日,李全听说赵范、赵葵进入扬州,就鞭打郑衍德说:“我计划先攻取扬州渡过长江,你们劝我先攻取通、泰二州,现在二赵进扬州城了,还能渡长江了吗?”郑衍德不敢回答。李全接着说“:现在只有直捣扬州了。”五日,李全配备兵力守卫泰州,把宜陵的部众全部调出。七日,来到湾头建立堡寨,占据运河的咽喉要道。李全派胡义率领先锋骑兵在平山堂驻扎,窥伺三城的情况。八日,李全攻打扬州城东门没成功。贼将张友在城东呼叫请求见赵葵,李全隔着城壕骑在马上与他互相慰劳,赵葵严词谴责李全,李全弯弓射箭向赵葵而去。九日,张..、戴友龙、王铨、张青率领天长的制勇三军到来,因李全的阻截不能前进,派人到城中求援。赵范、赵葵亲自出堡寨的西门,列阵等待他们,李全不敢动兵,张..等进入城中。十一日,李全清早就率步、骑兵五千多人攻打堡寨的西门,赵胜领兵迎战,没取胜,赵范、赵葵给他派去援兵。李全也增加士兵,被赵葵击退。十二日,贼率领三万兵沿扬州城的东面奔向西门,李虎、赵必胜、张..、崔福奋力战斗,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打到晚上六点,李全才沿着东门回去,被丁胜、王鉴、于俊击走。襄阳的一万名士兵到达真州的上坝,统制张达、监军张大连不做防备,军队像鱼群那样连续不断地前行。李全的侦察骑兵统帅田四把这支队伍击断成几部分,死去了五千人,张达、张大连都死在那里。淮西的援兵到来,也遇到李全的统领桑青,双方展开了激战,扬州城中对这些都不知道。襄阳宋兵的失败,使李全的气焰更加嚣张,他常说:“我不要淮河流域的州县,我要渡江过海,直到苏、杭,谁能挡住我?”十五日,李全又率领轻骑兵进犯扬州城的南门,并且想掘开堰塘放掉城壕中的水,统制陈达率领强弩手射他们,赵范、赵葵出兵迎击,李全才退去。当天,金..等距离淮安十里,烧毁李全的寨栅,李全的部将刘全出来迎战,金..的军队失败,就退兵驻扎在宝应。
李全的志向是吞并扬州三城,但他的士兵每次都不能靠近城池,宗雄武向李全献计策说:“扬州城中历来没有柴草,况且储备的物资被总所支借得差不多没有了,如果形成长期包围,三城自然困乏。”十六日,李全集中所有的部众并驱使农民总共有数十万人列寨包围三城,制司和总所的粮援都被断绝。赵范、赵葵命令三城的各个城门分别出兵去劫李全的营寨,以举火为信号,半夜时纵兵冲击贼寨,消灭了很多李全的部下。从此叛军一心对扬州实行长期包围,以持久的包围使官军困乏,不再接近三城。十九日,李全在平山堂打出自己的伞盖,奏起音乐,布置对扬州的包围,他发令调遣部队,就像安静无事的样子。赵范、赵葵命令各门用轻兵牵制敌人,自己亲自率领将士来到堡寨的西面,李全分路与宋军鏖战,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双方被杀伤的人数差不多相同。廿一日,赵范出兵与李全大战,金..等人在都仓攻破李全的部将张友的营寨,缴获数十艘粮船。廿五日,赵葵出城交战,叛军大败。
绍定四年正月初四,李全的军队疏通围城的堑濠,赵范、赵葵派众将领出城东门趁敌人不备展开进攻,李全逃到土城,宋军在后面追击,被踩死和淹死的人很多。当天,金..攻破李全的部将郑祥的营寨,缴获一百艘粮船。七日,李全率一千多人攻打州城的东门,城中出兵和他交战,李全就退去。八日,李虎率兵出城南门,杨义率兵出城东门,王鉴率兵出城西门,崔福率兵出城北门,他们分别直接攻击叛军的包围圈,土城被攻破了好几处;赵范、赵葵率兵策应,李全的步兵和骑兵有数千人出来迎战,宋各路军奋起攻击,俘获了很多叛军。夜里,叛军又修复了被攻破的土城。十日,赵胜派统制陆昌、孙举在城北门设立桥堡寨,叛军的步兵和骑兵分路来战,赵胜击退了他们。赵范在城西门陈兵,叛军关起营门不出战。赵葵说“:叛军是在等我们收兵才出战。”赵葵就埋伏骑兵攻破叛军的营门,召集步兵去诱惑他们。叛军数千人果然奔到城壕的侧面,李虎奋力战斗,城上的箭和石器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叛军退去。一会儿,另一队叛军从东北方向很快来到城下,赵范、赵葵指挥步兵、骑兵从浮桥、吊桥的两边一起出战,摆成三迭阵等待敌人,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和叛军展开大战;又派李虎、显广、赵必胜、杨义等率马兵和步兵五百人来到叛军的背后,赵葵率精兵冲入敌人的队伍,三路夹击,用赵范所制造的长枪,果然取得大胜,叛军败走。第二天,李全派步兵三百多人奔向城西门,忽进忽退,来诱惑扬州兵,又驱使强壮的男子增宽营门前的濠沟,埋好鹿角。赵范、赵葵派骑兵准备出战,在城的东西两面牵制敌人,他们自己亲自从扬州城的西门出兵,分三路进攻敌人,叛军望风而溃,赵范、赵葵就招募勇敢而有力气的人搬运火炮,烧毁李全十多艘战舰。叛军从平山堂率领骑兵下来援救自己的队伍,在路上遇到于俊的军队,被阻击回来。
起初,李全虽然已经决定反叛,但还有很多顾虑,并且害怕他的党羽不能都跟他一起反叛。边疆有想升官发财的人,想借李全的势力来抬高自己,有的在暗中支持他,对李全说他反叛得越厉害,朝廷越害怕,那么朝廷给的钱粮就越来越多,又答应李全说自己担当李全和朝廷之间的调停人。所以李全将要发兵时而张国明先被召用,李全就以陈遇弃城作为托词,又把过错归到赵善湘、赵范和赵葵三赵身上,他说三赵要图谋害他,所以就反叛了。等到朝廷任用三赵,集结军队,更换统帅,张国明被阻止,李全被削去官爵,朝廷不给他的军队发放钱粮,李全攻城不能成功,想战斗还不能取得胜利时,李全才自己后悔,常常不高兴。有时候他让身边的人抱着自己的胳膊问“:这是我的手吗?”人们都对他感到奇怪。
这时正是正月十五,扬州城中点起彩灯,奏起音乐,向李全表示城中很平静。李全看到这些后,也到海陵运来妓女,在平山堂点上彩灯,掩饰自己的感情,为所欲为。当天晚上,请大元宣差,大元宣差激李全说“:相公穿的戴的用的多数是南方的东西,你的心始终是在南方啦!”李全就取出朝廷给他的诰敕,穿上朝会时穿的礼服,面向南,一一讲述自己的一生走过的主要历程,又拜了脱下去的礼服,烧掉了它们。李全叹着气说:“张国明害了我。”他泪如雨下,李全擦去眼泪回到座位上勉强自己欢乐。有位朐山的于道士,已经老了,李全把他接来,于道士第一次见到李全就叹着气说“:我的孽债就应该在这偿还吗?”于道士占卜的事情常常得到应验,被李全尊奉为军师。于道士看到李全焚烧皇帝诰命后,就对人说:“相公死在明天,我死在今天啦!”人们问他,他说:“朝廷用安抚、提刑来讨伐叛逆,然而叛逆的人,是节度使,怎么能有安抚、提刑能擒获节度使的呢?皇帝的诏敕已经被他烧毁了,那他就是一个盗贼而已,盗贼本来就能被安抚、提刑捕获,捕到的盗贼不处死怎么办?”于道士进去拜见李全说“:相公明日出营帐的门一定会死。”李全发怒,以为于道士讨厌自己,就杀了他。
赵范、赵葵夜晚商量明天早晨进攻的方向,赵葵说:“东面的方向有利,不如出兵城东门。”赵范说“:我军从城西门出曾经失利,叛军一定认为这个方向容易取胜,我军就借着他们认为容易取胜的方向去攻击他们,一定能成功。不如从堡寨西门出兵。”十五日,李全在平山堂举行大宴会,有堡寨的侦察兵知道李全以枪垂双拂为出战的信号,就报告了这件事,赵范高兴地对赵葵说:“这个叛贼勇猛但轻率,如果他果然出战,一定能被擒获了。”就率领数千名精兵向城西,调一向被叛军轻视的官军,打出他们的旗帜更换了自己的旗帜。李全望见后,高兴地对大元宣差说“:看我扫灭南军。”宋军见一个盗贼冲出营门前来,也不知道他是李全。赵范率军齐头并进,赵葵亲自上阵搏斗,宋军争相奋战。叛军才怀疑这不是从前的宋军,想逃回土城,李虎的军队已经堵住了李全瓮城的城门。李全十分危急,跟从他的数十名骑兵向北逃去,赵葵率众将带领制勇军、宁淮军追击,盗贼奔向新塘。新塘自从决水以后,水深数尺,又赶上天气一直晴朗,上面被战争扬起的沙石盖上就像干燥坚硬的土地一样,李全的马陷进泥塘里不能出来。制勇军的三十多枝长枪一齐乱刺他,李全说“:不要杀我,我是头目。”在这之前,宋军命令各个战场,大家得到叛军的头目后,不能争抢着献上来,所以这些制勇军把李全刺得支离破碎,分了他的马鞍、马、武器和盔甲,并杀死三十多人,都不像普通士兵,制勇军也没有时间问明白。
十七日,李全的部下全椒人周海请求归降,报告说李全已经被杀,他的余党决定散去。不久,听说安用哀恨痛哭,起初商议推举一个人为首领,接着李全继续反叛,叛军相持不下,想回到淮安尊奉杨氏为首领。赵范晚上向制置司报捷,决定明天追击叛军。十八日早晨,国安用带领五百骑兵直接出南门奔向湾头,赵范埋伏弓弩手射他们,叛军们呼喊说:“你们的襄阳援兵已经败走,你们知道吗?”城中回答说“:你们的李全已经被杀死,你们为什么不投降?”叛军不回答,众将想追击他们,赵范怕他们有伏兵,就先分兵烧叛军的围城、战船。半夜时火光冲天,命令扬州城东南各门都出兵,赵范、赵葵随后率精兵向叛军进攻。四更天时,叛军大败。十九日黎明,赵葵在湾头追上叛军,又一战就打败了他们,被俘的和被杀死的以及夺回的粮食、牲畜在田野荒地中到处可见。别的将领追到大仪,没追上叛军。赵葵派人掩埋新塘的尸骨,得到一只一个手指也没有的左手掌,这是李全被肢解的部分。在这之前,李全在茅司徒庙祭祀,请神人辅助他,但没有反应,李全大怒,折断了神像的左臂。有一次梦见神告诉他说“:李全伤害我,李全死也应该像我这样没有左臂。”现在果然是这样。
扬州平静下来,赵善湘用不缄封的文书报告给朝廷,皇上又惊又喜,太后也非常高兴。张国明等人怕祸患殃及自己,造谣说李全没死,甚至有官资的游士吴大理等人也帮助他们煽动。等到泰州接着向朝廷报捷后,这些谣言才平息。朝中官员都打算进献贺表,史弥远认为这就是平定了一股小寇盗,制止了。廿七日,赵善湘来到扬州犒赏军队。二月,他命令胡颖的军队把所俘获的二十名盗贼首领献给朝廷,并且确定二十九人立有奇功,其他人也按战绩功劳大小,赶快进行奖赏;他又派赵楷去向皇上汇报。
三月四日,宋军在驻地祭神时,有枭在帅旗上鸣叫,很吉利。赵善湘另派全子才率王..等带领一万五千人,与于..形成犄角之势,互相策应去攻取盐城。七日,步兵和骑兵十万人从扬州出发,留下赵胜暂时负责扬州的事。十四日,盐城的叛军董友、王海率兵包围卞整的营寨,于..击退了他们。十七日,赵善湘派总辖韩亮、戚永升率领多桨船和民船四百只进入射阳湖,在谕口击杀叛军。廿一日,韩亮在崔沟打败叛军。廿三日,赵范、赵葵分路进到平河桥,杀死很多盗贼。廿六日,于..、卞整在冈门打败叛军将领王国兴,杀死一千人。
四月初一,在十里亭打败叛军,叛兵争着往门外跑,掉到濠沟中的像蚂蚁一样多。四日,配合主力军作战的将领范胜、赵兴在寿河攻破叛军的营寨,救出了一万家被逼迫而跟从反叛的农民。六日,赵范、赵葵派各军逼近淮安城下,叛军大败,死了一万多人,烧了二千家,城中哭声震天。八日,全子才从别的路进攻,叛兵将领董友抵抗,双方在港口大战,董友被打败。廿四日,宋水兵过涟水,战胜叛军,抵达淮安。五月初一,天降大雾,宋军攻上城墙,守卫淮安的叛军还没起床,他们慌忙起来战斗。宋军互相踩着肩膀搭成人梯,前面的人掉下来了,后面的人接着上,从早晨四点到晚上四点,淮安五城都被攻破,杀死了数千人,活捉了数百人。宋军中有原先隶属楚州左右军的士兵,他们的家属多次遭受叛军的肆虐,这时他们发泄愤怒,不管老少都杀,烧了一万多家的寨栅,带血腥味的火焰遮住了天空。剩下的盗贼争着从桥上进入大城,城濠里都是人。淮北的叛军回来救援,宋水军又去剿杀他们,烧了他们的水寨,五城的遗址都被削平,叛军才开始害怕。十四日,全子才率领赵必胜、王..的军队移到营寨的西门,在路上遇到叛军展开了大战,到夜晚还没脱身;全子才布置精锐士卒左右救援,才获胜。
杨氏劝郑衍德等人说“:我使用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没有可与我匹敌的,现在大势已去,支撑不住。你们没有投降,是因为我还在。杀我后你们投降,你们一定不忍心。如果不杀我,谁能接受你们投降?现在我想回到涟水养老,你们就告诉朝廷说,本来想杀了我来投降,但被我发觉,已经骑马渡过淮河了。用这些请求投降可以吗?”众人说“:可以。”第二天,杨氏渡过淮河离去。叛军们就派他们的计议官冯土自、潘于在宋军营门前请求投降,赵范等秘密地向朝廷汇报,朝臣们议论后,认为不能招降他们,赵范说:“如果向叛军明确宣布朝廷的旨意,这是在坚定他们反叛的意志,不如表面答应他们,使他们受到延误,我们仍然做一定要讨伐他们的打算。”于是就派范用吉进淮安城去告诉叛军说“:朝廷已经答应你们投降,但命令安抚交出北军。”郑衍德等人派潘于跟着范用吉来答谢,并且答应献出玉带,拿出四千两黄金犒赏军队。赵范说“:我想招降叛军,叛军反过来招降我。”潘于回来,郑衍德等人自己知道投降也免不了一死,于是就投降了金国。这时,金国派他们的副统军许奕、万户兀林答带着他们的京东元帅的文牒来到宋营说“:这些叛军不降服,能成为我们两国的祸患,请大国与我们一起夹击他们,不要接受他们投降。”赵范怪他们无缘无故地来,又难以拒绝,就派王贵去回报他们,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六月四日,宋军和叛军在河西三寨大战,叛军大败,杨氏回到涟水。七日,叛军先让自己的妻子儿女渡过淮河,士兵们也争着前去,杀他们也不能禁止,反而有起来杀首领的。九日,双方又大战,淮安平定。又商量乘胜收复淮阴,军队还没出发,淮阴就投降了金国。接着又得到侦察兵的报告说:宋军如果晚一天攻打淮安城,那么淮安也归金国了。这时李全所占据的州都平定。杨氏逃回山东,又过了数年之后她去世。
李全进犯泰州时,泰州的十九名官员都出城迎接李全,向他投降,只有教授高梦月清白,皇上下诏赠他三官。
李全的儿子叫李坛。
◎外国八
○吐蕃(唃厮啰 董毡 阿里骨 瞎征 赵思忠)
吐蕃本汉西羌之地,其种落莫知所出。或云南凉秃发利鹿孤之后,其子孙以秃发为国号,语讹故谓之吐蕃。唐贞观后,常来朝贡。至德后,因安、史之乱,遂陷河西、陇右之地。大中三年,其国宰相论恐热以秦、原、安乐及石门等七关来归。四年,又克成、维、扶三州。五年,其国沙州刺史张义潮以瓜、沙、伊、肃十一州之地来献。唐末,瓜、沙之地复为所隔。然而其国亦自衰弱,族种分散,大者数千家,小者百十家,无复统一矣。自仪、渭、泾、原、环、庆及镇戎、秦州暨于灵、夏皆有之,各有首领,内属者谓之熟户,余谓之生户。凉州虽为所隔,然其地自置牧守,或请命于中朝。
天成中,权知西凉府留后孙超遣大将拓拔承诲来贡,明宗召见,承诲云:"凉州东距灵武千里,西北至甘州五百里。旧有郓人二千五百为戍兵,及黄巢之乱,遂为阻绝。超及城中汉户百余,皆戍兵之子孙也。其城今方幅数里,中有县令、判官、都押衙、都知、兵马使,衣服言语略如汉人。"即授超凉州刺史,充河西军节度留后。乾祐初,超卒,州人推其土人折逋嘉施权知留后,遣使来贡,即以嘉施代超为留后。
凉州郭外数十里,尚有汉民陷没者耕作,余皆吐蕃。其州帅稍失民情,则众皆啸聚。城内有七级木浮图,其帅急登之,绐其众曰:"尔若迫我,我即自焚于此矣。"众惜浮图,乃盟而舍之。周广顺三年,始以申帅厚为河西节度。帅厚初至凉州,奏请授吐蕃首领折逋支等官,并从之。显德中,师厚为其所迫,擅还朝,坐贬。凉州亦不复命帅。
建隆二年,灵武五部以橐驼良马致贡,来离等八族酋长越嵬等护送入界,敕书奖谕。秦州首领尚波于伤杀采造务卒,知州高防捕系其党四十七人,以状闻。上乃以吴廷祚为雄武军节度代防安辑之,令廷祚赍敕书赐尚波于等曰:"朝廷制置边防,抚宁部落,务令安集,岂有侵渔?曩者秦州设置三砦,止以采取材木,供亿京师,虽在蕃汉之交,不妨牧放之利。汝等占据木植,伤杀军人。近得高防奏汝等见已拘执,听候进止。朕以汝等久输忠顺,必悔前非,特示怀柔,各从宽宥。已令吴廷祚往伸安抚及还旧地。所宜共体恩旨,各归本族。"仍以锦袍银带赐之,尚波于等感悦。是年秋,乃献伏羌地。
乾德四年,知西凉府折逋葛支上言:"有回鹘二百余人、汉僧六十余人自朔方路来,为部落劫略。僧云欲往天竺取经,并送达甘州讫。"诏褒答之。五年,首领闾逋哥、督廷、督南、割野、麻里六人来贡马。开宝六年,凉州令步奏官僧吝毡声、逋胜拉蠲二人求通道于泾州以申朝贡,诏泾州令牙将至凉州慰抚之。八年,秦州大石、小石族寇土门,略居民,知州张炳击走之。
太平兴国二年,秦州安家族寇长山,巡检使韦韬击走之。三年,秦州诸族数来寇略三阳、{广禾}穰、弓门等砦,监军巡检使周承瑨、任德明、耿仁恩等会兵击败之,斩首数十级,腰斩不用命卒九人于境上。太宗乃诏曰:"秦州内属三族等顷慕华风,聿求内附,俾之安辑,咸遂底宁。近闻乘蕃育之资,稔寇攘之志,敢忘大惠,来挠边疆。岂朕信之未孚,而吏抚之不至?并蠲衅咎,特示威怀。今后或更剽剠,吏即捕治,置之于法,不须以闻。"是年,又寇八狼砦,巡检刘崇让击败之,枭其帅王泥猪首以徇。三月,小遇族寇庆州,知州慕容德丰击走之。八年,诸种以马来献,太宗召其酋长对于崇政殿,厚加慰抚,赐以束帛,因谓宰相曰:"吐蕃言语不通,衣服异制,朕常以禽兽畜之。自唐室以来,颇为边患。以国家兵力雄盛,聊举偏师,便可驱逐数千里外。但念其种类蕃息,安土重迁,倘因攘除,必致杀戮,所以置于度外,存而勿论也。"九年秋,秦州言蕃部以羊马来献,各已宴犒,欲用茶绢答其直。诏从之。
淳化元年,秦州大、小马家族献地内附。二年,权知西凉州、左厢押蕃落副使折逋阿喻丹来贡。先是,殿直丁惟清往凉州市马,惟清至而境大丰稔,因为其所留。灵州命蕃落军使崔仁遇往迎惟清。又吐蕃卖马还过灵州,为党项所略,表诉其事,因请留惟清至来年同入朝。诏答之。四年,阿喻丹死,以其弟喻龙波为保顺郎将代其任。五年,折平族大首领、护远州军铸督延巴率六谷诸族马千余匹来贡。既辞,复挝登闻鼓,言仪州八族首领逋波鵄等侵夺地土。上降敕书告谕之。知秦州温仲舒上言,每岁伐木,多为蕃族攘夺,今已驱其部落于渭北。太宗虑生边患,乃以知凤翔薛惟吉对易其任,语见《惟吉传》。是年春,知西凉府左厢押蕃落副使折逋喻龙波、振武军都罗族大首领并来贡马。
至道元年,凉州蕃部当尊以良马来贡,引对慰抚,加赐当尊虎皮一,欢呼致谢。二年四月,折平族首领握散上言,部落为李继迁所侵,愿会兵灵州以备讨击,赐币以答之。七月,西凉府押蕃落副使折逋喻龙波上言,蕃部频为继迁侵略,乃与吐蕃都部署没暇拽于会六谷蕃众来朝,且献名马。上厚赐之。是岁,凉州复来请帅,诏以丁惟清知州事,赐以牌印。
咸平元年十一月,河西军左厢副使、归德将军折逋游龙钵来朝。游龙钵四世受朝命为酋,虽贡方物,未尝自行,今始至,献马二千余匹。河西军即古凉州,东至故原州千五百里,南至雪山、吐谷浑、兰州界三百五十里,西至甘州同城界六百里,北至部落三百里。周回平川二千里。旧领姑臧、神乌、蕃禾、昌松、嘉麟五县,户二万五千六百九十三,口十二万八千一百九十三。今有汉民三百户。城周回十五里,如凤形,相传李轨旧治也。皆龙钵自述云。诏以龙钵为安远大将军。
二年,以仪州延蒙八部都首领渴哥领化州刺史,首领透逋等为怀化郎将。四年,知镇戎军李继和言,西凉府六谷都首领潘罗支愿戮力讨继迁,请授以刺史,仍给廪禄。经略使张齐贤又请封六谷王兼招讨使。上以问宰相,皆曰:"罗支已为酋帅,授刺史太轻;未领节制,加王爵非顺;招讨使号不可假外夷。"乃以为盐州防御使兼灵州西面都巡检使。时西凉使来,且言六谷分左右厢,左厢副使折逋游龙钵实参罗支戎事。朝廷方务绥怀,又以龙钵领宥州刺史,六族首领褚下箕等三人为怀化将军。其年,潘罗支遣部下李万山率兵讨贼,贻书继和请师期。先是,遣宋沆、梅询等为安抚使、副,未行,上谓宰相曰:"朕看《盟会图》,颇记吐蕃反覆狼子野心之事。今已议王超等领甲马援灵州,若难为追袭,即灵州便可制置,沆等不须遣,止走一使以会兵告之。"
五年十月,罗支又言贼迁送铁箭诱臣部族,已戮一人、絷一人,听朝旨。诏褒谕之,听自处置。十一月,使来,贡马五千匹。诏厚给马价,别赐彩百段、茶百斤。六年,又遣咩逋族蕃官成逋驰骑至镇戎军,请会兵讨贼。边臣疑成逋诈,护送部署司,成逋惧,逸马坠崖死。上闻,甚叹息之,曰:"此泥埋之子,族人畏其勇,父子皆有战功,凡再诣阙,朕皆召见,奖其向化。"诏劾镇戎官吏,仍令渭州以礼葬之。其年,原、渭蕃部三十二族纳质来归。罗支又遣蕃官吴福圣腊来贡,表言感朝廷恩信,愤继迁倔强,已集骑兵六万,乞会王师收复灵州。乃以罗支为朔方军节度、灵州西面都巡检使,赐以铠甲器币。又以吴福圣腊为安远将军,次首领兀佐等七人为怀化将军。罗支屡请王师助击贼,议者以西凉去渭州限河路远,不可预约师期。上曰:"继迁常在地斤三山之东,每来寇边,及官军出,则已遁去。使六谷部族近塞捍御,与官军合势,亦国家之利。"降诏许之。六月,知渭州曹玮言陇山西延家族首领秃逋等纳马立誓,乞随王师讨贼,以汉法治蕃部,且称其忠。诏授本族军主。八月,者龙族首领来贡名马,上嘉其尝与潘罗支协力抗贼,令复优待之。其年十一月,继迁攻西蕃,遂入西凉府,知州丁惟清陷没。罗支伪降,未几,集六谷诸豪及者龙族合击继迁。继迁大败,中流矢遁死。
景德元年二月,遣其甥厮陀完来献捷。六月,又遣其兄邦逋支入奏,且欲更率部族及回鹘精兵直抵贺兰山讨除残孽,愿发大军援助。诏泾原部署陈兴等候罗支已发,即率众鼓行赴石门策应。邦逋支又言前赐罗支牌印、官告、衣服、器械为贼劫掠,有诏别给罗支;又言修洪元大云寺,诏赐金箔物彩。先是,继迁种落迷般嘱及日逋吉罗丹二族亡归者龙族,而欲阴图罗支。是月,会迁党攻者龙,罗支率百余骑急赴,将议合击,遂为二族戕于帐。诏赠罗支武威郡王,遣使赠恤其家。
者龙凡十三族,而六族附迷般嘱及日逋吉罗丹。西凉府既闻罗支遇害,乃率龛谷、兰州、宗哥、觅诺诸族攻者龙六族,六族悉窜山谷中,诏使者安集之。六谷诸豪乃议立罗支弟厮铎督为首领。且言铎督刚决平恕,每会戎首,设觞豆饮食必先卑者,犯令虽至亲不贷,数更战讨,威名甚著。诏授铎督盐州防御使、灵州西面沿边都大巡检使。上以迁党未平,藉其腹背攻制,遂加铎督朔方军节度、押蕃落等使、西凉府六谷大首领。
泾原路言陇山县王、狸、延三族归顺。又渭州言龛谷、懒家族首领尊毡磨壁余龙及便嘱等献名马,愿率所部助讨不附者;又言西凉市马道出本族,自今保无他虞。诏赐马直,以便嘱等为郎将。石、隰州又言河西诸蕃四十五族内附。其年,迁党寇永宁,为药令族合苏击败之,斩首百余级。镇戎军上言,先叛去蕃官茄罗、兀赃、成王等三族及〈者多〉移军主率属归顺,请献马赎罪,特诏宥之。
二年,厮铎督遣其甥呵昔来贡,仍上与赵德明战斗功状;又言蕃帐周斯那支有智勇,久参谋议,请授以六谷都巡检使。上嘉奖,从其请,仍赐茶彩。又追录潘罗支子失吉为归德将军,厚赐器币;者龙七族首领有捍寇之劳,并月给千钱。旧制,弓矢兵器不入外夷。时西凉样丹族上表求市弓矢,上以样丹宣力西陲,委以捍蔽,特令渭州给赐。因别赐厮铎督,以重恩意。
三年,又以者龙族合穷波、党宗族业罗等为本族首领、检校太子宾客,皆铎督外姻也。铎督遣安化郎将路黎奴来贡。黎奴病于馆,特遣尚医视疗。及卒,上怜之,厚加赗给。五月,铎督又言部落疾疫。诏赐白龙脑、犀角、硫黄、安息香、白紫石英等药,凡七十六种。使者感悦而去。又制加铎督检校太傅,其族帐李波逋等四十九人为检校太子宾客,充本族首领。铎督遣所部波机进卖马,因言积官奉半岁,乞就京给赐市所须物,从之。渭州言妙娥、延家、熟嵬等族率三千余帐、万七千余口及羊马数万款塞内附。诏遣使抚劳之,赐以袍带茶彩,仍以折平族首领撒逋渴为顺州刺史,充本族都军主。是年,宗家、当宗、章迷族来贡,移逋、攃父族归附。九月,诏释西面纳质戎人。先是,诸蕃有钞劫为恶尝经和断者,恐异时复叛,故收其子弟为质,乃有禁锢终身者。上悯而纵之,族帐感恩,皆稽颡自誓不为边患。四年,边臣言赵德明谋劫西凉,袭回鹘。上以六谷、甘州久推忠顺,思抚宁之,乃遣使谕厮铎督令援结回鹘为备,并赐铎督茶药、袭衣、金带及部落物有差。铎督奉表谢。
大中祥符元年十一月,宗哥族大首领温逋等来贡。三年,西凉府觅诺族瘴疫,赐首领温逋等药。四年,厮铎督遣增蔺毡单来贡,赐紫方袍。五年,又遗其子来贡。其年,者龙族都首领舍钦波遣使诣阙献马,求赐印。诏从其请,仍优赍之。七年,知秦州张佶置大落门新砦。先是,佶欲近渭置采木场,蕃族闻之,即徙帐去。佶不能遂抚之,戎人辄悔,因乡导钞劫,佶深入掩击,悉败走。至是求和,佶不许。
三月,秦州曹玮言熟户郭厮敦、赏样丹皆大族,样丹辄作文法谋叛,厮敦密以告,约半月杀之,至是,果携样丹首来。上以厮敦阴害样丹,不欲明加恩奖,以疑惧诸族。时方议筑南使城,遂以厮敦献地为名,诏授顺州刺史。先是,张佶深入蕃境,边事数扰。及玮破鱼角蝉,戮赏样丹二酋,由是前拒王师者伏匿避罪,玮诱召之,许纳罚首过。既而至者数千人,凡纳马六十匹,给以匹彩。或以少为诉者,玮叱之曰:"是赎罪物,汝辈敢希利耶!"戎族闻之,皆畏服。八月,曹玮言伏羌砦厮鸡波与宗哥族李磨论聚为文法,领兵趣之,悉溃散,夷其城帐。九月,玮又言宗哥唃厮啰、羌族马波叱腊鱼角蝉等率马衔山、兰州、龛谷、毡毛山、洮河、河州羌兵至伏羌砦三都谷,即率兵击败之,逐北二十里,斩馘千余级,擒七人,获马牛、杂畜、衣服、器仗三万三千计。吹麻城张族都首领张小哥以功授顺州刺史。玮又言永宁砦陇波、他厮麻二族召纳质不从命,率兵击之,斩首二百级。十一月,诏给秦州七砦熟户首领、都军主以下百四十六人告身。
天禧元年,诏以冶坊砦都首领郭厮敦为本族巡检,赋以奉禄。又补大马家族阿厮铎为本族军主。十月,秦州部署言鬼留家族累岁违命,讨平之。二年,又言吹麻城及河州诸族皆破宗哥文法来附。唃厮啰少衰,数为啰瞎力骨所困,今还旧地。诸砦羌族及空俞、厮鸡波等纳质者凡七百五十六帐。
唃厮啰者,绪出赞普之后,本名欺南陵温逋。篯逋犹赞普也,羌语讹为篯逋。生高昌磨榆国,既十二岁,河州羌何郎业贤客高昌,见厮啰貌奇伟,挈以归,置(缺)心城,而大姓耸昌厮均又以厮啰居移公城,欲于河州立文法。河州人谓佛"唃",谓儿子"厮啰",自此名唃厮啰。于是宗哥僧李立遵、邈川大酋温逋奇略取厮啰如廓州,尊立之。部族浸强,乃徙居宗哥城,立遵为论逋佐之。
立遵或曰李遵,或曰李立遵,又曰郢成蔺逋叱。论逋者,相也。立遵念贪,且喜杀戮,国人不附,既与曹玮战三都谷不胜,又袭西凉为所败。厮啰遂与立遵不协,更徙邈川,以温逋奇为论逋,有胜兵六七万,与赵德明抗,希望朝廷恩命。知秦州张佶奏请拒绝。泾原钤辖曹玮上言,宜厚唃厮啰以扼德明。而立遵屡表求赞普号,朝议以赞普戎王也,立遵居厮啰下,不应妄予,乃用厮铎督恩例,授立遵保顺军节度使,赐袭衣、金带、器币、鞍马、铠甲等。
大中祥符八年,厮啰遗使来贡。诏赐锦袍、金带、器币、供帐什物、茶药有差,凡中金七千两,他物称是。其年,厮啰立文法,聚众数十万,请讨平夏以自效。上以戎人多诈,或生他变,命周文质监泾原军,曹玮知秦州兼两路沿边安抚使以备之。宗哥城东南至永宁九百一十五里,东北至西凉府五百里,西北至甘州五百里,东至兰州三百里,南至河州四百一十五里。又东至龛谷五百五十里,又西南至青海四百里,又东至新渭州千八百九十里。九年,厮啰、立遵等献马五百八十二匹。诏赐器币总万二千计以答之。数使人至秦州求内属。
明道初,即授厮啰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授逋奇归化将军。已而逋奇为乱,囚厮啰置阱中,出收不附己者,守阱人间出之。厮啰集兵杀逋奇,徙居青唐。
景祐中,以厮啰为保顺军节度观察留后,岁以奉钱令秦州就赐。元昊侵略其界,兵临河湟,厮啰知众寡不敌,壁鄯州不出,阴间元昊,颇得其虚实。元昊已渡河,插帜志其浅,厮啰潜使人移植深处以误元昊。及大战,元昊溃而归,士视帜渡,溺死十八九,所卤获甚众。自是,数以奇计破元昊,元昊遂不敢窥其境。及元昊取西凉府,潘罗支旧部往往归厮啰,又得回纥种人数万。厮啰居鄯州,西有临谷城通青海,高昌诸国商人皆趋鄯州贸卖,以故富强。
宝元元年,加保顺军节度使,仍兼邈川大首领。时以元昊反,遣左侍禁鲁经持诏谕厮啰,使背击元昊以披其势,赐帛二万匹。经还,以劳擢阁门祗候。厮啰奉诏出兵向西凉,西凉有备,厮啰知不可攻,捕杀游逻数十人亟还,声言图再举。元昊既屡寇边,仁宗召对鲁经,欲再遣,经固辞,贬经为左班殿直。募敢使者,屯田员外郎刘涣应诏。涣至,斯啰迎导供帐甚厚,介骑士为先驱,引涣至庭。厮啰冠紫罗毡冠,服金线花袍、黄金带、丝履,平揖不拜,延坐劳问,称"阿舅天子安否"。道旧事则数十二辰属,曰兔年如此,马年如此。涣传诏,已而厮啰召酋豪大犒,约尽力无负,然终不能有大功。后累加恩兼保顺河西节度使、洮凉两州刺史,又加阶勋检校官、功臣、食邑,赐器币鞍勒马。
嘉祐三年,摖罗部阿作等叛厮啰归谅诈,谅祚乘此引兵攻掠境上,厮啰与战败之,获酋豪六人,收橐驼战马颇众,因降陇逋、公立、马颇三大族。会契丹遣使送女妻其少子董毡,乃罢兵归。
治平二年夏,羌邈奔及阿叔溪心以陇、珠、阿诺三城叛谅祚归厮啰,厮啰不礼,乃复归谅祚,请兵还取所献地,谅祚不之罪,为出万余骑随邈奔、溪心往取,不能克,但取邈川归丁家五百余帐而还。厮啰其年冬死,年六十九,第三子董毡嗣。
董毡母曰乔氏,厮啰三妻。乔氏有色,居历精城,所部可六七万人,号令明,人惮服之。方董毡少时,择酋长子年与董毡相若者与之游,衣服饮食如一,以此能附其众。董毡自九岁厮啰为请于朝,命为会州刺史,而乔氏封太原郡君。其二妻皆李立遵女也,生瞎毡及磨毡角。立遵死,李氏宠衰,斥为尼,置廓州,锢其子瞎毡。磨毡角结母党李巴全窃载其母奔宗哥,厮啰不能制,磨毡角因抚有其众。李氏以宝元二年恩赐紫衣。磨毡角亦累奉贡,初补严州团练使,后以思州团练使卒。所部立其子瞎撒欺丁,李氏惧孤弱不能守,乃献皮帛、入库廪文籍于厮啰,厮啰因受之。嘉祐三年,命欺丁为顺州刺史。瞎毡居龛谷,屡通贡,授澄州团练使,先卒。子木征居河州,母弟瞎吴叱居银川。
厮啰地既分,董毡最强,独有河北之地,其国大抵吐蕃遗俗也。怀恩惠,重财货,无正朔。市易用五谷、乳香、硇砂、罽毯、马牛以代钱帛。贵虎豹皮,用缘饰衣裘。妇人衣锦,服绯紫青绿。尊释氏。不知医药,疾病召巫觋视之,焚柴声鼓,谓之"逐鬼"。信咒诅,或以决事,讼有疑,使诅之。讼者上辞牍,藉之以帛,事重则以锦。亦有鞭笞杻械诸狱具。人喜啖生物,无蔬茹醯酱,独知用盐为滋味,而嗜酒及茶。居板屋,富姓以毡为幕,多并水为秋迁戏。贡献谓之"般次",自言不敢有贰则曰"心白向汉"云。其后,河州、武胜军诸族浸骄,闭于阗诸国朝贡道,击夺般次。诏边将问罪。已而董毡遣使奉贡入谢,上慰纳焉。
初,厮啰死,董毡嗣为保顺军节度使、检校司空。神宗即位,加太保,进太傅。熙宁元年,封其母安康郡太君,以其子蔺逋比为锦州刺史。三年,夏人寇环庆,董毡乘虚入其境,大克获。赐玺书袍带奖激之。王韶既定熙河,其首领青宜结鬼章寇河州踏白城,景思立死焉。帝命边臣招来之。十年,以鬼章及阿里骨皆为刺史。董毡贡真珠、乳香、象牙、玉石、马,赐以银、彩、茶、服、缗钱,改西平节度使,遣供奉官郭英赍诏书、器币至其国。
方鬼章犯境时,列帐讷儿温及禄尊率部族叛附之。既来降,又阴与董毡通。元丰初,诏知岷州种谔集酋长斩之,以妻女田产赐降将俞龙珂。二年,遣景青宜党令支贡方物,以令支为珍州刺史,赐董毡钱万缗,银彩千计。三年,邈川城主温讷支郢成及叔溪心、弟阿令京等款塞,以郢成为会州团练使,溪心内殿崇班,令京西头供奉官,余族人皆殿直奉职。
四年,王师讨夏,会其兵。董毡遣酋长抹征等率三万人赴党龙耳江及陇、朱、珂诺,又集六部兵十二万,约以八月分三路与官军会。帝以其协济军威,事功可纪,由常乐郡公进封武威郡王,鬼章、阿里骨、党令支皆团练使,心牟钦毡、阿星、李叱腊钦为刺史。
夏人欲与之通好,许割赂斫龙以西地,云如归我,即官爵恩好一如所欲。董毡拒绝之,训整兵甲,以俟入讨,且遣使来告。帝召见其使,使归语董毡尽心守圉;每称其上书情辞忠智,虽中国士大夫存心公家者不过如此。知邈川事力固不足与夏人抗,但欲解散其谋,使不与结和而已,故终不能大有功。
哲宗立,加检校太尉。元祐元年,卒。蔺逋叱已死,养子阿里骨嗣。
阿里骨,本于阗人。少从其母给事董毡,故养为子。元丰兰州之战最有功,自肃州团练使进防御使。董毡病革,召诸酋领至青唐,谓曰:"吾一子已死,惟阿里骨母尝事我,我视之如子。今将以种落付之,何如?"诸酋听命。既嗣事,遣使修贡。
元祐元年,以起复冠军大将军、检校司空为河西军节度使,封宁塞郡公。里骨颇峻刑杀,其下不遑宁。诏饬以推广恩信,副朝廷所以封立、前人所以付与之意。二年,遂逼鬼章使率众据洮州。羌结药密者使所部怯陵来告,里骨执怯陵,结药密惧,携妻子南归。鬼章又使其子结篯咓龊入寇,心牟钦毡、温溪心不肯从,诏以二人为团练使。八月,鬼章就擒,槛送京师;寻赦之,授陪戎校尉,遣居秦州,听招其子以自赎。
明年,里骨奉表谢罪。诏熙河无复出兵,许贡奉如故,加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其廓州主鲁尊欲焚拆河桥归汉,熙州以闻。哲宗以里骨既通贡,不可有纳叛之名,欲弗纳,又封其妻溪尊勇丹为安化郡君,子邦彪篯为鄯州防御使,弟南纳支为西州刺史。鬼章死,诏焚付其骨。
绍圣元年,以师子来献。帝虑非其土性,厚赐而还之。三年,卒,年五十七。瞎征嗣。
瞎征,即邦彪篯也。以绍圣四年正月为河西军节度使、检校司空、宁塞郡公。性嗜杀,部曲睽贰。大酋心牟钦毡之属有异志,忌瞎征季父苏南党征雄勇多智,共诬其谋逆,瞎征不能察而杀之,尽诛其党,独篯罗结逃奔溪巴温。
溪巴温者,董毡疏族也,自阿里骨之立,去依陇逋部,河南诸羌多归之。篯罗结奉溪巴温长子杓拶据溪哥城。瞎征讨杀杓拶,篯罗结奔河州,说王赡以取青唐之策。已而温入溪哥城,自称王子。
元符二年七月,赡取邈川。八月,瞎征自青唐脱身来降。钦毡迎溪巴温入青唐,立木征之子陇拶为主。九月,赡军至青唐,陇拶出降。以邈川为湟州,青唐为鄯州。二酋虽降,然其种人本无归汉意。议者谓:"今不先修邈川以东城障而遽取青唐,非计也。以今日观之,有不可守者四:自炳灵寺渡河至青唐四百里,道险地远,缓急声援不相及,一也;羌若断桥塞隘,我虽有百万之师,仓卒不能进,二也;王赡提孤军以入,四无援兵,必生他变,三也;设遣大军而青唐、宗哥、邈川食皆止支一月,内地无粮可运,难以久处,四也。官军自会州还者皆憔悴,衣屦穿决,器仗不全,羌视之有轻汉心,旦夕必叛。"
闰九月,钦毡等果与青唐城中人相结,谋复夺城。山南诸羌亦叛。赡遣将破之,戮结咓龊及钦毡等九人。青唐围解而邈川益急,夏人十万助之。总管王愍以死战固守,乃得免。赡弃青唐归,巴温与其子溪赊罗撒据之。朝论请并弃邈川,且谓董毡无后,陇拶乃木征之子、唃厮啰嫡曾孙,最为亲的。于是以陇拶为河西军节度使、知鄯州,封武威郡公,充西蕃都护,依府州折氏世世承袭。寻赐姓名曰赵怀德;其弟邦辟勿丁咓曰怀义,为廓州团练使、同知湟州;加瞎征检校太傅、怀远军节度使。
三年三月,怀德及所降契丹、夏国、回鹘公主入见,各赐冠服,退易之,于迩英阁前后立班谢,赐食于横门。徽宗命辅臣呼与语,问何以招致溪巴温,对曰:"譬如乳牛,系其子即母须来,系其母即子须来。俟至岷州,当遣人往谕,使之归汉。"遂与瞎征俱还湟州。溪赊罗撒谋袭杀怀德,怀德奔河南。瞎征不自安,求内徙,诏居邓州。崇宁元年,卒。三年,王厚复湟、鄯。怀德至京师,拜感德军节度使,封安化郡王。
赵思忠即瞎毡之子木征也。瞎毡死,木征不能自立,青唐族酋瞎药鸡啰及僧鹿遵迎之居洮州,欲立以服洮岷叠宕、武胜军诸羌。秦州以其近边,逐之,乃还河州,后徙安江城,董毡欲羁属之,不能有也。母弟瞎吴叱,别居银川聂家山,至和初,补本族副军主。嘉祐中,为河州刺史。王韶经略熙河,遣僧智缘往说之,啖以厚利,因随以兵;前后杀其老弱数千,焚族帐万数,得腹心酋领十余人,又禽其妻子,皆不杀。遂以熙宁七年四月举洮、河二州来降,赐以姓名,拜荣州团练使。封其母郢成结遂宁郡太夫人,妻包氏咸宁郡君。弟董谷赐名继忠,补六宅副使。结吴延征赐名济忠,瞎吴叱曰绍忠,巴毡角曰醇忠,巴毡抹曰存忠;长子邦辟勿丁咓曰怀义,次盖咓日秉义,皆超拜官。以思忠为秦州钤辖,不涖事,而乞主熙河羌部,经略司以为不可。诏以二州给地五十顷。后迁合州防御使,卒,赠镇洮军节度观察留后。